第8頁 文 / 倌琯
「咦?」江子嫣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也罷,」良藥苦口。他是漢子,區區一碗苦味十足的藥湯死不了人。
她高高興興的接過碗,「要不要再泡藥澡?雖然我也不太清楚是哪些方子令你舒筋通氣,不過我抄記下來了,以後如果碰著像你這種怪病的患者可以一試。」助人、救人都是快樂的事。
「不!」
他的激動令她一駭,「二少?」
盡量平穩下自己的心緒,他說:「我想先梳洗一番,你幫我燒些熱水好嗎?」
「哦,好。」她連忙出門去張羅。
不久後,江子嫣領著小廝們抬來裝滿熱水的大木桶。
待小廝離去後,她便像個盡責的小奴婢為楚千浪寬解外衣,甜柔可人的笑靨差點令他又想偷一個香。
「二少,趕緊梳洗。我在屏風外等著。」紅著臉說完,她趕忙踏出屏風。她等著……再請他喝一碗藥湯哩。
長髮披散的他少了平日的溫雅,多了幾許帶著邪氣的蠱惑魅力,但依舊俊得叫人想多看一眼。楚千浪走進大木桶中,以鬃刷清洗肌膚上殘留的藥味……她獨門的可怕的藥方子!
屏風外,江子嫣撫住心口,她想,應該請大夫為自己診診脈象,怎麼自己老是心悸,要不就是一身燥熱的想喝水解渴?
此時一陣足聲踏定於寢房外,「江姑娘,我是翠環,我可以進去嗎?」
她一慌,「等、等等。」糟了,二少吩咐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已甦醒的事,這下如何遮掩?
她慌亂的衝進屏風內,跨入大木桶中,「翠環來了,你快、快躲到水裡啊。」
楚千浪原想告訴她,其實只要把門的內栓落下,再對外頭說聲不許人叨擾即可,何必驚凜如斯?但是他勾了勾笑,依她所言的把他高壯的身軀埋入熱水中。他不會放棄這個好時機的啊……
「噓。」做做手勢,她喊道:「翠環,我在沐浴,你有事情嗎?」
「夫人叮囑小的熬了點兒粥,我擱在門外地上好了。江姑娘你得記得吃哦,夫人擔心你累壞身子。」
「謝謝……」呼,嚇死她了。
待門外的腳步聲漸遠,探頭出水面的楚千浪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他雙臂圈攏住身前的她,「小嫣兒,你的呆已經是上上乘嘍。」
「什麼意思?」
「如果剛剛我立刻跳出木桶,躺回床去扮演活死人,就算翠環進來也不會眼尖的發現不對勁吧?」棉被一蓋,光裸的他又如何?
她思索了下,點點頭。「也對。」
「即使我人在木桶中,你也可以解釋成昏迷中的我正在泡藥汁啊,翠環不可能擅入屏風吧。」
「是哦。」我真呆。江子嫣暗暗責罵自己。
他將她轉過身來,貪戀她自慚的無邪嬌態,「但是我喜歡極了你的慌張和呆傻。」從來未曾想過,他情有獨鍾的居然會是這種小女人。
他的手指輕輕揉摸她的唇瓣,「你這小傢伙還真是了得!害我毫無防備,毫無招架之力……」就戀上了你。
江子嫣無措的瞅著他,她不曉得自己又是哪兒犯了錯,他為什麼頻頻歎氣呢?說她害他?她不可能害人,尤其是他呀。然而歎著氣的他看起來溫柔得……她不由得打上一顫。
楚干浪的眉眼迫近了她……這一個吻激烈如火,不似之前他所待她的寵溺感覺。
「嗯……」熱水包圍下的她幾乎是全身依偎著他……
倏地,她揚掀羽睫,水汪汪的晶亮眸子染上迷情的霧氣和不知名的恐懼,「你現……現在沒有穿!」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她昏倒在他懷中。
他先是心駭,然後是怔愕不已,最後低低的笑了,把下巴擱貴於她的發心上。
「我的小呆村女啊!是不是突然想到我全身一絲不掛,而你還與我貼身相吻?!」她的慢三拍堪稱是木頭美人的極致。
「幸好不是因為我的吻而昏厥。」否則他真要懷疑自己的經驗太少和功力高下之間,是不是有著關係呢。
第四章
將昏厥的江子嫣抱上床榻後,楚干淚快速紮起長髮,換上黑衣黑褲,戴上黑紗面巾,悄聲離開寢房,躍上屋頂便以疾如風的速度飛身前往七王爺府邸。
他與七王爺約定的會面日子遲了一日,這算得上是女禍嗎?倘若小嫣兒是他的禍,這禍他肯定要上一輩子,絕不放手。
見七王爺府邸的偏閣中,燭火正亮晃著,他從屋頂翻身落下推門而入,「七王爺。」
五十歲的七王爺高瘦勁健,完全瞧不出已是半百之齡,只有雲鬢間的灰白洩露了幾許蒼海桑田。
「毒手,你讓本王等了一日夜。」
「抱歉。」楚千浪恭敬的說。
七王爺不以為意,揮了下寬大的衣袖,「我們倆是忘年之交,早說過不需拘泥禮教和規儀。況且你是瀟灑的江湖人,是本王令你受累。」
毒手書生之名乃是貪官污吏的剋星,亦是盜賊流寇的煞星。世人除了知曉他武力精湛,更對他先前出征邊疆敵國,那一戰而捷的陣幻術感到歎為觀止。
毒手,因為一旦出手,絕無生還之魂。
書生,黑紗面巾下的淡雅氣質一派斯文。
「七王爺,當年我練功失誤,狂吐鮮血半個時辰,若非你捨命相救,這人間早無毒手書生。」
「小事一樁,兄弟你總是掛念。」他微微薄斥。
楚千浪搖搖頭,扯下黑紗面巾,「不必欺瞞,我知道你當時不顧己身危險運使真氣給我。」當時,他只是雪山下的茅籬居客,七王爺對他這不識之人都能慈悲一救,所以他相信七王爺的人品。
明君,賢臣,能土。大唐命脈所繫。
辣手和繡手以為他是盲目的報恩,所以為七王爺手占血腥無數,他們不明白的是,他所斬殺的奸惡佞人其實也是他自己想除之而後快的人。
「嫉惡如仇」這四個字,練手冷君只會嗤之以冷笑。他是千金殺手,錢項談瓏即下殺機。而繡手笑王那笑面虎啊,每天快快樂樂的拿針刺繡,人間俗惡他絕不攬上身。
「七王爺,你的研判會不會多餘?梁忠疼女兒是出了名,他不可能為了引我現身而犧牲女兒的一輩子。」
七王爺緩緩沏茶,「本王與梁大將軍同為陛下解勞除慮,他可以為他的獨生女而死,這點絕對無庸置疑。」
「或者只是巧合罷了。畢竟小弟我皮相姣好。」這誇耀是自知,亦是自嘲。
唉,男子絕美未必是好事,自從流浪在外的他在街井中遇見千風大哥,與他回了楚府認祖歸宗後,多少媒人婆不堪其擾的踩踏楚府大門,堂堂一個男子被眾家閨女托媒求親,這也算是奇譚妙聞。
七王爺斟傾兩杯熱茶,與楚千浪各自品茗。半晌,他道:「梁大將軍曾對本王私下談起,他希望他的獨生女能夠嫁為皇家婦,成為李氏親族。」
「也許他念頭轉變了。」
「但是本王卻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梁大將軍受制於人,那藏在隱密處的人已經懷疑你的身份,所以用了聯姻這招想逼使你暴露出來。」
「若真如你所言,對方大可用武力對付我,畢竟表面上的楚千浪只是富賈名紳的二公子,楚家上下並無人得知我身懷絕學武術。」楚千浪頗不以為然。
「這就是本王難以想通透的詭奇了。然而對方的目標不只是你,應該還有我。」
「如果對方認為毒手書生是王爺的左右手,一刀砍掉即可,何必兜上一圈弄個鬼聯姻?」
「也許……」沉吟久久,七王爺的面容罩上濃愁,「那個人出現了,他想用梁家千金綁住你,讓你為他效力。」
「美人計?」如果誘餌是小嫣兒,他的確有可能中計,可至於其他的大美婦和小美女,哈哈,閃一邊去吧,他的自制力只有小嫣兒破得了功。
七王爺語重心長的道:「那個人是用他二十年的恨來對付本王,如果真的是他的話。」
「那個人?」二十年的恨?這應該又是一番曲折了吧。
陷入沉思中的七王爺捏碎了茶杯,然而他卻絲毫不覺掌心的刺痛。
或許他心中埋藏的痛更深、更苦吧。放下茶杯,楚千浪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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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嫣坐在床榻上,睡眼惺忪的她呆呆的笑著。
她的笑聲使得摸黑回房的楚千浪驚悚了下,他將燭火燃亮,「我以為你很沉眠……」
似夢未醒的她仍是笑得眉兒彎彎,他不禁也笑了,原來她根本沒發現他的暫時失蹤啊。
用手輕敲她的發心,他哄小孩似的問:「還想睡覺嗎?」
逐漸脫離瞌睡蟲包圍的江子嫣搖搖頭,片刻,她疑惑的發現他一身的黑,「你怎麼換衣服了?我記得我夢見了你……」
「是嗎?」他的心情立即飛揚狂喜,這小呆女的心中果然有他的存在。
他會一分一毫的完全進駐她的心窩,佔有她所有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