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倌琯
而且她還把菱形檀口塗抹成血盆大口!
她等著有人受不住因而嘔吐或是笑到腸子抽搐扭絞。
但是沒有。
所有的人好像被雷打到似的,個個呈現呆滯狀。
無聊,枉費她的巧思算計!
「母后,皇兄,我要回我的寢宮去了。」她懶得行禮,直接往後走,甚至她揚揚手,喊道:「至於為我找駙馬的事你們甭操心了!本公主惡名昭彰,溫良淑德一概缺乏,不是為人娘子的料啦!」嫁人?笨蛋才做的事。
這聲音越聽越熟悉,班扶風暗暗思量。
倏地,他起身大步追著,一邊怒吼著道。
「該死的!你是『朱公子』!是『俠女』!」
啊!這獅吼虎嘯……朱令予第一次感到頭皮發麻,她無法思考的立時往前方狂奔直衝。
失去理智的班扶風也追隨上去。
「怎麼一回事?」五分醉的皇帝被搞糊塗了,問。
連隆冬神秘兮兮的壓低嗓子,「有好戲可看了,皇上切勿心焦。」
原來把一張臉兒畫成唱大戲模樣的丑角十四公主,便是和班扶風一同逛窯子的玉面娃兒「朱公子」啊!
這一場賜宴的結果著實太出人意表了。
驟然,遠方傳來宮女和太監們的尖叫連連——「不好了,麼公主掉到喜鵲湖裡!」
「予、予兒!」太后驚得站起身,面色慘白的抖著聲,「快救她!她的武功雖強,但是不會泅水啊。」
皇帝的酒氣霎時醒了三分,他忙攙扶著太后打著哆嗦的身子往喜鵲湖去。
「快來人!救起十四公主!」這親妹子若是有什麼不測,母后肯定承受不住。
整個御花園陷入慌亂,禁衛軍蜂擁而上——
***
喜鵲湖素有小西湖之稱,湖景美不勝收,然而宮中妃子「不明究由」魂斷湖底一事時有所聞。
為了擺脫班扶風的追趕,朱令予腳下一個打滑,跌掉入湖。
他大駭,顧不得其他,縱身躍下救人。
當皇帝和太后好不容易衝奔過來,只見一個驚心動魄的景象——湖中的朱令予拚命掙扎,然而吃吞不少湖水的她似乎無力支撐,嬌軀漸漸下沉。
幸得班扶風將她撈起,艱辛萬分的帶著她往湖邊滑游打水。
太后淚漣漣的,早已泣不成聲。
禁衛軍連忙結串成一人繩,好拉兩人上岸。
「班卿,令予她如何?可還有呼、呼息?」不忍問,但是皇帝仍是狠心詢問。
凝望虛弱的平躺於岸邊的她,班扶風心下一陣黯然神傷。
總是活蹦亂跳,揮刀舞劍的她,大概從來沒有這般安靜過吧?
他近乎心碎的嘶吼,「我絕不讓她死!她休想離開我!」
他俯身,以口就其唇瓣,恨不能把自己全身的真氣全輸給她。
「呃,這……」眾人不禁傻眼。
尊榮至極、嬌貴無比的十四公主竟然和男人嘴對嘴,這無疑是公然的宣示——十四公主的終身倚靠就是班大將軍了!
四周無人出聲制止,因為明白朱今予的生死全繫於這一刻。
「嗯……」微微呻吟,朱令予痛苦的動羽睫。
頭好暈,怎麼天在旋轉,地在搖動?
眨了眨眼,她驚嚇莫名的瞪著眼前正「吮吻」她唇瓣的色胚子。
她使盡全力一把推開他,迅速的連甩他兩記清脆聲響的巴掌。
他氣煞,立即還她兩個耳光。
真是莫大的羞辱!「你竟敢打我?從來沒有人膽敢碰我……」
「彼此,這是我第一次挨巴掌,也是我破例打女人!」
「破例?那麼我應該感謝你的耳光?」
「你應該感謝我捨身救你!雖然我們安然無恙。」
混帳呀他!朱令予揪扯住他的衣襟,一副與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怒嘶,「本公主可沒有哀求你救我,是你自己逞英雄!」哼!
「刁女!」他拍開她的手,與她的火眼金睛相視。
她突地想哭,但是倔強的忍住心中的委屈。
「我是刁,怎樣!要溫柔、要風情,去月西樓找,那裡多得是!會琴棋詩畫的倌姐更是任君挑選!」
班扶風眼一瞇,危險的亮芒隱隱閃爍,「你果然是『俠女』!」
朱令予一怔,慌張的扯著謊,「去你的!半路亂認人。」
她想玩弄他於股掌間?他旁若無人般的以手袖往她臉上粗魯的擦拭。
由於落水的緣故,她臉上精采的顏色早已掉落大半,經他蠻勁一抹,沒一會,素白細嫩的真面目已然還原。
「假男人!」他抿唇一笑,以手掐握她的美麗下顎,「為什麼欺我、騙我?」
他的冷氣逼人使她畏懼,但是她就是嘴硬。「是你自己沒問,我並沒有否認我是十四公主,只是沒有主動說明而已,你凶個啥勁!」
「該死的你!」他咬牙。
咦,他幹麼恨不能將她拆卸入腹的吃人模樣?
「你才該死!出言不諱,詛咒當朝公主可是大不敬。」朱令予從未這樣惱怒,他敢吼怪她,他自己還不是隱瞞他的將軍身份。
班扶風氣瘋了,一把掐住她的頸項,「既然明白你的高貴身份、為何還和莽漢村夫一同大鬧洞房?為何不知檢點的邀我進妓院?」
四周抽氣聲不絕於耳。
原本怔愣住的皇帝和太后不得不出聲了。
「班卿家,放手!」
班扶風放了,卻仍然以殺人似的目光凌遲臉色蒼白的朱令予。
輕咳幾聲,她也不甘示弱的直眼瞪去。他以為他是什麼天神地鬼啊,驕傲個屁。
受驚過度的太后淚痕未乾,氣弱的哀哀求著,「予兒,先回宮歇歇吧,你一身濕淋淋的,若是受了風寒怎生是好?」皇帝忙說:「好妹子,依了母后的話。」
「好!反正好女不與惡男鬥!多瞧他一眼,本公主可能要減壽一年!」
「呸!予兒長命百歲!喔,不不,你是千千歲的公主!」太后喘著氣道。
「『某人』恨不得我香消玉殄!」她覺得她的心口正冒著大火,狂熾燃燒。
姓班的居然不再瞧她一眼,幹啥,以為她是瘟疫啊!
皇帝揉揉太陽穴,揮擺下手,「扶公主回宮,好生伺候!」
「是。」九名宮女不敢怠慢,生怕腦袋瓜連得不緊。
「班卿、連卿,你們出宮吧,朕累了。兩位公主也跪安了。」
福全攙扶著皇帝往大殿的方向而去。
太后也在老宮女們的服侍下回返慈安宮。
嫌命太長的連隆冬拐了班扶風一記肘子,「嘿嘿,這個十四公主和那個俠女朱公子原來是同一人喲!班兄,你娶是不娶啊?駙馬爺不好當喲!」
***
皇大後懿旨查班扶風將軍允文允武,氣宇軒昂,堪為表率,茲命其教授十四公主學藝武術,特令不召即可入宮。
接了懿旨的班扶風幾乎咬斷牙根,然而不及一刻,聖旨又下。
竟是命端王爺代他鎮守邊關之職!
理由乃是他從一員大將「降格」為一名女流小輩的師尊!
可惡!他差點把聖旨撕扯成兩半。
聖旨天威,命令他明日午時進入宮門,不必行大禮,立即傳授十四公主四大派、八大路拳腳武功。
很、好!
他一定不辱皇恩,絕對克盡為人師的職責。
***
朱令予連接兩道旨意。
第一道懿旨讓她給踩爛,第二道聖旨則是摔丟到福全的圓臉上。
「想當本公主的師父?哼哼,做夢。」她一定叫他走著進宮,躺著出宮。
第五章
的確不馴!班扶風唇角微揚。
禁衛軍統領無可奈何的對他表示,「十四公主昨夜出宮,回宮時便騎回這一匹狂暴的黑鬃馬。屬下曾經勸說……」
「她不會聽你的。」任性的麼公主。「皇宮內苑不是禁止騎馬縱馳嗎?尚未驚動聖駕吧?」
「將軍,皇上他已得知此等情事,也傳下口諭,交由你處理。」
「哼!我又不是她的奶娘!」竟然丟給他!
馬蹄聲往他這方向達達奔近,直至他面前,高高在上的朱令予卷玩著軟鞭子,挑戰的勾笑道:「俠士將軍,想當本宮的師父?行!先過我騎的這匹悍馬出的關,只怕你不敢?」
禁衛軍統領忙不迭地驚喊,「不成啊!將軍若是死於馬下……」
揮揮手,班扶風不怒反笑,他的瞳眸直直鎖扣恍如女王般的她。
「遊戲如何玩?我奉陪到底!」
狂妄。「不准使用輕功,必須讓我的悍馬追你半住香的時間。倘若你不幸葬生於馬蹄之下,本公主送你一具紫玉棺房,夠義氣吧?」
「如果本將軍過關了呢,你是不是願意乖乖的當我愛徒?」
愛徒?羞羞臉。「行!但是你可要有這個命……」
班扶風退後兩步,搖搖手,接受這場攸關生死的遊戲。
她就是討厭他總是悠然自若的神氣。
「黑鬃馬,展現你的威武勇猛,把他嚇出一褲子屎尿!」朱令予軟鞭一揮——黑鬃馬仰頸一嘯,發狂般的朝著前面的班扶風奔跑過去。
班扶風並沒有拔腿衝跑,因為無論他的腳程多快,絕對敵不過日行千里的駿馬。
所以他採取繞跑小圓圈的方式,把黑鬃馬搞得頭暈腦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