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就再等等,也許她就快到了。」
而這個也許,讓他們又等了兩個小時。
不得已,言炫拓只好請司機先載父母回台北,他一個人留下來繼續等。
言兆立也覺得他們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最後還是聽從兒子的建議,與妻子先回台北。
這其間,言炫拓打了無數通電話,問遍了宣以沅所有的朋友,卻沒有人知道她鄉下家裡的電話和住址。
現在每個人都有手機,有事聯絡以打手機最方便找到人,也因為如此,往往遺漏了手機還有關機的功能,以及電話沒電的缺失。
他相信她不會無緣無故將手機關機,最有可能就是沒電了,但就算是手機沒電,她也早該到了。
難道是她發生了什麼意外嗎?
他感到既焦慮又不安,卻只能待在原地等她──從早上等到下午,從下午再等到黃昏,然後從黃昏又等到黑夜。
等到最後,他知道就算再繼續等下去,她也不會出現。
只是為什麼呢?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最後,他只好請司機先載回台北,再等她的消息。
***滿庭芳轉載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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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以沅推開相約一生的玻璃門,杜佳倫和許恬寧一見到她,馬上將她拉進裡面的小辦公室。
「以沅,妳到底是怎麼了?一聲不響地突然失蹤一個星期,妳知不知道言炫拓急得快發瘋了。你們不是決定要結婚了嗎?」個性急躁的許恬寧,劈哩啪啦問了一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依妳的個性,妳不會突然躲起來。」細心的杜佳倫發現了她的憔悴。她瘦了許多,臉上也不如以往紅潤有光澤,蒼白得就像剛生過一場大病似的。
「妳們可不可以先告訴我,他還好嗎?」上一代的恩怨情仇,讓她不得不忍痛與他分手,但她還是沒辦法不擔心、不在乎他。
那一晚,宣以沅整夜沒睡,眼淚流到天亮。她明明知道在這整個故事中,她和炫拓是最無辜的兩個人,怪只怪命運的捉弄,為什麼他們兩人的父母會有這麼一段過去。
而她那來不及來出生的哥哥,不也被無辜的犧牲了他來到這世界的權利。
爸爸是說過他會尊重她的決定,然而,她能自私地將自己的快樂和幸福建築在父親的痛苦上嗎?
不,她做不到,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她已經殘忍的將早已結痂的傷口挑破,怎能在傷口上繼續灑鹽。
她不能,不能呀!
「他怎麼可能會好。」許恬寧每次看到言炫拓來這裡詢問好友的消息時,那擔心、害怕的神情,就覺得他好可憐,「妳再不回來,只怕妳得到瘋人院去看他了。」
「以沅,妳別聽恬寧誇大其詞,不過他真的很擔心妳,整個人瘦了不少。」杜佳倫安撫著她,「不過,我看妳也好不到哪裡去。」
「好了,我先打電話通知他,免得他真的急死了,到時妳還沒披婚紗,就先成了寡婦。」許恬寧說著就拿起話筒要撥號。
宣以沅更快一步將話筒搶過,掛上。「不要告訴他,我不能再和他見面了。」
「為什麼?你們兩人熬過漫長相思,又經過不少風風雨雨,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決定共度一生,妳到底是發什麼神經,非得這樣折磨一個愛妳愛到心痛的男人。」許恬寧不解。
「我有不能說的苦衷,總之,我已經決定和他分手了。」
「事情有嚴重到非得和他分手嗎?」
宣以沅痛苦的點點頭,「我……」
「宣以沅,我真的是看錯妳了。」潘玥竹進來剛好聽到這段對話,滿心的憤怒如一把狂燒巨火。
宣以沅倏然轉身,迎視她失望的眼神,「玥竹……」
「我以為妳是真心愛著炫拓,所以我退出,真心祝福你們。沒想到妳卻只是在玩弄他的感情,不,或許該是說是報復,妳到底有沒有良心?」她一直是那麼喜歡以沅,沒想到她卻讓人如此失望。
宣以沅低下頭,無言的接受她的責罵,不為自己做任何辯解。所有的傷、所有的痛,就由她一個人來承擔就夠了。
就讓炫拓恨她吧!
潘玥竹走上前緊緊抓著她的雙臂,用力的搖晃著她,「妳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解釋?」
「我無話可……」她的話尚未說完,潘玥竹一個耳光便毫不留情的甩了下來。一陣刺痛感迅速在她臉頰上散開,但臉上的痛,卻依然抵不過心裡的痛楚。
「潘玥竹,妳怎麼可以隨便打人。」許恬寧一把將她推開,並將好友護到身後。
「恬寧,沒有關係,是我不對。」宣以沅搖搖頭,越過好友再度走到潘玥竹面前,「如果這一巴掌能讓妳氣消,我沒關係。」
「這一巴掌我是替炫拓打的,枉費他如此愛妳,甚至在發生車禍昏迷時,心心唸唸的也只有妳,而妳既然不愛他,又為什麼要答應嫁給他,為什麼要給了他希望後,再將他從雲端上推下來?」
「妳真的想知道原因嗎?好,那我就告訴妳,因為我實時發現我對他的感情不再是愛情,只是同情。」
「同情!」
「是的,我同情他是個瞎子。」宣以沅在說出這些話時,心也隨著碎裂,「我回去和我父親深談過,他分析給我聽,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和一個瞎子度過後半輩子。就像我發高燒那一次,他甚至連救我的能力都沒有,我又怎麼能相信他有能力帶給我幸福呢?」
「妳就因為他是個瞎子,所以才會躲起來?」潘玥竹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沒錯,我沒有妳那麼偉大,更沒有妳為愛犧牲奉獻的精神,我只是個平凡的女人,需要一個能保護我、讓我有安全感的男人,妳懂嗎?」
「宣以沅,妳厲害,每個人都被妳那天使般的臉孔給欺騙了,我今天終於看清了妳的真面目,妳真令人感到噁心!」
「相識一場,能換得妳如此的評語,也值得了。」宣以沅幽幽的開口。
「我寧願從來沒有認識過妳。」
宣以沅從包包裡拿出一個小紙袋,「麻煩妳替我將這些東西還給他的父母。」
潘玥竹接過紙袋,轉身要離開,卻猛然對上一張冷寒的臉,心裡不禁一慌,「你來多久了?」
「妳真的只是因為同情我是個瞎子嗎?」言炫拓沉著臉,聲音冷得足以讓人冰凍。
「你不是全都聽見了嗎?難道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宣以沅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就要成功了,她一定要撐下去。
「我再問一次,妳真的只是因為同情嗎?」
「炫拓,你何必……」潘玥竹實在不忍見他繼續受到傷害,「我們回去。」
「只是因為同情嗎?」他堅持一定要聽她親口說出。
「沒錯,是因為同情!」宣以沅咬緊牙,揪著心說出違心之語。
「我懂了。」他只是輕輕的點點頭,沒有任何暴怒與生氣,「不管如何,我還是得謝謝妳這陣子對我的照顧。」
「學長,以沅瘋了才會胡說八道,你可別就這麼相信她說的鬼話連篇。」許恬寧見到情況越來越不對勁,不得不跳出來替好友說話,「以沅這麼愛你,連白癡都感覺得到,你不會真相信她說的話吧!」
「知道妳平安沒事,我就放心了。」對於許恬寧的話,言炫拓沒有多說什麼,「玥竹,可不可以麻煩妳帶我出去,司機還在外面等我。」
「嗯。」
宣以沅怔然的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淚水再也無法強忍的流了下來。她相信玥竹一定會陪在他身邊,她在心裡默默的送上最深的祝福──
拓,你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
第八章
言炫拓並沒有因此而變得自暴自棄,相反的更加努力工作,將所有的心力與時間全花在工作上。
看在大家眼中,或許認為他想藉由工作來忘卻宣以沅所帶給他的傷害,然而他心中是如何想的,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潘玥竹接替了宣以沅的工作,替他看文件、念公文,也因為擔心他,她又搬回了言家。不論是在工作上,或是在生活上,她對他的照顧簡直是無微不至。
只是他雖然什麼都不說,但她看得出來,他仍然忘不掉宣以沅,對她的愛依然不變。
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看不見她?
「玥竹、玥竹……」言炫拓連續叫了好幾聲。
「啊!你需要什麼嗎?」潘玥竹猛然回過神,「是要喝水嗎?」
「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現在在辦公室裡,他已能獨自走而不會撞到東西了。
「沒有,我剛剛在想事情,才沒聽見你在叫我。」
「想什麼想的出神?」
「我只是有些想念我爸媽。」
他愣了下,才開口問:「妳想回非洲去嗎?」
「你希望我回去嗎?」她反問他。
「我當然希望妳留在台灣。」
「你真的希望我留在台灣!」聞言,她心裡燃起了希望之火。難道,他被她的愛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