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鄀藍
他從沒想過,他的畫竟能受到這麼多人的喜愛,但縱使畫展非常成功,他卻是一點也不在乎。
他開畫展賣掉畫,只為了完成這個夢想。
相濯怏剛走出公寓大樓,一個人漫無目地的走在街上,卻突然看見蕭涓涓和一個陌生男人,舉止親密的從前面一間豪宅走了出來,坐上出租車之前,還與那男人依依不捨的熱情吻別。
然而,那男人在蕭涓涓上車之後,馬上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他的同夥──一名相禾集團的會計師,而他就站在過往迎來的人行道上講起電話。
相濯怏就這麼站在他的後面,將他所有的談話內容全都聽清楚。
原來沉正邦正是相禾企業的財務經理,竟然想利用職務之便,盜賣公司的股票、掏空公司所有資產之後潛逃到國外去。
在這通電話中甚至提到了蕭涓涓,真沒想到那女人竟是這男人精心安排在他父親身邊的一個棋子,而這一切精心的佈局竟都是要奪取相家所有的財產和相禾集團的經營權。
「對了,還有蕭涓涓的那棟豪宅你盡快想辦法幫我脫手,價格便宜一點沒關係,只要盡快讓我拿到錢就行了。」沉正邦一點都沒發現站在他後面的相濯怏。「那女人,你別開玩笑了,她只不過是被我利用的一個工具,你以為我真的愛她嗎?只要有錢我想要什麼女人沒有,至於兒子,再生就有了。」
反正他也從沒跟那小孩生活過,連點屁感情都談不上,充其量他只不過是他風流快活下的一個產物罷了!
「好了,不多說了,我現在得先回公司去,要不然那個相老頭找不到我,又要囉哩吧唆了,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給我。」
沉正邦電話一掛斷,轉身一個不注意撞上了站在他背後的相濯怏,手上的手機一個沒拿穩就這麼掉在地上,不偏不倚的掉在一攤積水上,還當場解體。
他瞪大眼?所有相關人士的電話號碼全存在手機裡,這下手機毀了,該怎麼辦?
「你這人沒長眼睛嗎?路這麼大條,沒事幹麼站在我後面?」沉正邦的怒氣一下子衝上腦門,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作勢要揍人。
「先生,是你顧著講電話才沒注意到後面有人,我沒要你道歉已算客氣。」相濯怏的唇角泛著若有似無的訕笑。「更何況你馬上就會有數億,甚至數十億的進帳,只不過是一支手機,對你來說只是九牛一毛,若是氣壞了身體,沒命花那些錢,那不是虧大了。」
他說完後,在沉正邦錯愕的神情下,帶著笑容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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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蕭涓涓一見到相濯怏,被嚇得話也說不出來,那模樣說有多蠢就有多蠢。
相濯怏則對於她過度的驚嚇感到既好玩又有趣,戲謔的問:「怎麼?見到鬼了嗎?」
「你怎麼來這裡?」他離開家將近八年時間,除了六年前有一次像瘋子似的,跑回來大罵一頓之後就再也沒踏進這屋子一步,今天怎麼又突然跑了回來。
「這裡是相家,而我姓相,我回自己的家難不成還得先經過妳這個外人批准嗎?」他特別強調外人兩字。
「我是你爸爸的老婆。」
「老婆?」相濯怏大搖大擺的往沙發上一坐,雙腳高高蹺在茶几上,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又髒又破的鞋子會弄髒桌子。「如果我沒記錯,我爸爸這輩子只結過一次婚,自從離婚之後,他的身份證上配偶欄一直都是空白的。」
「再怎麼說我也照顧了你爸爸十幾年,沒功勞也有苦勞。」
「沒錯,妳拚命花相家的錢,的確是花得很辛苦。」他說話的同時瞥見了樓梯上身材雖瘦弱,卻相貌不凡的少年。
正想下樓喝水的相子胤,一下樓來見到相濯怏,怯懦的停下腳步,直直地看著他,心中對他的敬畏依舊在。
「你啞巴呀!大少爺回來了,你不會叫人嗎?」
相子胤輕聲囁嚅著,「大……大哥。」
相濯怏原本想說這聲大哥他承受不起,但他又想起了宣柏筠曾說過的話──他只是個孩子,不必去承擔大人間的恩怨。
若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是這種女人,心裡不知又會受到多大的傷害。
「過來!」
相子胤聽到他叫自己,十分吃驚,帶著忐忑的心,慢慢地走了過去,停在他面前。
「你看起來好像很怕我?」相濯怏微抬頭看他。
「你大少爺隨便打個噴嚏,馬上就刮起大風,誰不怕你。」蕭涓涓的話帶著諷刺。
「是嗎?」相濯怏眉眼一挑,睞了她一眼,蕭涓涓有鬼似地眼神閃躲了開。「你幾年級了?」
「國三。」相子胤對他突如其來的問話,感到有些受寵若驚。
他點點頭,「明年國中畢業後,讓他送你出國去唸書。」
「出國唸書?」這是相子胤從沒想過的事,甚至還是相濯怏所提出的,更令他感到無比驚喜。
「對,出國唸書你才能有機會活出你自己。」
「大哥──」相子胤驚喜的說不出話來,感動的熱淚盈眶,猛點著頭。「好,我要出國去唸書。」他要他做的,他都一定會去做。
「你到底存著什麼居心?以為將小胤送出國去,整個相家的一切就全都是你一個人的嗎?我告訴你,你的詭計絕不會得逞。」
「若是我想拿回相家的一切,就憑妳阻止的了嗎?」
「你──」
「媽,這一切原本就是屬於大哥的,妳不要……」
相子胤的話還沒說完,蕭涓涓一個耳光就這麼甩了過去。
「你這個笨蛋!我這麼處心積慮的想將他趕走,還不是為了你的將來。」蕭涓涓氣到連她平時最拿手的虛偽表面功夫都懶得裝了,就像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原形畢露了。
相子胤被媽媽毫不留情打來的耳光,嚇得顫抖,不敢再說一句話。
相濯怏惡狠狠地瞪著她,「他是妳兒子,妳竟然這樣打他?」
「他既然是我兒子,我高興怎麼打就怎麼打,關你屁事!」
這些年她也受夠了,為了相濯怏,相雷行這個死老頭,死也不肯娶她,表面上她是相雷行的二老婆,事實上她連個屁也不是,等老頭一翹辮子,她卻落個什麼也撈不到,這十幾年的青春歲月,叫她怎麼能甘心!
蕭涓涓氣得手一揚,想繼續再甩下一耳光,相濯怏卻快一步抓住她那不盈一握的手腕,用力往外一折,痛得她眼淚當場飆下來。
「好痛、好痛,你快放手!」她的臉痛到都扭曲了,說有多醜就有多醜。
「痛,妳也知道痛呀?」
「大哥,求求你先放手,我媽她──」相子胤看到他冷峻的臉,嚇得話又縮回去了。
「她這麼對你,你還當她是媽媽?」
「她是我媽媽呀!」就算她再有不是,還是懷胎十月生下他的母親。
「妳真是上輩子燒了好香,才會生出這麼好的兒子,妳要是不懂得珍惜,只怕妳以後會後悔莫及。」相濯怏用力地將她推開,蕭涓涓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後跌了過去,背撞到一旁的桌子。
而這一幕卻正巧被剛回到家的相雷行看見,她隨即又開始唱起哭調、演起戲來了。
「哇!我不想活了,我在這個家沒有一點地位,沒有人看得起我,連自己生的兒子也聯合外人來欺負我,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相濯怏對於她那唱作俱佳的演技早已習以為常,完全無動於哀。
「媽──」相子胤真的感到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媽,我知道了,我不會出國唸書了。」
「什麼出國唸書?」相雷行一見到離家之後沒再踏進家門一步的兒子,此刻竟會站在客廳中,高興的想過去給他一個擁抱,但他卻只能將這份喜悅隱藏在心中,不能表現出來。
「還不是你心心唸唸的好兒子,幾百年沒回來,一回來就要將我們母子分開,真不曉得他到底有什麼居心。」
相雷行對於她的哭訴沒什麼表示,只對著相濯怏道:「我們進書房再談。」
相濯怏點點頭,轉身先進書房等他。
「老爺,他六、七年沒回來,這一次突然跑回來,不知道有什麼目的,說不定在外面闖了什麼禍,要你替他拿錢解決麻煩,你可千萬別太心軟。」
「妳管好妳自己的事就好了。」相雷行丟下這句話後走進書房,卻看見兒子蹺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靜默的氛圍瀰漫在約莫八、九坪大的書房裡,父子倆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但彼此間的心靈相通,卻是在這時不言而喻。
也許相濯怏對父親曾經有過太多太多的不滿和恨,但父子之情卻是無法抹滅的。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在離家多年之後,再度回到這個讓他充滿著愛與憎恨交雜情感的地方。
門外,蕭涓涓幾乎是將耳朵貼在門板上,想聽清楚裡面的人到底要講些什麼?畢竟這可是關係到她未來的富貴榮華,怎能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