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花兒
看他忿忿不平的樣子,雙蝶眨了眨眼睛,「你在生氣嗎?」
有人為她這麼的生氣,她可以覺得開心,可以笑嗎?
「是,我是在生氣!我氣你讓那群八婆這樣污蔑你,而你居然還默不吭聲?」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他又是怎麼回事?或許那群八婆說的是事實,他幹麼因此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
而又為何因為覺得雙蝶不屬於那個狹小、陰暗的廚房而覺得忿忿不平?
雙蝶張開雙手,緊緊的抱住他,「海棠,你對我真好。」
他又幹麼要因為她抱住了他,而緊緊的反抱住她?
嗯,因為她看起來可憐得不得了,基於同情弱者的立場,他應該要伸出援手才不違俠義精神。
可是……可是他一向都認為所謂的俠義精神是狗屁呀!
秦海棠從來沒有這麼窩囊的感覺,他今天總算體會到什麼叫作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原來女人的嘴巴可以這麼惡毒呀!
雙蝶在謝過他之後,又回廚房繼續幹活,他再怎麼生氣也得跟過去,心想難怪筱蘭會跟他說雙蝶是顆軟柿子,她果然是軟得不能再軟了!
這次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就是鐵了心要幫雙蝶。
當然,如果早知道他會把菜都洗爛,將兩大簍的地瓜連皮帶肉削得剩下一小盤,讓夫人的銀絲粉腸褒糊掉,讓小姐的茶奶酪焦掉,或許他就不會那麼堅持了。
看著那個一臉尖酸刻薄的夫人對雙蝶又是罵又是擰的,他真想一掌把她打到天邊去!可是,他只是個丫頭,只能看著。
他已經決定今晚去打那個陳光榮出氣。
雙蝶昨晚沒睡,今天又忙了一天,累得連睜開眼睛都沒辦法,可是性好乾淨的她,無論如何都想沐浴後再就寢。
秦海棠看不下去,幫她打水,免去了她奔波提水之苦。
剛剛海棠又說肚子痛出去了,她想著她真是個腸胃不好的姑娘呀!趕明兒個得帶她上醫館去給大夫瞧一瞧……
雙蝶的眼皮有些重,四肢累得沒力氣,可是她不能睡,雷傑還需要銀子呢!他上次跟她說放榜之後,若有幸金榜題名要拜相國門下當學生,需要一些打通關節、托人引薦的銀兩。
她得再多繡些花樣,多繡一些錢。
可是她好累喔……揉了揉惺忪睡眼,快速的洗乾淨身子之後,穿妥了衣服,她拿著臘燭到屋後準備多繡一些。
當秦海棠打了陳光榮一頓之後,輕鬆的吹著口哨回來,居然沒看見雙蝶時,他有種奇怪的失落感。
「雙蝶!」他在屋內四下找了一遍,突然聽見屋後傳來極輕的低呼聲,他立刻聽出那是她的聲音,有些心急的往後衝。
因為太睏了,雙蝶幾次都將針扎到了自己的手指頭。
這次扎得深了些,鮮血不停的往外冒,一滴一滴的落在雪白的繡布上。
秦海棠一衝過來就看見她微蹙著眉,手指上紅艷艷的鮮血正不斷的滴落。
「你怎麼搞的?」他抓起旁邊的布料,壓住她的傷口,「明知道自己不容易止血,偏偏那麼不小心!」
上次,他以刀背傷了她,帶她去求醫的時候,大夫便說過她的體質特異,是受不得傷流不得血的,一旦流血,很難止住。
她自己也應該知道這毛病,因為當大夫這麼說的時候,她一點也不驚訝。
「你怎麼知道?」她奇怪的問。她不會跟人說她的毛病,而這該是海棠第一次見她受傷才是。
「我猜的。」他連忙找個理由來掩飾,「才這麼個針扎的傷口,血就流成這樣,並不難猜到。」
「嗯,說的也是。」雙蝶輕輕的點了點頭,難以克制的打了個哈欠。
「你困啦,先去歇著吧,累了一天了。」
她搖了搖頭,「我晚點再睡,還有事要做。」
「你瘋啦!昨晚都沒睡不是嗎?」
「我還不睏。」
秦海棠盯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說:「說謊。」
他握著她受傷的指頭沒放,在指責她說謊的同時,用上了一些力氣,有些不悅。
「海棠,你可以放開我了,我自己來就好。」
她是關心她吧!「這麼想,雙蝶就覺得有股暖意,舒服的在四肢百骸流動著。
有人關心她、在乎她呢。
「好,我放開你。」話聲一落,他居然將她打橫抱起,走入內室放到床上,替她除下鞋子,拉過棉被為她蓋上。
「睡吧。」
她睜著清澈的大眼,「海棠,你對我真好。」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他對她好嗎?他也不曉得。
都怪她那滴眼淚,不斷的在他心裡泛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
秦海棠拿過褥被和蓋被,正準備鋪在地上睡個好覺時,雙蝶卻又起來了。
她穿好了鞋對他道:「你睡床上吧,我睡飽了。」
「你躺上去還沒一刻鐘。」她跟周公有仇嗎?
「我已經睡飽了。」
看她往屋後走去大概是要去繡花,他有一些火大了,沒看過這麼不愛惜自己的人。「你繡那些東西做什麼?」
「賣錢呀。」她說得很理所當然。
「賣錢?」
「嗯。」雙蝶掀起布簾往屋後走。
「你幹麼那麼愛錢!惜命不好嗎?」他賭氣的倒頭就睡。
不管那個死要錢不要命的笨女人了!說起錢他多的是,多到把她砸死都沒問題,他就不懂那玩意有啥迷人的。
可惡!不管她了,就讓她去愛錢吧!
「這個死雙蝶!」這句話最近常掛在秦海棠嘴邊。
他就是忍不住想咒罵她的窩囊和軟弱!那根本算不得是好脾氣。
來到陳府將近一個月,秦海棠似乎每天都在生氣。
為了別人推托給雙蝶的工作和那些閒言閒語,以及她的毫不反駁和默不出聲,更為了她的私會情郎!
雙蝶今晚起身時雖然輕悄,但仍是驚動了他,他好奇的跟在她身後也出了門。
然後,他發現了……應該說想起來了,在他第一次夜探陳府時就遇到過雙蝶半夜私會情郎。
看著他們相擁,低低訴說著的應該是情話的呢喃,秦海棠胸口就有一股無名火往上燒!
他不知道自己幹麼生氣,或許是可惜了那些浪費掉的時間,那些應該花在陳似婉身上的時間。他混進來,委屈自己扮成女人的目的是什麼?
是為了陳似婉呀!那他為什麼要管雙蝶是否被人欺負?又為什麼要心疼她抑鬱的樣子?
他心疼她?!真是見鬼了!
秦海棠詛咒了好幾聲,準備再去找陳光榮敘舊。最近他心情常不好,光榮少爺可是倒足了大霉。
突然,他發現一條黑影從東面的牆翻了進來,動作相當利落。
他立刻跟了過去,在靠近那人時,驀地幾枚暗器伴著嗤聲迎面射來,他立刻右手抽袍一卷,將暗器盡數捲入衣袖中,左袖一拂攻向敵人。
來人斜身閃避,雙手從抽中抽出兩柄薄如紙、白如霜的短劍,抬上身來。
秦海棠雙手探出便去奪他的短劍,對方手腕一翻,雙劍便有如閃電般的直削秦海棠的手指。
這一奪竟然沒搶下來,秦海棠心中忍不住暗讚一聲,好功夫!
他雖沒奪下短劍,但手指一點已拂中來人雙腕的穴道,那人雙劍再也拿持不住,脫手飛出,登登兩聲,兩柄劍都釘在樹上。
「沒想到陳府臥虎藏龍!」黑衣蒙面人往後翻,縱身一躍,已經輕飄飄的踩上樹枝,「姑娘好俊的身手,不知師承何處?」
秦海棠呵呵一笑,「師承?我師承趣你碼。」
「趣你碼?沒聽過這位前輩高人。」蒙面人思索一下,喃喃道:「趣你媽……」
去你媽?
「姑娘若不想說出師承,在下絕不為難,何苦罵人呢?」
秦海棠看見他單足立於樹頂,若非身懷絕頂輕功絕對辦不到,此人說話雖然斯文有禮,但一交手就是凌厲的殺招,問都不問就猛下殺手,一定不是什麼好貨色!他得小心些,太過大意一定會吃虧。
「你偷雞摸狗的在這裡亂晃,跟你說話用得著客氣嗎?」
「既然有高手在此,想來今夜生意是做不成了。」他雙腿微彎身子往下一沉,陡然彈起後在半空中轉了一圈,便落到對面的屋脊上去了。
秦海棠自然不會放過他,他想問個清楚。於是提氣追了過去,「慢著!」
蒙面人足尖一踢,掀起一片屋瓦急射而來,卻不是對準秦海棠,而是射向在路上打更的更夫。
惟恐那名更夫受不得這片瓦,秦海棠顧不得追人,只得隨手抓起了另一片屋瓦,對著那片屋瓦射去,兩片瓦在空中相撞,夾著雙方的內力擊個粉碎!
僅這麼一頓,已經失去對方的蹤跡了。
秦海棠從屋頂上躍了下來,看著釘在樹上的兩支匕首,刀柄處各刻著一個笑臉、一個哭臉。
「閻羅殿的極惡殺手!」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閻羅殿是個殺手組織,每條人命都有價碼,只要出得起錢,他們都會接下生意。而被閻羅殿盯上的目標很少可以全身而退的,江湖上甚至流傳著,寧死不見閻王,見了閻王寧死。說的就是閻羅殿的首領鬼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