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雲深
經過他身邊的空服員,忍不住逗留了片刻,又多看了他幾眼。心中猜想著,他是不是在對她笑。他待會兒會不會跟她要電話?她要怎樣才不會顯得太主動……
飛機緩緩的在跑道上停妥,他迅速取下隨身行李,從容的走出機艙。
空服員只能失望的目送他離去。唉,剛才應該先準備好紙條,偷偷塞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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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千羽焦急地望著前面一長列接龍似的車陣。
一百公尺前的路肩停著醒目的警車和救護車,隱隱約約可以見到事故現場兩部歪歪扭扭的轎車。
她沒有心情去猜測車禍發生的原因。
第七次看了車上的電子鐘,展翼的班機就要降落了,她還卡在這裡……本來說好不用去接他的。只是……只是,她今天實在沒有心情上班,只想著早一刻見到他,迫不及待的……如果她遲到,他會自己坐車回家,見面的時間反而延後了。
唉,真是欲速則不達……
東停西挪的停好車--她今天開了展翼的寶馬,不如她自己的小車來得順手。
讓展翼坐她那部小車實在有點為難。再看了一眼手錶,應該趕得上吧!還得通關拿行李什麼的……
還是先打個電話吧!她有點遺憾,原本是要給他一個驚喜的。
怎麼沒有響應呢?他忘了開機嗎?她加快腳步往入境大廳奔去……
畢竟還是到得太遲,賀千羽只好又回到車上,往家中出發。
兩個鐘頭後,她回到公司。滿心的疑惑變成焦慮,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吧?
那也該有人打電話到公司啊!展翼身上肯定是帶了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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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展翼十分明白,這世界上有很多正義之士對他大有意見。可是真會有意見到不怕麻煩,大費周章的綁架他嗎?在經過這麼多年之後?
在心中第一千次暗罵自己太大意,對於駕駛座上那個自稱是大哥學弟的男人沒有任何戒心……
父親和大哥在他坐牢那麼多年不聞不問,又怎麼會在這時關心起他的下落?
說不定他們根本就希望他還是死掉來得好,免得他繼續敗壞家風。他抑鬱的想著。
可是他現在一點也不想死了。
現在他有了千羽,怎麼甘心就這樣死了?
若是那個男人手上沒有一把看起來不知是真是假的手槍的話……就因為那個男人看起來斯斯文文,不過是中等身材,他才會同意上車……赤手空拳,那人應該不是對手。他可是訓練有素的,以前交手的對象可都是些兇惡的流氓大哥……
或者剛剛在機場就該反擊,說不定那把槍不是真的,現在似乎有點太遲了。被貼上膠布的嘴,看不到他露出的苦笑。雙手被一副冰冷的手銬反銬在背後,一時也不能如何,只好苦中作樂的背起孟子的名言--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餓其筋骨……
讓那個不長眼的老天收回祂打算委託他的重任吧!他是一點也不感到興趣的車子以平穩得近乎緩慢的速度,開出市區,沒有搶過任何一個黃燈或紅燈,顯然是不想因為任何事故被交通警察攔了下來而東窗事發。
上了山,開上產業道路,車子繼續在愈走愈窄的山路前進。柏油馬路變成了泥上和碎石路,兩旁雜亂的樹林沒有人煙,此起彼落的蟬聲讓這一片野地更顯得幽靜……
前面的路已經小得車子無法繼續前行。
斯文的年輕男人先下了車,一語不發,面無表情的打開後座,示意他下車。
他伸手撕下展翼臉上的膠布,到了這個地方,用不著擔心他呼喊求救。
「你打算怎樣?」展翼直截了當的開口問道,要死也得做個明白鬼。沒有被蒙住眼睛,可見得他已不打算留下活口,就算只是為了贖金。
「你應該繼續坐牢的。」他冷冷的開口。
聽到這句話,展翼也沒太意外。只是猜不到他的身份。是余心潔的兄弟嗎?隱約記得她是獨生女。還是她的未婚夫?也不太可能,出事沒多久,他們就解除婚約了。沒有道理這麼多年後,還會想要替她討回公道。
「你是余心潔的什麼人?」
「你怎麼還敢在我面前提到這個名字?」聲音中有抑制不住的悲憤。
「有什麼不敢?」他坦率反駁。「對不起她的有很多人,包括你在內,但是並不包括我,方某人。」他輕蔑的吐出最後一句。
「你自以為很聰明,是不是?立刻就猜出我是誰。」方致平冷笑道。「但是你今天再聰明都救不了你自己,殺人者死。」他嚴峻的下了結論。
「殺人者的確該死。那該死的人,一個是你,另一個並不是我。」展翼仍明確的回答,也不怕激怒他。
「本性狡猾,不知悔改,死有餘辜。」
「法官說過的那八個字,輪不到你來重複。至於最後一句,也用不到你來替我寫墓誌銘。」
「你還敢妄想會有人替你立碑題詞嗎?」
千羽會替他立碑的,如果她找得到他的遺體的話。
清清楚楚的死去比不明不白的失蹤強。他不想賀千羽日後天天牽掛他的下落,到處奔波尋找。生怕得到一個壞消息,到最後只能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來安慰自己。
她愛他,他知道。此時他十分後悔,為什麼沒在能夠的時候,開口告訴她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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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總,妳別太擔心。說不定經理只是剛好碰到老朋友,太高興了,才忘了要打電話給妳。」李冠伶在桌上放下公文,一邊說道。
「老朋友?」賀千羽不太相信的重複。展翼坐牢那麼多年,連親人都不知下落了,哪還有什麼會往來的老朋友?
「是呀!就在他剛出國那幾天,我接到他一個老朋友打電話來找他。還問他哪天回國,搭的是哪班飛機呢!」李冠伶一五一十的回想電話內容。
這些話並不能安慰賀千羽,反倒讓她更不安了。「是男的,還是女的?」會不會是韓婉兒?
「是男的啦!」李冠伶以為她吃醋。「講話還挺斯文有禮的。」
不是韓婉兒!如果是韓婉兒,她還不會這麼擔心。她皺眉思索,什麼人可能會找展翼麻煩?
應該不是余家的人。出事之後,余家只剩一名老太太,被親人接到澳洲去養老了。還是余心潔的未婚夫方致平?似乎也不太可能。她不以為他會愛余心潔到甘願為她惹禍上身的地步。
可萬一真的是他……
她打開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拿出一份檔案。「冠伶,這個男人,妳有沒有在公司附近看過?」她指著徵信社提供的照片問道。那已經是方致平兩三年前的照片了,說不定他已經換了髮型、變了模樣……看到照片也認不出。她不太有信心的想著。
「咦?!這不是紫雲的心上人嗎?」李冠伶驚奇的喊著。
「他是紫雲的男朋友?」賀千羽訝異的問,只是巧合嗎?
「還不是,我是說紫雲連他的名字都還不知道。我們在附近的餐廳看過他幾次,紫雲很喜歡他,只是不好意思向他自我介紹。既然妳認識他,剛好可以幫紫雲一個大忙。紫雲會樂瘋的,我現在就去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她一時沒想到何以賀千羽會讓她看這張照片。
賀千羽努力壓制心中的疑慮,沒有心思去理會李冠伶高興的語氣,她草草點頭便放她出門。
這附近都是些辦公大樓,說不定方致平只不過剛好在其中一家公司上班。
也許真是巧合吧,可展翼行蹤不明已經三個鐘頭卻是事實。
通常這對於一個大男人不算什麼,只是不該發生在他回國的日子。他明知她想念他,一秒鐘也不願多等,他們昨夜才通過電話的……
她躊躇地起身又坐下。該不該去報警?警方絕不會受理這種案子的,他們至少要等二十四小時才會處理。失蹤三個小時,對於他們只是小事一樁。
展翼的任何事,對她而言,都不會是小事。她寧可現在白忙一場,也不要日後追悔莫及。
該如何找起?如果真是方致平的話,應該也不太難猜……
現在她一分鐘都不想再拖延了,她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來不及穿外套,她抓起鑰匙疾步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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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千羽開的仍是展翼的大車,一路以最高速限行駛,直到轉進崎嶇的山路。
車子嘎然一聲突兀停下,接下來的路只能步行。
她發現路邊已經停了一部車,在這樣荒僻的地方?又是巧合嗎?
在昨日的雨後,山徑有些泥濘,幸好她今天穿的是一雙輕便的休閒鞋,能跑善跳。她小心翼翼的前進,盡可能不發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