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凱倫·羅巴德斯
「我是這樣說的。」
「你去哪兒接他?」
「去河邊的那個拖車公園,我忘記那公園的名字了。」
「是艾坡比嗎?」
芮秋點頭,又想到錄音。「是的。」
「是賀強尼打電話叫你去載他的嗎?」
「不是,是華蘭妲叫我去的。」
「喔。」放在小腹的手指豎起。「是幾點的時候?」
「差不多十一點,或再晚一點。怎麼了?」
「這我們待會兒再談。首先我想再知道一些細節。她打電話給你時有沒有心煩或有
點——情緒化?」
「沒有。」
「那你真的載到賀強尼了嗎?」
「是的。」
「那大概是幾點?」
芮秋想了一下。「我可能過了半小時才到那兒,因為我要整裝出去。差不多十一點
半吧。」
「告訴我事情的確實經過,芮秋。這很重要,所以盡量精確。從華太太打電話給你
說起,她是怎麼說的?」
芮秋說了,接著再描述換衣服,開車到拖車公園,然後,很不情願地說到碰到強尼
的事。她有點猜到是不是他被控酗酒駕車,如果真是如此,她倒不願讓他更添麻煩,雖
然他真的是罪有應得。
「所以他的摩托車砸毀了。」
「是的。」
「他喝醉了嗎?」
芮秋縮攏嘴唇。「他是喝了酒,是的。」
「但他有沒有醉得不省人事?他知道他在做什麼嗎?他看起來——正常嗎?」
芮秋的眉毛揚起。「完全正常。只是有點踉蹌。」
「他穿什麼?」
「藍色牛仔褲,T恤,球鞋。」
「你有沒有注意到他的衣物上有任何污痕、髒污,或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沒有。也許撞車後可能有些草汁沾在他的牛仔褲上,但我沒注意到。」
「所以你沒看到他的神態或衣著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是的。」
「好。在你載了他以後呢?」
「嗯,我就送他回他的住處。」
「你想你是什麼時間送他到家的?」
「也許是半夜十二點左右吧。」
「接下來呢?」
「他進屋,我回家。」
「他在差不多半夜十二點的時候走進他的住處?你確實看到他進去?」
「我看到他爬樓梯。」
「好,我從頭敘述一次看對不對;若有任何不對就跟我說。華太太十一點打電話給
你,叫你去載賀強尼,因為他醉了,不能駕車。你差不多十一點半開車到那兒,在拖車
公園前方把他連車逼出路外。他的車就留在那兒,上了你的車,你送他回家,差不多半
夜十二點到達。這基本上都沒錯吧?」
「是的。」
「那麼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去接賀強尼時,有看到華蘭妲嗎?」
「有。但沒跟她說到話。我剛開到拖車公園時,遠遠的看見她站在應該是她的拖車
前;就是當我繞過孟士利路的大彎時看到她。」
「你確定你看到她了?」他陡然坐直,尖銳地盯著她,手心貼著桌面。
「嗯,是的。」
「你確定那是她?」
芮秋點頭,奇怪他怎會那麼嚴肅,接著說:「是的,我確信。」
「她那時在做什麼?看起來還好吧?」
「據我所看到的,她是很好的樣子。她就站在拖車前,往我來的方向看過來。」
「距你幾乎撞到賀強尼的摩托車大概過多久?」
「嗯,馬上吧。不到一分鐘,我想。」
「芮秋,再想想,這很重要。從他的摩托車滾出路外後,賀強尼有任何時間是不在
你視線之內的嗎?」
芮秋想想,搖頭。「沒有。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是——是強尼發生了什麼事
嗎?」芮秋知道光是酗酒開車不會讓他們對答這一、二十個問題,他也不會如此嚴峻。
一定是別的事,很糟很糟的事。
警長歎了一聲,背沒有那麼僵直了。他伸手關掉錄音機。
「華太太昨晚被謀殺了。」
芮秋驚喘道:「什麼?」
警長肅寂地點頭。「這還不是最糟的。這和安瑪麗的慘死幾乎如出一轍,連在屍體
上撒花都一樣,只是灑的是玫瑰,不是忍冬花。是從附近花園采的玫瑰。」
「華蘭妲被謀殺?」芮秋既不敢相信又震驚無比,聲音都顫抖了。
「被刺了十三處。大概在十一點四十五到十二點十分之間,那時她的兒子出去找她。
他說他看到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動,所以他怕得縮回拖車,鎖上門,打電話給鄰居。他
的鄰居出去看,發現了屍體。」
「噢,我的天哪!」芮秋覺得好恐怖。
「就像上次一樣。賀強尼跟兩個女性都有往來,而且他也是最後看到死者活著的
人。」
仍然震驚不已的芮秋聽到他的話,搖頭。「不,不是他,是我。我看到她站在那兒,
他已經剛走,騎著摩托車離去。我是在強尼走後看到她的,你懂嗎?他不可能殺她的。」
警長緩緩點頭。「對的。如果你確定你真的看到的是華蘭妲。」
「我確定。」
「確定到可以上法院宣誓作證?」
「是的,我絕對確定。她就站在燈光中,我看她看得很清楚。」
警長緊閉雙唇,雙手攏起,低頭看著手,又抬頭再看著她,目光犀利。
「芮秋——不是賀家那孩子先跟你聯絡,要你這麼說的吧?如果是這樣,你告訴我,
我不會傳給第三人知道的。」
芮秋的眼睛睜大,望著他。「不是!」她震怒地說道。「不是!」
「對不起,也許你會覺得我的話侮辱到你,」他沉重地說。「現在出了這麼樁恐布
的事,剛好跟十一年前賀強尼被起訴的那樁一模一樣。只是這次他有個萬無一失的不在
場證明,就是你。所以我們會怎麼想?」
「強尼沒殺安瑪麗!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沒殺!」芮秋突然興奮莫名地迎視警
長的目光。
他舉起一隻手。「那只是我們揣測的一種可能性。另外的猜測是這是一樁盲目倣傚
的殺人事件,用來嫁禍給賀強尼的。這麼想是基於兩項推論:其一是,某個人——或許
是她先生等的人——很想要除掉華太太,剛好賀強尼剛出獄,於是那人便想最簡單的方
法就是把它弄得像是賀強尼殺死的;另一個推論是有某個人恨賀強尼恨到要殺死所有和
他約會的女性,好讓他再回監獄或遭受更壞的後果。那似乎就指向兇手是安瑪麗的家人
朋友。第二種可能性就很難對付了。」
「那表示?」
「那表示這根本不按牌理出牌,是某個人瘋了,或者動機我們仍不清楚。但我們會
找出來,一定會找出來的。」他毅然決然地說。
他突然站起來看著芮秋,猶豫著,接著身子傾向她,雙手扶在桌上撐住自己。
「丙秋,不是我有意要指責你說謊。我從你搖搖學步便認識你,你一直是個百分之
百誠實正直的人。但你知道,我有兩個女兒,我看過年輕女孩受異性蠱惑時,是什麼樣
子。」
芮秋心想他到底是要說什麼;張嘴正想駁斥,他伸手制止她。
「我本是不該說的,只是想警告你。你一定要知道,如果——只是如果——萬一你
說謊,你就是將自己置於最大最大的危險之中。你是唯一能不讓賀強尼餘生都在牢中度
過的人,而且這回沒有年輕當減刑條件,更有可能處死刑。我不會想置身於此位置。對
一個可能犯這種罪的人我不會想這麼做。」
「我沒有說謊。」芮秋堅定地說。
警長直起身。「好。我當然相信你,我們會開始尋找真兇。我們已經對華太太做測
試,結果會拿來跟安瑪麗相比對。現在已經送到實驗室化驗,七到十天就會有結果可以
得知兇手是同一人或是仿照十一年前的模式。我會通知你的。」
「謝謝。」
警長繞出辦公桌,朝辦公室的門走去。芮秋站起來,知道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
「小孩呢?蘭妲的孩子呢?」她問。想到四個失去母親的小孩,她不覺喉間梗塞。
吉米和他母親似乎很親。
「我們首先便打電話給孩子的父親。我們還在勘察兇案現場時,他就來了。最大的
男孩真的嚇壞了,一直說他看到黑暗中有什麼東西,但說不出是誰,或是什麼東西。」
警長搖搖頭。「太慘了,真的太慘了。我們一定要找到兇手!我對那孩子,也對你保
證。」
他為芮秋打開門。
「你人正好在這兒,要不要順便領賀強尼出去,或者我叫他自己走回家?」
芮秋正要跨出門,聽到時簡直不敢置信。她轉頭過來。
「你是說強尼現在在這裡?」
警長點頭。「是的。我們今早凌晨兩點去抓他。他跟你說的一樣,但我得先核對清
楚才能讓他走。」
「嗯,你可以讓他走,他並沒有殺華蘭妲!」
「似乎是沒有,」他沉重地說。「去前面等,芮秋。我去吩咐把他放出來。」
十五分鐘後,強尼從通警察局後面的門出來,走到接待處。無心隨手亂翻著舊雜誌
的芮秋站起來。他需要刮鬍子了,頭髮凌亂,形容憔悴。從他的動作眼神看得出他很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