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凱倫·羅巴德斯
泰勒鎮。可預見的反彈勢必很驚人。
「是嗎?」
「對!」她爆開了。「對!整個情況亂七八糟,你也知道。我是老師,還曾是你的
老師。你知道我的合約書上註明若行為不檢要被革職嗎?我還不太知道跟你交往算不算
是行為不檢。再來你又比我小五歲,聽起來如何?而你——而你……」她說不下去,發
現自己無法將鎮民眼中的他說出口來。
「而且我坐過牢又是鎮上的賤民?」他替她說完。芮秋回眸看他,被他的語氣嚇呆
了,他怒目看著她。「好到可以上上床,但還不夠格跟你這樣的淑女公開亮相?」
芮秋可憐兮兮的咬著唇。
「天哪,看路!」他吼著,伸手抓住方向盤,將原本就要越過中間線的車子打回原
道上。
此後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開口。芮秋全神貫注在開車上,終於將車開回學校停車
場,停在他的摩托車旁。她雙手仍握著方向盤,轉頭面對著他。
「強尼,請相信我,我真的不會以你為恥。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和空間。」
「空間。」他盯著她好一會兒,撇著嘴道。接著他便開門下了車。下車後他倚著車
門看著她。
「隨你需要多少時間空間,老師。然後當——假使你覺得可以應付我們之間的一切,
打個電話給我,好嗎?」他字句中冰冷的怒意像鞭子一鞭鞭抽著地。
「強尼——」她哀求道,然而她甚至不知道要說什麼。但他並沒有給她說完的機會,
拿起他的夾克穿上,甩上車門,走向他的摩托車。他一騎上摩托車便迅疾如風的呼嘯而
去了,頭也不回。
她仍呆坐在車中,努力想著到底她能跟、或要跟他說什麼?
第八章
星期五是芮秋一生中最悲慘的日子之一。首先,她和強尼出去的事傳遍整個校園。
她一走進導師室時,全班學生都驚異、好奇的看著她。當她在課室外或午餐時走過學生
或同事身旁,大家都馬上噤聲不語,她更深信她已成為閒話的中心。但一直到下課鐘響,
校長出現在她的教室門口,她才確切的知道果真傳言喧騰了。
芮秋正在收拾準備週末回家要用的東西,但她停下來,探詢的看著一身灰色西裝的
校長。
「週末有什麼大計劃嗎,芮秋?」校長問著走進課室。他已屆退休年齡,但他正經
八百、嚴峻的舉止讓他顯得更老。他有頭濃密、光滑往後梳的灰髮,壯壯的身材,加上
經常咕咕噥噥,老是讓芮秋聯想到演「教父」的馬龍白蘭度。
「沒有。」她對他微笑回道。他走過來看著地將一疊待批的作文放入紙夾中。「你
呢?」
校長聳聳肩。「也沒有。貝絲——」貝絲是他結璃四十年的妻子。「和我就待在家
中休息。小孩都沒回來。」
「聽起來滿好的。」芮秋將最後一些講義、紙夾和幾本準備要教的書收起來,站著
等。校長從來不愛閒聊的,他來找她一定是有目的,而她也相當瞭解他的目的為何。
他清了清喉嚨,芮秋知道「重點」就要開場了。「有幾個女學生跟韋太太說了件很
令人憂心的事。」韋太太是那些女生的輔導老師。
芮秋抬了抬眉。
「她們說那個賀家男孩昨天到學校來找你,後來你們一起開著你的車走了。」
「賀強尼是我以前的學生。」芮秋冷冷的說。雖然她早料得到會有這番對談,但還
是本能的生起氣來。別人質問她的行為已經不好消受了,加上到處都聽人以「賀家那男
孩」這輕蔑的口吻講強尼,她更是惱火。
「那麼那是真的嘍?」校長探尋地看著她,黑框眼鏡後的眼睛炯炯的直視她。
「是的,他到學校找我,我們一起開車出去。」
「希望只此一次,我們不能讓他那種人在學校四周出現。」
「像他那種人?這是什麼意思?」芮秋的語氣已有怒意,校長有點吃驚。
「當然是指那種大家都知道專拐十幾歲女孩的人。我們對家長有責任——」
「賀強尼不比我更會拐女孩子!我從他十多歲就認識他,而且我堅信他並沒有殺死
安瑪麗,正如我深信——你也沒殺一樣。他——」
「他被法庭以謀殺罪起訴,也判了刑。他雖已還了欠社會的債,卻絕無法遏止我們
對學生,或學生家長的責任。我們必須對托付給我們教導的學生良好的保護。縱使我們
覺得他十年前的判決多麼不公,我們依然要保護學生。」
他溫和的口吻彷彿使他的話不那麼刺耳,但芮秋卻越來越憤怒。
「如果強尼再來學校,是否我的工作就不保了,校長?」
「你跟我一樣清楚你已取得本校的終身職,芮秋,我是來求你的良知,不是以解雇
來威脅你。」
「我的良知很清楚,你放心。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當然。如果擾亂你的心情,我很抱歉,但你知道話傳出去會有多難聽。相信你自
己也是明白的人。」
「週末愉快,校長。」芮秋冷肅地說著,拂身而去。
回到家時她已差不多平靜下來了,其實詹校長的態度早已在意料之中,而那也正是
她之所以要好好深思一番、先讓她和強尼的關係暫停的原因。當她一看到停在家門口那
輛豪華的黑色轎車時,不覺慶幸自己已回復平靜。
是麥可來了,也許是要來接貝琪母女回家。
「麥可來了。」芮秋才走到門口,媽媽便已迎出來通報了。院子裡傳來外甥女玩鬧
的叫聲,芮秋將書本放下,從窗子看出去,原來蒂妲在跟孩子打羽毛球。
「孩子們知道嗎?」
媽媽點頭。「蒂妲把她們帶開了,我猜他希望貝琪跟他回去。」
「那貝琪打算怎辦?」芮秋從冰箱拿出一小盒柳橙汁來。那本來是要買給小孩喝的,
但很快家裡的人都愛上了。芮秋將小吸管插入,滿足地吸著。
莉莎搖著頭。「我不知道,他們倆關進書房快一個小時了,我什麼聲音也沒聽到。
我想湊近些,怕萬一貝琪需要我;你知道她很容易情緒不穩的。我只希望麥可回心轉意,
這樣貝琪會原諒他的。」
芮秋懷疑地扮了個鬼臉,又啜了一口果汁。「我上樓去換衣服、看爸爸,有事叫
我。」
莉莎點頭。「喔,還有,勞勃昨晚在你上床後打電話來,我說你今天會回給他。班
也從店裡打過電話。」
芮秋原本已走到一半,遲疑了一下,轉頭過來。「還有人打電話來過嗎?」
她母親搖頭。「沒了。」
芮秋想起母親前些天對強尼來電的態度,於是轉身冷冷的看了她母親一眼。
「你確定?」
「當然。」
「賀強尼昨天到學校來找我,跟我說這星期他打了好幾次電話給我,你都說我不
在。」
「如果我那麼說,你就是真的不在。」莉莎辯道。
「你卻連告訴我一聲他打過電話來也沒有,母親。」
「我可能忘了。你知道我也會忘掉事情的,尤其這陣子家裡這麼亂,我若什麼事都
記得才怪!」莉莎無助的伸手一揮,但芮秋太瞭解她的母親了,她知道她現在就像陷在
穴中的牛一樣無助。
「你一生從未忘記過什麼,你自己知道。我是成年人了,母親。誰打電話給我、我
跟誰交往都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這點我以為我早已說的很清楚了。」
「你在等賀家那男孩的電話嗎?」莉莎的聲音尖銳。
「這不是重點,母親。」
「這就是我的重點。如果我不擔心你,我算什麼母親?你是我的女兒,芮秋,不管
你年紀多大。我真不願你把自己陷進困境中。」
芮秋歎了一聲。「我並沒有讓自己陷入困境中。」
「跟賀家那男孩上床我認為就是困境。」
「母親!」芮秋真的震懾住了,一則為母親的直言不諱,再則驚奇她怎麼知道。她
睜著大眼迎視母親剛毅的目光。
「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嗎?我再笨也還知道二加二等於多少。」
母親的眼光像要穿刺入她眼底,她覺得自己的臉脹紅了,但她不願垂下眼。
「你敢否認嗎?」莉莎問。
「我不否認什麼,」芮秋神色略復。「也不承認什麼。這不是你的事,母親。」
「我的女兒跟殺人犯有染不干我的事!我想你也希望在他把刀子架到你的脖子上時,
我也置之不理吧?」
「強尼從來就沒有——」
「哼!」她母親輕蔑地哼了一聲,繼而怒聲打斷她。「你相信他就像我相信你父親
的身體越來越好一樣。我相信歸相信,但很可能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在夢想罷了。你也是
如此。」
母女倆無言了好一會兒。母親的話確是不容否認。芮秋抿緊嘴唇。
「我去換衣服了,母親。」她轉身上樓。還走不到幾階,書房的們打開了。
芮秋轉過身看見麥可站在門口,身後的貝琪臉色慘白,但並沒有淚水。樓下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