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梵朵
「是因為雲姊姊?」她臉色頓時顯得異常的落寞。
「跟她沒關係!是因為……」他突然不想再解釋下去,只得板起臉作勢離去。
「閻哥哥,對不起!」她喊住他,聲音裡有掩不住的失落與沮喪。「我不該問你這些問題的。我想,是你把我寵壞了。我對你而言,終究是個不相干的人,怎麼能與雲姊姊相提並論呢?」
她的話沒有醋意,而是一種深刻的自卑與莫名的疏離。二十歲的她,已不像當年的她那般簡單傻氣,她知道,她只不過是一個被撿回來的孩子,他們對她的愛都是基於同情,她怎麼能再貪得無厭,想要他從來不給的真情誓言?
飄著一身白衣,她將長髮塞到耳後,低著頭,就這麼默默無語地走進了房裡。
她的落寞、她的憂鬱,看在閻領風的眼中,頓成一種折磨。他情不自禁地跟著她進入屋內,再用一種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深情語氣對她說:「你不是不相干的人!你是我的小豆芽,永遠的小寶貝呀!」
「閻哥哥,有你這句話就夠了!雖然……你不愛我,但至少你在乎我,這就夠了,真的,夠了!」她轉過頭,笑中帶淚地說。
「喔——丫頭!我該拿你怎麼辦呢?」他低吼了一聲,一個上前抱緊她,將她牢牢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胸口。
一時間,靜謐的暗夜中,他們彼此都聽見了天崩地裂的怒吼聲,那是來自於他們彼此的心口,一份隱忍了三年的深濃情衷。於是,他吻了她,用這三年來的思念吻著她的唇、她的頸、她的耳際,還有她那愛笑的明眸……
紫荊被他緊緊地嵌入懷中,讓他強烈的吻,給癱了所有的思緒與行動。她只知道她深愛的這個男人,正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來撫慰她思念成病的心;他的手攬著她的腰,與他的身體緊緊地貼合;他的舌侵入了她口中,熱情地吸吮她嘴裡的蜜汁,彷彿也要把她的心給吸過去似的。她閉起眼,任由他肆無忌憚的探索她,此刻,她的身體像是著了火似的,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她是他的!不管他愛不愛她,她唐紫荊永遠都是他一個人的!
「啪!」突然,門外的一個動靜將閻領風自失控中拉回現實。
「天哪!看我做了什麼?——」他倏地將紫荊推開,自己退到了門口,一臉的懊惱與自責。他看了那還未自激情中清醒的紫荊一眼,旋即轉身,慌亂地消失在紫荊的視線中。
紫荊手按著心口,一手撫著嘴唇,心口還跳個不停。
「我猜,你是愛我的。」她喃喃自語說著說著,又開始傻笑起來。今晚,她鐵定會有個好夢,因為,他不就是她這一生所有的美夢嗎?
只是她的好夢不長,才一個晚上,一切都變了樣。
「早啊!閻哥哥,我替你準備了早餐,是你最愛吃的梅子臘八粥,來,趁熱嘗一口。」今天的紫荊,特地穿了一身粉紅,俏麗中帶著浪漫的氣息。
「我不餓!你自己吃吧!我想出去走走。」閻領風始終低著頭,看也不看她一眼,還將她的好意推卻了。
「不吃啊!那好吧!不如我陪你去走一走,你好久沒回來了,咱們莊裡有幾個地方都變了,你該去瞧一瞧的。」她沒發覺他的冷淡,還逕自高興地一路跟他說說笑笑。
「天這麼冷,有什麼好逛的,不走了。」他故意刁難。
「是嘛!又下雪了,你看,你頭髮上全是雪花耶!我幫你擦擦吧!」說罷,她便掏出他送她的絹子,溫柔地替他拂拭著。
「小豆芽,你別煩我,行不行?」他索性板起臉孔說。
「好哇!那我就坐在這兒,靜靜地陪你,把嘴巴縫起來。」她笑得天真爛漫,卻更加深了他心裡的罪惡。
「我不要你陪我!」終於,他忍不住大吼一聲,站起身子,故意冷冷地扔下一句:「替我告訴我娘,我去曉風殘苑了,很久沒見蘇蘇,我想去多住幾天再說。」
他走了,丟給了紫荊這樣一句話後,就面無表情地走了。
紫荊一直站著,看他漸漸消失在茫茫大雪中。她站著站著,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天空的雪花,頓時佈滿了她的發,佈滿了她的肩頭。第一次,她覺得冷得快死掉,因為,沒有了閻哥哥,她的世界只有寒冬……
閻領風這一去,幾天都沒有下落。
紫荊病了,發了點燒,有點咳嗽,不過,讓人擔憂的不是這個,而是她成日悶不吭聲的,連她最愛的琴都不彈了,整個人蒼白憔悴,失去了往日的樂觀、活潑。
「小豆芽,我讓李嬤嬤熬了藥,等熬好了,我讓她端來給你喝。」閻林飛燕知道她不對勁,卻不明白她的憂傷是為了什麼。
「別麻煩李嬤嬤了!她事情那麼多,我自己去端吧!順便活動活動筋骨。」
披了件披肩,她索性下床走走。其實,不過是個小傷寒罷了,她可不想如此勞師動眾。畢竟她不是閻家的大小姐,只不過是他們撿回來的「野丫頭」。
「彩姊,你別下床嘛!來,我餵你喝!小心,這藥可燙著,我先替你吹吹喔!」紫荊行經彩姊的房門口,就聽見房裡說話的聲音,雖粗聲粗氣的,卻暗藏著柔情。
向來粗枝大葉的牛哥,竟然小心翼翼地捧著藥碗,一口一口地餵著彩姊喝著。而彩姊竟然笑了,雖然有些靦腆與羞澀,但是,那卻是向來冷面的她百年難得一見的溫柔。
不知怎地,這一幕看在紫荊的眼中,卻直接衝擊到她的心口。她記得從前她生病時,閻哥哥不也是如此對她呵護著?那樣的畫面,至今還鮮明地印在她腦海中,但眼下,他卻流連在蘇蘇姊的繾綣裡,忘了他的小豆芽在此守候……
她再看了屋裡恩愛的景像一眼,隨即落寞的往後山走去。她向來愛哭,但又有遇到痛卻不喊痛的拗性子,此刻,她只想找個沒人打攪的地方,安靜地舔舐自己的傷口。
「我早說過,他是個惡魔。」突然,在這後山的樹林中有個聲音出現,驚醒了發呆中的她。
「你是誰?」她嚇了一跳,立刻退到遠遠的角落。這時她才發現,這個人斷了一隻胳臂,「是你!你來這兒做什麼?是不是盤纏不夠?」
「你不認得我了?」這男子很年輕,卻一臉凶狠的模樣。
「我認得你,你不就是街上那位落難人嗎?」她認得那只胳臂。
「小豆芽!你再看看我,你再仔細看看我啊!」他上前逼近她。
「你是……」紫荊被他這麼一說,心知有異,便仔細地打量他的面容。他的臉有一半讓亂髮給遮住,另一半則有一條疤痕,顯得有點怪異,不過,他的眼神倒很熟悉……突然,紫荊瞪大了雙眼,驚呼出聲:「阿東哥?!你是阿東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我會變成這樣子,還不都是那惡魔害的!要不是他不教我武功,我也不會偷了秘笈逃出莊,誰知,那幾本秘笈全都沒有用,我只得再度委屈自己,加入了冷鷹堡供人差遣,想要他們教些功夫給我。但是,那些人根本不信任我,不但把我當閻家派來的間諜看待我,還經常折磨我,根本不教我武功,不過,我阿東也不是好惹的,我還是有辦法偷了他們一些秘笈,自己再苦練,誰知,不久前被他們發現,竟然折斷我的一隻手,還在我的臉上留下這疤痕。」
「就因為這樣,你殺了他們一家十餘口?」紫荊想起了那位三當家所言。
「你知道了?那天在樹林裡,他們對你說了?」
「你知道他們在樹林攔截我?難道……是你暗中出手救我的?」她恍然大悟。
「沒錯!是我扔的石頭。」他撥開他的發,用一種專注的神情凝視著紫荊,「小豆芽,幾年不見了,我沒想到你竟然變得這麼漂亮、這麼可人,這麼……」他伸手想往她臉上摸去。
紫荊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及時迴避了他的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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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拒絕頓時像根刺,又扎上了他早就憤世嫉俗的心中。於是,他收起了原先的溫柔,扭曲著臉,噙著咄咄逼人的眼光對她說:「你嫌我是吧!從以前到現在,你始終都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是吧!」
「不,阿東哥,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紫荊連忙對他解釋。
「朋友?哼!那閻領風呢?你把他當什麼?當情人?你寧可讓他吻你,卻連讓我碰一下都不成。」他咬牙切齒地說。
「你……你怎麼知道?難道……你偷看我?」她大驚失色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