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於媜
瞬間,所有的知覺像是離她而去,只聽到心口碎裂的聲音。
「很高興我們都有了共識。」她乾澀一笑。「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幫我--縫補心碎。」言不由衷的謊話說來,格外令人心痛。
他緊繃著臉,沒有答腔,情緒像是正處於極度壓抑中。
藍漪波原本已經破碎不堪的心,又一次被他冷漠的態度給刺傷了,但無所謂,反正她的心已經傷得那麼重,不在乎是否傷痕纍纍。
向來樂觀、開朗的她,從沒有比這一刻覺得疲累,覺得心痛,覺得灰心過。
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愛一個人會這個累?!
「再見!」她仰起頭專注凝望著她。「祝福你替自己找到幸福。」她相信他會的!
不等他回答,她逕自轉身走向公寓大門,在眷戀的轉頭朝他投下最後一瞥後,便毅然合上大門。
愛怎麼來,就該讓它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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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再見,就這麼徹底切斷了巖日跟藍漪波的聯繫。
偶而,他們會從朋友的口中聽到彼此的消息,只是,他們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打擾對方,大方給予對方追求幸福的權利。
但驕傲如兩人,就這麼固守在線的兩端,誰也不肯向誰走近一步。
巖日的一干朋友,知道巖日跟藍漪波談戀愛,無不驚訝得跌破一地眼鏡,而他們的火速分手,卻又再次讓他們一頭霧水,搞不清楚這兩個人在玩什麼遊戲。
但偏偏,巖日比以前更沉默冷峻的個性,讓他們深信這場戀愛不會是談假的,只是,好端端的怎麼會分手?!
從巖日比蚌殼閉得還緊的嘴巴裡,他們挖不出一個字,但幾個人瞭解巖日,他的眼睛裡明顯有著消沉,還有--失戀的痛。
於是方仲飛幾人商量之後決定分成兩邊,一人一邊去勸,希望能讓兩人重修舊好,畢竟巖日是他們的好哥兒們,大夥兒又都挺喜歡藍波,又一個夥伴跌進愛情陷阱裡,他們在明哲保身的心態下,倒也樂觀其成。
只不過,心急如焚的一夥人火也煽了、邊鼓也敲了,偏偏這兩個人卻是耐性超強,始終無動於衷。
「聽說有個小開追藍波追得很勤耶,那小開條件可好了,身價上億,人又長得英俊,藍波要當現成的少奶奶了耶--」易桀在一旁誇張的扯著。
「……」巖日沉默不語,讓人不禁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把話聽進去。
易桀的謊話扯得未免太離譜,但為了當現成紅娘,季敬睦也只好硬著頭皮接著扯下去。
「是啊,你沒看藍波每天坐著千萬名車、捧著昂貴玫瑰花的樣子多有少奶奶的架勢,不過比起那傢伙,除了口袋飽一點,你可是強上百倍哪!」
使了記眼色,腦子裡拚命想台詞的梁殉,只得匆忙提槍上陣。
「我說巖日,人不是常說真愛一生只有一回嗎?若你當真喜歡藍波,就應該趕快把她追回來,有什麼天大的誤會都可以講開嘛,要是晚了一步,藍波真讓那小開給追走了,你可就要後悔莫及了。」
這句話總算讓巖日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一點波動,但隨即又恢復一貫的嚴峻。
一旁的田欣看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口沬橫飛,實在忍不住了,納悶開口道:「藍波不是懷孕了嗎?」
霎時,寬敞的客廳裡幾個人的聲音陡然停止,每個人全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一臉無辜的田欣。
這個漂亮有餘、腦細胞不足的女人,什麼話不好扯,懷孕這種謊話簡直是爛透了,巖日是何等精明的人物,隨隨便便就會被他給拆穿了--
受不了她單純的個性,眾人用力一拍額,剛剛的一番曉以大義肯定全都前功盡棄了。
「妳說什麼?再說一次!」
一個石破天驚的巨吼嚇傻了一夥人。
再誇張的謊話也抵不上這句的威力,只見巖日的臉色大變,兩隻大掌活像拎小雞似的,抓著田欣搖晃著。
「巖日!」
一夥人狠狠倒抽了口冷氣。他們確定,除了失戀,巖日還--瘋了!
「巖日,快放下田欣,她剛剛只是說玩笑話,別跟她計較,乖--」
易桀率先衝上前去,臉上緊張的神情,活似最珍愛的寶貝正在他的手上。
「對啊,有話好說,你若不愛聽我們不說就是,你何必發那麼大脾氣--」
一夥人七嘴八舌,拚命想將巨掌下的小雞--不,田欣解救下來。
但偏偏看似柔弱的田欣,竟然還不怕死的繼續說道。「我說藍波懷孕了,我看她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南部老家--」
巖日瞪著她一開一合的小嘴許久,彷彿過了一世紀,終於放開她,木然跌坐在沙發上。
藍波懷孕了?藍波懷孕了--
腦中反覆迴盪著這句話,過去歡愛、一起吃晚餐、鬥嘴的畫面一一掠過腦海。
他完全不懷疑,那是他的孩子!
天,他怎麼會以為,這輩子失去了她,他還可以安穩過自己的生活?
他愛她啊,愛得那麼深,他甚至願意拿世上的一切來換取她的感情!
她可以不愛他,但是,如今她有了他的孩子,就算是得求她,他也會不顧一切將她留在身邊!
這一刻,沉靜如死水般的心彷彿重新被注入了一股希望,胸口那顆心又重新躍動了起來。
一夥人還在一旁吵吵嚷嚷的邊安撫剛從他掌下劫後餘生的田欣,邊數落她的離譜謊話,巖日卻遽然站了起來,把眾人給嚇了一大跳。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巖日倏然轉身衝出大門。
他要去找回他愛的女人,還有--他的孩子!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是梁珣率先回過神來。
「是啊,欣欣,妳到底還知道什麼內幕?」
「快點說,這齣戲簡直比八點檔還好看--」
一夥人鬧哄哄,你一言我一語的抓著田欣,想問出個前因後果來。
「我只是那天恰巧去找藍波姐,所以才知道這件事。」田欣一臉無辜的說道。
「妳去找藍波?」一夥人又是一陣抽息。
「到底怎麼回事?」這下,眾人總算是有志一同。
看著眼眾人疑惑、急切的目光,田欣緩緩回憶起那天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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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糟糕--藍漪波趴在馬桶上病懨懨的想著。
她失戀了,人卻也跟著病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新工作,這些日子以來要不是藉著工作分散心碎的傷痛,她恐怕早就撐不下去了。
她不想給自己賦閒下來胡思亂想的機會,但是今天腸胃不適的毛病似乎更嚴重了,看來今天又勢必要請假了。
艱難的站起身,強忍著腹部翻攪欲嘔的衝動,她趕緊步出浴室,不讓自己再聞到任何一點帶有氣味的空氣。
吃點東西或許會好一點吧,這陣子以來她常常三餐不定,一個人躺在床上常常就這麼出了神,連錯過了一餐也渾然不覺。
抱著虔誠贖罪的心理,她對著腸胃喃喃發誓,她不會再老是想著巖日,想著那段逝去的感情,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對待它們。
拿出兩片土司,她放進烤箱微烤了一下,又替自己泡了杯麥片,準備好好安撫作怪的腸胃。
不一會兒,烤麵包的香味瀰漫在小小的屋子裡,她從烤箱裡拿出金黃香酥的土司,抹上果醬正要送進口中--
一股劇烈的反胃感衝上喉頭,她火速丟下麵包,轉身就往洗手間沖。
趴在馬桶邊,她吐得幾乎像要五臟俱裂,明明肚裡已經沒有任何東西了,卻偏偏還是反胃得嚴重。
被酸液嗆出的淚模糊了視線,抽搐的胃牽動了她的痛覺,刻意遺忘的心痛又隱隱在胸口蠢動起來。
她為什麼這麼不爭氣?說好了不哭,不再想他、不再緬懷過去--可,她發現自己一樣都做不到,就連要阻止自己心痛都好難。
離開巖日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哭了。
她抱著馬桶,像個孩子似的放聲大哭。
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老天要這樣懲罰她,就因為強求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感情嗎?
但,她都已忍痛割捨了,她還能做什麼?
壓抑許久的淚水一發不可收拾,好像怎麼止也止不住似的,就連門外大作的門鈴聲,都幾乎被她的哭聲掩蓋--
門鈴聲?她勉強停止哭泣,抬起淚濕的狼狽小臉,門外的電鈴果然震天價響。
她抬手用力抹去一臉的淚,急忙起身,跑著前去開門。
一開門,門外漂亮的人兒耀眼動人。
「田欣?」
看著她美麗無邪的臉蛋,藍漪波的心乍然作痛……
「嗨,藍波姐!」田欣笑盈盈的朝她招呼道。「我可以進來嗎?」
她的話,遽然喚醒還站在門前發怔的藍漪波。
「喔,當然可以,請進!」
看著田欣一派從容自在的走進屋內,還不時打量屋內的佈置,這一刻,藍漪波不由感到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