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念眉
京畿重地繁華多貌。大街兩旁開張立鋪,客棧酒樓、胭脂布行,只要說得出名目的行業,總有個幾處可以貨比三家。
寬敞的街道因各式各樣的雜耍團引來無數人潮而.顯得十分擁擠再加上擺在街旁的攤子和沿途叫賣的小販,教整條城南大街吵嚷尤比、熱鬧非凡。
「原來京城就長這個樣子啊!」柳念薏驚歎。
市集上琳琅滿目的貨品,讓人看得目不暇接、眼花撩亂,南北雜貨齊聚在此處,火爐上炊著胡餅,紅炭上炙著野兔肉,還有人賣些石榴、鵝梨等等香糖果子,在她走過時,沾惹了身的香甜味兒。
「不知道這兒的月亮是不是真的比較圓……」
初進城的念薏,舉措確實像個鄉下土包子,這邊望望、那邊看看,東張西望的下場,就是頻頻撞上了人——
「喂,你這丫頭走路不長眼睛啊!」胖大娘一身肥肉被撞個抖晃不止,微慍的對著擦肩而過的背影開罵。
豈知,粉娃兒眼底全是京城的與眾不同,耳裡鬧烘烘的淨是熱切的殺價聲浪,根本不容胖大娘的怒罵,更壓根不曉得自己撞上了人。
見狀,胖大娘只好自認倒霉的哼哼一聲走人。
「各位夫人小姐,新貨到羅,看看喲!」專賣女人家飾品的小販正熱情地扯開喉嚨,一臉笑意的招呼。
「哇,好漂亮的耳墜……」熱愛新鮮的念慧立刻被吸引過來了。
「早啊,姑娘。需要耳墜或髮簪嗎?這兒應有盡有,任你挑選。」生意一上門,小販的笑容更燦爛了。
「好特別的髮簪哦!」把玩著一支精緻的髮簪,念薏端詳再端詳,愛不釋手。
「你若喜歡,我可以算你便宜點……」小販準備使出一貫的買賣伎倆,怎料,原本一臉讚歎的人兒,不消一個眨眼的時間,已丟下手中的髮簪,跑到隔壁攤子去了。
「大嬸,這個繡袋好可愛!」念薏膛圓眼睛,欽羨著製作厲害的繡工。
如此精緻綿密的針法;她窮極一生也學不來。
「是啊,這款繡袋尺寸剛好,裝什麼東西都很方便哦!這個也不錯,送禮自用兩相宜。」大嬸天花亂墜的介紹。
「不用了,謝謝。」笑咪咪的放下繡袋,念薏又往下一個攤子繼續探險。
小販沒好氣,「不買還看那麼久!」悻悻然的擺正被翻亂的物品,眼神惡狠的死瞪著那抹身影。
就這樣,念薏繞到每個賣小玩意兒的攤子前,也不管買不買得起,每樣東西總要摸上一把,直至做不成生意的小販不高興地板起臉孔怒瞪眼珠子,她這才不甘不願的將好奇的。小手伸回。
「不過看一下而已就凶巴巴的,京城人真是沒有人情味!」嘴巴唸唸有辭,她不停回頭扮鬼臉,直至那些攤販再也不在視線之內。
「要不是身上的盤纏有限,我就全部買起來,看你們還敢不敢瞧不起人!哼!」愈想愈氣,噘著小嘴兒,她走人了一家當鋪。
「姑娘,典當東西嗎?」當鋪當家正從一個小窗口探出頭來詢問。
像是怕人打劫,每家當鋪都有一片護牆,隔起客人與內部。
「不是。」念薏努力憋忍源源不絕的笑意,不斷提醒自己正經事要緊,即使當家看起來和個年犯無異,她仍是不敢笑出聲音。
「來贖回東西?」很陌生的面孔,當鋪當家想不起何時接待過這位客人。
「呃……」贖東西?她來當鋪,目的是為龍鳳翡翠,這樣算是贖東西吧?「對對對!」念薏忙不迭的點頭。
「贖什麼?」
「龍鳳翡翠。」她好大聲的說。
「龍鳳翡翠?!」當家一頭霧水,音調有些納悶的拔尖。
「就是龍鳳翡翠。當家的,這陣子有沒有人拿龍鳳翡翠來你這兒典當?」一心認為蘇府的傳家之寶龍鳳翡翠是讓竊賊偷走變賣了,於是她一開始就將目標鎖定各個當鋪,—一拜訪探問。
「我不知道啥龍鳳翡翠。」
「龍鳳翡翠是我們蘇府的傳家之寶耶,你怎麼可能沒聽過?」念薏直覺是他不肯幫忙。
當家氣結,皮笑肉不笑的說:「姑娘,那是你們蘇府的傳家之寶月不是我們家的傳家之寶,為什麼我非得知道?」
拜託,他連蘇府是何力大人物都不曾聽說。
心一急,她搜索著主意,「顧名思義,我想龍鳳翡翠一定就是雕有龍鳳圖形的翡翠,當家的見多識廣,請你仔細想想,看看是否有人拿來你這兒典當?」
「姑娘,我還要做生意,如果你想鬧事,求求你行行好,找生意清淡的當鋪去!」
「可是其他店家說你這兒是城裡最大的當鋪,還說沒有什麼東西是你所不知道……」念薏轉述話意,殊不知這只是那些店家為了趕走她這個纏人的麻煩,而想出的逐客令。
當鋪當家被捧上了大,心頭正驕傲不已時,眼角餘光猛然瞥見門門貴客到來,趕忙推開小門,快步走了出來。
「大阿哥,您來很久了嗎?」當家哈腰福身,為自己可能的怠慢驚嚇得心跳加快。
「還好,不是很久。」元律不甚在意的睞了眼跟著好奇旋過身來的女孩,電光火石間,卻被那對清澈瑩亮的眸子震懾住了。
他從來不覺得女人美麗,但女孩眼底狀似怨怪的情緒教他恍神片刻。第一次發現,有個女孩斗膽如此不驚不畏的對上他的目光,而不急著別開視線,這個發現竟讓他向來平靜的心湖起了波紋。
回想她方才與當鋪當家的對話令他啼笑皆非,初次見面,她的舉措出乎意料地鬆軟了他封閉許久的心智。
反觀柳念薏,仿若刁蠻的貓兒被叼走厲害的舌頭,又似被抽走了魂魄,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一見著來人,竟目不轉睛怔怔地望著人家出神。
那張英俊的容顏沒有特別的表情,幽深的目光令人猜測不到他的想法,遠遠地看去,男人就像天上摘降的高貴神祇,有種高不可攀、凜不可犯的距離感。
「您要的那幅宋朝花鳥畫,我已經幫您問到了,物主說只要價錢合理,他願意出讓。還有,前朝的那只花瓶在這裡……」鑽人又鑽出的,當家手裡多了一個黑色包袱。
「霖生。」斂斂思緒,元律已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轉而吩咐手下。
「是。」隨身服侍保護元律的待衛福霖生,立刻伸手接過,並交給當家一隻沉甸甸的木盒。
當家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頭光華耀眼的黃金光澤,眩迷了身後的念薏,只見她小嘴驚訝的微張,好半晌仍閉闔不上。
「多的就當是咱們貝勒爺的打賞吧。」
「多謝大阿哥!多謝大阿哥廣當家不住的道謝,心花朵朵開。
『你應得的別客氣。」於是,元律又交代了一些委託注意的珍物,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念薏漸感不快。
差別待遇!
有盒金條就了不起嗎,事情總有個先來後到,為什麼她這個先來的客人必須守在一邊等候?
『當家的,是我先來的……」念薏拉了拉當家的袖管提醒。
當鋪當家驚懼地撤頭瞪她一記,「不要吵,你沒見我在忙嗎?」這丫頭真是不識時務,想害他被砍頭嗎?
「姑娘說得有理,當家還是先招呼她吧,詳細的名目明天我再讓霖生來告訴你。」元律難掩讚賞的目光,意味深長的緩掃過如方轉身離去。
莫名地,念薏發現自己的臉蛋迅速轟熱。他簡潔有力的低吟震撼著她的心,一個男人有那麼出色的形貌就夠教人咋舌,沒想到連嗓音都如此深具魔性,撩人心弦。
「你幹什麼,想害死我嗎?幸好大阿哥大人大量不計較,否則我的腦袋就要分家了,」沒有察覺她的不對勁,當鋪當家劈頭就是一頓痛罵。
「當家的,剛才那人是什麼來頭啊?好像很了不起。」回過神,念薏第一件事就是追問男人的一切。
「當然了不起,他可是敬謹親王府的貝勒爺,」
念薏不懂滿人的階級身份劃分,自然不明白男人的身份有多麼了不起,「你拿給他那個黑色包袱裡頭裝什麼,骨灰罈嗎?」
當家倒袖口氣,「呸呸呸!狗嘴吐不出象牙,你這話就不要教別人聽見。」脫她一眼,他踱回內屋,將她隔離在外。「那是明代的花瓶,大阿哥尋覓已久的臻品。」
「哦!」念薏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想起了正事,「當家的,你還沒告訴我龍鳳翡翠的下落。」
「你剛剛應該問大阿哥的,哪樣寶物應該在什麼地方?流落至何人手中?他手中的情報清清楚楚。」音調滿是崇拜與敬仰。
念薏一臉狐疑,「你確定那個人知道龍鳳翡翠在哪們」
「當然了,普天之下有價值的古物骨董,他無一不瞭解。」
「我去問他,他會告訴我嗎?」
「你何不自己去問問看。」
「赫,不會吧,你沒瞧見他都不笑的嗎?」念薏有些畏懼的說。
那個男人看來也不過二十多歲的人,可是散發的那份魄力卻遠比她見過的大官都還要深沉威猛——她懷疑自己哪有勇氣與他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