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變臉千金

第23頁 文 / 聶少蓁

    金雪霽握劍的五指狠狠地收緊了,她扶著冰冷的牆壁,一步一拐地朝門邊緩慢移去。金桓武為她的失去而感傷。他朝渾身沉浸在哀傷氣息裡,背對自己的金雪霽丟下歉疚的一眼——金桓武不知道是什麼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兩眼直覺地望向門外,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一道白光似乎隱約可見!那是——在金桓武暗叫不妙的同時,他的身子已跟著凌空飛起。「小心!」一個迅猛的翻轉動作,他高挺的身軀瞬間縱落於金雪霽身前,趕在它之前,並伸手接下了它。

    雙腿一落地,金桓武先是衝到破廟門外,兩眼對著黑暗四周匆忙掃視。片刻後,明白發出暗器之人早不見蹤影,這才死心地又折返破廟裡。

    這是……金桓武擰眉地解下束縛於暗器柄端的手絹,攤開它。只見攤開的手絹竟是血淋淋的教人怵目驚心,腥紅的一行字鮮明的落入金桓武眼底。欲知他是死?明日午時千絕崖一見。這是不是代表一線生機?金桓武的視線被手絹下方血漬旁的字體吸引住。染紅的字體依然能清楚的瞧出是個「霽」字與「奕」字。金桓武了悟地將手絹遞還給手絹原來的主人。「他還活著。」金雪霽是顫動雙手地接過它的。

    這手絹……她知道這手絹本來是自己的……十幾年了,他竟然還將它保留在自己身——金雪霽兩眼直勾勾地瞪著捧在自己手掌間的手絹。手絹雖然被血清、泥塵沾染而顯得污穢,但是它們的外觀卻仍保持著當初的完整,由此足見它的主人是如何竭盡全力地呵護著它。

    金雪霽的目光落在「霽」字旁的「奕」字,歪斜的字體模糊了她的視線,淚水在她眼眶打轉著。他還活著……哦,老天!他還活著。流了那麼多血的他,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感謝老天!太好了!太好了……當日的誓言怎平復得過在絕望中猛然乍現的一線希望。金雪霽忍不住垂淚了,滾燙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她輕顫的手背,且愈來愈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金雪霽如獲至寶的將手絹緊緊地抓握於手中,喘息地將它貼在自己狂跳的胸前。

    ☆☆☆

    千絕崖!從來沒有任何人能知道在萬丈深淵的山谷底下,究竟藏有怎樣駭人的面貌。因為至今尚無一人能自這尖石橫出,無以衡計的千丈高度中,僥倖存留一命。

    天朗氣清的天際,這會兒竟莫名地刮起大風來。狂風一陣陣地橫掃過千絕崖光禿禿的崖頂,呼呼風聲由山谷底下傳上來,盤旋於千絕崖四周,風聲淒厲,餘音裊裊,不絕於耳,彷如魑魅魍魎在哀嚎,令人不寒而慄。金桓武的目光一直是放在馬背上,留有一臉鬍子,年紀約莫三十歲左右,威武中閃著猙獰氣息的男人。他是楔厲行,天性殘酷,嗜殺成狂。金桓武並沒瞧見李福,他只看見楔厲行身後那一大隊人馬,少說也有四、五十人,相對的自己卻只有精英二十名。

    夠了!對付這群烏合之眾,這已是綽綽有餘了。

    由於料想楔厲行此行必會帶來大隊人馬,所以金桓武臨時更改了原有的計畫。他兵分兩路,讓王霸、柳商兩人繼續執行上山突襲山寨的行動,李傲、秦汨則配合自己圍剿楔厲行這位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與金桓武不同的是,金雪霽全副精神完全集中於出現在她眼底那位俯趴於黑馬前蹄約莫五步遠之處的男人身上。此時此刻對她而言,除了眼中的他之外,四周的一切根本對她毫無意義,她只想知道他的安危,因為她根本感覺不到他在呼吸!「他……他還活著嗎?」金雪霽為答案感到害怕。

    楔厲行將目光放向開口的男子,男子齒白唇紅,細皮嫩肉,眉目如畫的五官令他誇張地高揚兩道濃眉。「嘖……嘖!好個再世潘安那傢伙是你的部下?想知道他是不是活著?這還不簡單!」楔厲行冷笑地又揚眉。他轉身下馬,將手中的韁繩丟給一旁的手下,大步邁向他的俘虜。

    「臭小子!你的主子想知道你是不是還有一口氣,你就叫一聲,讓他放心吧!」楔厲行沾滿泥土的黑靴狠狠的踹向他已奄奄一息的俘虜。

    無情的重擊,教早是體無完膚、遍體鱗傷的虛弱身子,不住地痛苦出聲。刷白一張臉的金雪霽幾乎要衝上前了,要不是突然橫出的手臂阻撓了她的意圖,金雪霽側臉瞪著出手攔下自己的男人,眼底欲殺人的怒意清晰可見。

    金桓武沒有看她,三年的等待,讓他一時之間不忍將目光輕易移去。平靜的表情下帶著一抹肅殺的氣息,金桓武瞇起寒光四射的雙眸。「李福和你是什麼關係?」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

    「李福?」挑了挑眉,楔厲行仰頭狂笑了數聲。「如此卑賤之名怎能與他相稱!」楔厲行兩眼發紅地瞪著足足追了自已有三年之久的男人。「楔風疾,這三個字才是他的本名!他乃是我厥塵蠍族皇親之後,也是我該開口喊爹的人。怎樣,你萬萬也想不到自己視為忠臣的下屬竟會是我楔厲行的親爹吧!哼!要不是有你金桓武這根扎人的芒刺橫阻在中間,我們父子倆的復國大計早已實現了。又豈容得你們金氏繼續在厥塵猖狂,所以今天我要將你這根教我恨之入骨的芒刺連根拔除!」「既然你楔厲行針對的是我金桓武,而我也依約前來,那麼你可以將他放了吧?」「不過……這倒提醒了我,這傢伙已是一無用處!瞧他活得這麼痛苦,我是該慈悲的伸出援手,讓他從無盡的煎熬裡求得解脫……」楔厲行發笑了,表情是十分猙獰。「我就大慈大悲,依你所求放了他,在這萬丈深淵上頭放『下』他。」楔厲行半點也不浪費時間,他彎腰將腳旁的男人如破布般拎起,粗魯的舉止痛醒了昏迷的嵇奕。「住手!」金雪霽駭然地出聲喝止。「讓我代替他!」那男人要將嵇奕丟下山谷!她又恐又懼地上前一步。「別急,反正你們都得死!」楔厲行走向斷崖的腳步並不因金雪霽的喝阻而有所停頓。「你喜歡女人吧?」上安縣有那麼多女人被擄,足見楔厲行生性好色。

    這句話終於如願地引起楔厲行的注出息,他放慢腳步。「我不否認我是色中餓鬼,不過我只對真正的女人感興趣」「我是女人!」

    楔厲行完全打住步伐了。下一秒,他的眼睛完全瞠大了。

    放下髮束的男子竟搖身一變那是一張連九天仙女亦不如的絕色天姿!

    楔厲行的兩耳倏地傳來手下們的一陣驚呼。他看著「她」將兩手置於胸前,然後毫不猶疑扯開了自己的襟口——袒露大半的襟口,衣物下方的白布條明顯乍現,布條底下是若隱若現的曲線——女性的特徵。

    「我以我的身子來交換,只要你放開他。」金雪霽拉回自己半敞的衣襟,語氣堅決地表明。金桓武亦被金雪霽大膽駭人的舉止所震懾了。怔楞半晌後,他擰眉上前。「你——」

    「別再阻止我!」這會兒換金雪霽橫臂阻斷金桓武到嘴的話。「救回他之後,我希望你能盡力救活他……就當是我對你的請求。」金桓武兩眼因瞧見她手腕間那把匕首而睜大——她是打算將它用在楔厲行身上嗎?「如何?放開他,讓我過去!」

    震驚過後是一張涎著臉的獰笑,楔厲行沾沾自喜地大笑宣告。「你以為你能從我四十名手下手中逃脫?哈、哈、哈!放心,我會讓我的手下對我未來的押寨夫人特別手下留情,憐香惜玉的!哈——」

    「那麼,你得到的將會是具冰冷的屍首。」口吻是不容侵犯的肅冷。

    什麼!臭婆娘,竟敢以死要脅……楔厲行的目光在那張冷艷絕俗的花容月貌上盤桓片刻,他的背後是萬丈深淵,只要他的手臂這麼輕輕一甩,拎在他手上還在呼吸的傢伙就會——楔行從鼻腔冷哼一聲。「就讓你這小子多活片刻吧……滾過去!」這傢伙還真是條鐵錚錚的硬漢子!身中兩箭一刀,流的血幾乎成河了,

    又受盡自己百般折磨,竟能苟延殘喘至今——這傢伙不是怪物,就是有異於常人的意志力!太可怕了。楔厲行將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人不客氣地丟回地面。他指著金雪霽。「你!慢慢走過來,要敢半途使詐的話……」他的另一手亮出一

    把鋒利的匕首。「這把刀子會馬上毫不客氣射穿他的咽喉!」

    楔厲行的那一下,下手可不輕!因為細弱的呻吟要比之前來得清楚。

    金雪霽不知道自己想殺了眼前那男人的念頭到底有多強烈?她把手裡的鏤月劍遞給身旁一直緊蹙雙眉的金桓武。「一旦確定他的安全之後,你可以毫不猶豫的發出訊號給你伺機而動的部下,不必顧慮我……」遲疑了半晌,她又道:「替我好好照顧他。」語氣透著一抹難得的溫柔那對凝視自己的清冷眸子,眼底的堅決,根本讓他連開口反對的餘地都沒有!金桓武沉默地接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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