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妮妮
我以為我打錯了,對他重複念了一次我要撥的電話號碼和說明了要找的人。
「沒錯。」他用標準的中文說。
「他在嗎?」『
「他和小娟出去了。」.
小娟是誰?聞言,我的額頭、冒出冷汗。
「他們去哪裡?」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去產檢?」
產檢?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能說清楚一點嗎?」
「阿娟懷孕了,阿仁帶她去產檢。」
夠了!
這一句話就足夠讓我的整個世界崩垮,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掛掉這通令我肝腸寸斷的電話。
一整夜我像瘋子般,把所有和雷在這幾年合照的相片全撕了粉碎,並且不停的哭泣。
不善飲酒的我,喝掉了三分之一瓶的約翰走路,這瓶酒是小荷前幾年去日本回來時帶給我的。
當時我還開玩笑的對她說,這一瓶酒等我和雷結婚那天再開瓶。沒想到,開瓶的這一天,竟然是我們戀情結束的這一天。
我拚命的哭,把撕碎的相片一片一片的用打火機燒掉……火焰的熱度加上酒精引起體溫的升高,我感覺自己的一顆心正像被燃燒般的痛苦……
我好恨。
我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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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躺在床上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睡著,醒來時,看見了小荷,在酒精的作祟下我的意識還不是很清醒。
小荷看我醒來,馬上進去浴室,擰了一條熱毛巾來擦我的臉,「不會喝酒還喝那麼多,你以為那是黑松沙士啊。」
「姐……」
看到她,我像個被人欺負的小孩看見了媽媽一樣,大聲的哭了起來。
她用毛巾把我的淚擦乾,但我的淚卻又來了一波。
「別哭了,不值得。」殷小荷輕聲安慰。
知妹莫若姐,若不是昨晚她出去後仍擔心著自己妹妹的情緒又轉回來,她這小妹不曉得醉到哪去了。
「你知道了?」
「看到一地上被燒燬的相片和一屋子的酒味,能夠裝作不知道嗎?」
「我是不是很笨?」我自嘲的笑。
「不是你笨,是你抗拒自己所懷疑的,每一個人都會害怕失掉自己所心愛的人,你的情形我也曾有過。」
「他和別的女人有孩子了……」我把昨晚打電話到坎培拉的事告訴她。
「你打算怎麼辦?想不想再證明一下,這件事是不是事實?」
「有用嗎?」
「沒用,只會帶來更大的傷害。」她搖搖頭。
「我最大的悲哀不是他欺騙我,而是他讓我拿掉了孩子,卻帶著另一個女人去產檢!可惡的臭男人!」
「還不錯,能罵人表示你還有救,走吧,別一直躺在床上,這樣你真的會變成棄婦的。」她笑著拍拍我的肩。
「我不想出去。」
「你要在這裡等他從坎培拉飛回來向你懺悔嗎?省省吧。」說老實話,我真的抱著那樣的希望。上回我拿掉孩子後,他從上海飛回台灣,這次,他應該也會從坎培拉飛回來向我解釋吧。
如果他來,我一定趕他走。
「我真的好累。」
「躺在這更累!」
小荷硬把我拉起來,在衣櫥裡拿了一件衣服強迫我穿上。
「你要帶我去哪裡?」
「壓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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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這一個星期我不知道自己怎麼過的,現在我終於能夠感受到小荷和凱倫當初失戀的心情了。
但我盡量不把這失落的情緒表現在臉上,我照常去樂團練習,也去遠離非洲找凱倫。
這些朋友在這段日子陪著我,雖然他們沒有用言語來安慰我,但他們的心意我懂。
我充滿感謝的接受朋友們的好意,然而我唯一逃避的是東明的關心;因為他是小荷喜歡的人,我不想介入。
前些天凱倫私底下為了小荷和東明的事,找我談過。「我很佩服小荷,她能夠這麼勇敢的親自告訴我,她要追求東明,並且要我成全。」她苦笑了一下,「這樣也好,至少我還沒陷下去,東明也不知道我喜歡他,這個時候我退出是聰明的抉擇。」
我不解的問:「雖然小荷是我的姐姐,但我覺得她沒道理,她憑什麼要你成全她和東明?況且東明愛她嗎?」
「問題就在這裡,前陣子我承認自己有點迷失,但當你去找雷時,東明親口告訴我,他只愛你一個人後,我就開始後悔那天向你說的話。我不應該擔心你阻礙我的機會,東明愛你是一個事實,誰都阻止不了他的。」
我尷尬的揮揮手。「別胡說了,我不喜歡聽這些,搞不好小荷和東明有緣,兩人就碰出了火光……」
「怕小荷會失望。」凱倫輕歎口氣,「我和她都贏不過你。」
「別說了,我現在和以前的你一樣,對愛情已經沒興趣,而且我再也不相信男人了。」我黯然的說。
「你決定和雷分手了?!」她一臉驚訝。
「我很難過,我和他的愛情竟然就這樣消失,到現在,我還弄不明白狀況。說老實話,我還真想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沒想到,他卻連一個理由都不給我。」我等了他一個星期的電話,卻什麼也沒得到。
「這就是男人的面目,男人遇見問題總是躲起來,但女人就比男人勇敢多了,至少我們會面對現實。」
我面對現實了嗎?我不知道,因為我每晚還是不由自主的打開電子信箱搜尋是否有雷留給我的信。
我還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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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答應小荷要振作起來,告訴自己要提得起放得下,但我的心中還是認為雷會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然我失望了,在一個失眠的夜裡,我忍不住的撥了一通越洋電話找他,終於和他聯絡上了。
我問他小娟的事。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對不起。」
我咬著嘴唇,抑止自己哭出來,「這件事是真的?」
「我對不起你。」雷蒙仁的聲音有著痛苦和萬般歉意。「夠了,讓我知道對不起是什麼意思?」
明明知道答案了,我還是要他親口說出來,我覺得自己不是瘋子就是傻子。雷一直沒出聲。
我像是個潑婦一樣對著話筒不停的叫罵,但卻仍得不到任何回應。
因為這樣我更憤怒,他的沉默刺痛了我,深深的刺痛了我,我憤怒的咒他。
「你去死!」
之後,便激動的對著一個無聲的話筒哭了起來。
突然我聽見電話另一端傳來一個尖銳的女聲。
「讓我來向她說!」
「你不要這樣——」雷蒙仁急著想阻止,但他手中的話筒卻仍被搶走。
「你不要再打電話來騷擾我們了,我已經有雷的孩子,不久後我們就要結婚了,放過我們吧。」
「小娟!」雷蒙仁大吼著奪回話筒。
我拿著電話筒的手在發抖,電話那端傳來雷急促的聲音。
「小琪原諒我,不管我做了什麼,這一生我唯一愛的人是你,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愛我?他要我相信他?
在發生了這件事之後?
「我恨你,雷蒙仁,這輩子,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把話筒高高的舉起,然後往地上一摔,身子搖晃了一下,整個人坐在地板上,孤單的哭泣起來。
現在,我唯一還寄存著一絲兒渺茫的希望全瓦解了。
夢醒了,這一場夢也該醒了。
第七章
練完琴後,東明送給我一雙他親手設計的淺藍色細跟涼鞋。
我告訴他,「你應該送給小荷的,她有一雙修長的腿,比我更適合穿它。」
他好像有點尷尬,傻傻的笑。
不想為難他,我收下了鞋子。
「你和小荷很相配。」我暗示。
他不理會我說的話,反問我,「你現在有空嗎?我們去凱倫那喝一杯酒。」
我沒有理由拒絕,這是我們的習慣,練完琴就去喝一杯。
進去酒館時,我看見了小荷,她一個人坐在舞台邊的小圓桌,我和東明走向她。
看見我,她高興的說:「我就猜你們練完琴會過來這裡。」
「你找我?」
她在我耳邊輕聲問:「去醫院了沒?」」沒有。」
「明天我陪你去,這件事不能拖。」
小荷一直很擔心我會再度懷孕,並一直要我去醫院檢查;但我覺得不可能,雖然上回去坎培拉時我和雷有一同過夜,但應該沒那麼巧吧!
「好朋友如果沒來,再說吧!」
有東明在場,我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匆匆的結束了和小荷的耳語。三個人坐在一起,我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窒息感,這窒息感讓我很想逃開這裡。
「我先走了,你們聊。」
「我送你回家。」沈東明站起來。
「謝謝你,但我還要去找一個同事。」我推拒。
「小琪,你什麼時候回家?」殷小荷問道。
「大概十一點吧。」
「我去找你。」她隨即起身走過來我身邊,「晚上我去你那睡,明早陪你去醫院。」
我的事,她永遠比我還緊張,這或許是我依賴她的原因之一。
有一首兒歌,這麼唱著,「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我是個寶,因為我有個像媽媽一樣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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