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蕙馨
簡槐早就發現她像所有認識他老媽的人一樣,幾乎對她的要求百依百順,不忍拂逆,所以這種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把戲,他如果不懂得好好利用,才真是笨蛋一回。
「你少唬我,這事你還沒有跟你家裡其他人說過,別以為我好騙。」她的精明腦袋可沒有因為一餐宵夜就被收服,「而且少用蘭姐牽制我,勝之不武。」
「我沒想跟你比輸贏,分什麼勝負?」他笑著打哈哈,不想承認她太精明,還真難拐。
「時候不早了,咱們該閃人了吧?」
甄筱琪有些坐立難安地看著他慢條斯理的慢慢蘑菇,他晶亮的雙眼看得她的心怦怦亂跳,不受控制;他嘴角輕揚的笑容,像極了打著壞主意的惡狼,嚇得她巴不得撒腿逃亡,跑得越遠越好,最好是遠到他再也不會見到她的蠻荒之地。
「不急,時間才剛過十二點,你平常這時候不是還生意興隆,賺錢賺得不亦樂乎?」
他笑著把她不自在和想逃的意圖看在眼裡,不明白她為何這麼想對他「敬而遠之」?不過這更引起他想留下她好弄個明白的決心。
是這樣沒錯啦!可是那是在賺錢啊!她翻了個白眼,腦袋裡轉著該如何反駁回去。
「你不會要說,灰姑娘過十二點馬車就會變成大南瓜吧?」他繼續玩笑似地逗她,「那你這灰姑娘是不是該先留下玻璃鞋讓可憐的王子我好去尋妻呢?」
「少耍寶啦!」
她被他故作苦惱的表情逗得哭笑不得,不明白他這日理萬機的大老闆,哪來的精神玩這種小孩的遊戲。
「我是為你著想喔!」她打死也不肯承認其實還滿喜歡和他在一起鬥嘴的感覺,「你是忙碌的大老闆,天天公事繁重,何必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頭?」
不想承認是因為害怕養成習慣,她不想當兩人沒有交集的時候,必須承受失落和不捨的傷痛。
沒有得就無所謂失,這是她向來奉行不二的無上真理,尤其對喜新厭舊、貪富戀美的男人,最是不忘警惕,時時警告不可輕易犯戒。
「『意義』的認定是以我的標準吧?」
他閒適地斜倚在沙發椅背上,沒有半點想動的意思,專注的眼神卻像是看準獵物,隨時可以出擊的狩獵者,盯得蠢蠢欲動的甄筱琪,不敢輕舉妄動。
「我覺得和你相處比賺錢有趣得多,如果不是你堅持每晚都要去努力攢錢,我多希望能和你一起享受兩人世界。」
「喔,幸好我晚上都有事做。」她聽得心驚,不由得脫口而出,慶幸自己的堅持,讓她免去每天找借口拒絕他的麻煩。
她不經心的一句話,聽得簡槐眉挑眼瞪,銳利的眼神像極光射向兀自洋洋得意的她,冷硬地責難她,「可惡的女人,我的身價難道還不如你每天那點蠅頭小利?」
「開玩笑,你縱有萬貫家財也和我無關呀!」她毫不為意地對他展顏一笑,娃娃臉上儘是氣死人的甜美笑靨,「我是自立自強的現代女人喲!既不貪圖你的鈔票,也不貪戀你的男色……」她色色的眼光開玩笑地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流連,最後停在他性格的臉上,還故意舔舔舌頭,以為挑釁。
簡槐突然像頭爆發力十足的豹,無聲無息欺身向前,隔著桌子將她拉近,兩個人的身軀橫在桌面上,他幾乎是野蠻地將她的臉龐掐住,一手迅速挪到她的腦後,托著她的頭,低頭重重吻上她艷紅的柔唇。
甄筱琪大吃一驚,咿嗚著想要拒絕,但是他霸道地制住她,熟練的舌在她試圖喊叫的剎那,順利溜進她的嘴裡,和她靈巧的舌尖共舞。
她的眼慌張地睜得圓大,幸好高高的沙發椅背阻隔周圍客人的視線,懊惱和羞躁同時迅速燒紅她的臉,火燙的紅暈蔓延成災,自作孽不可活是她眼前最好的惡證。
自由的雙手用力想拉開他的鉗制,但是他的雙臂卻不動分毫,她狠狠捶了好幾下他的肩,才讓他放開她。
「卑鄙、齷齪、陰險、下流、可惡、不要臉的垃圾小人。」
她的嘴一獲得自由,一連串順溜的負面形容詞馬上如疾風般狂細而出,漲紅的臉上一對氣得圓滾滾的眼睛火花四冒,且好像當他是大野狼似地,她趕忙迅速後退,緊緊貼著沙發椅背。
「哈哈……」
大概沒人像簡槐一樣,遭人唾罵還能絲毫不生氣地哈哈大笑。他笑著看她氣得半死卻拿他莫可奈何的樣子,嘴上惡劣地火上加油,「好棒,你實在是個甜姐兒,你柔嫩的紅唇是道醉人的甜點,實在很讓人戀戀不捨……」
「放屁,去X的豬八戒……」
聽到他的調侃,甄筱琪火得拚命罵,而且越說越生氣,整個人不自覺地橫過桌面死命瞪他。
「沒關係,你盡量罵,不過可得留心天外飛舌喔!」
他壞壞地故意笑她,不提醒她已經跨越楚河漢界,只是無預警地又傾身貼向她。
驟然一嚇,讓她差點放聲尖叫,想到他的威脅,她的第一反應是捂著嘴猛往後靠,砰地撞上身後的椅背,發出不小的噪音。而雖然沙發還算柔軟,但是用力撞上免不了還是震得背脊發痛,五臟俱動,疼得她小小的眉心不自覺地皺了一皺。
「嘿!你要不要緊?」沒想到會鬧成這樣,簡槐立即繞過桌面,關心地蹲在她的面前。
「沒事啦!別那麼緊張。」她深呼吸幾下,鬆開微皺的眉,沒好氣地睇他一眼。
「對不起,沒想到會把你嚇成這樣。」他有些懊惱地道歉著。
「別提了,誰叫我那麼白癡,居然會當真,你就當作沒看到,省得我覺得丟臉。」
慘敗!
此刻甄筱琪五味雜陳的情緒只有這兩個字足以形容,整晚她就像遭貓戲弄的老鼠,被簡槐耍著玩,自以為氣到他的幾句對話,遠不及他接連而來的可惡動作和惡劣言詞。
她越想越沒力,反正輸都輸了,報仇也不急於這時,乾脆先休兵走人算了。
「我真要走了。」她故意忽視他的關心,豪氣地拍拍他的肩,「拜託,別一副我好像快掛點的德行好嗎?」
「你這張嘴真是……」
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有些縱容、有點不贊同地對她搖搖頭,「我送你吧!」
他紳士地把她陷在沙發中的嬌小身軀拉起來,摟著她的肩去結帳。
「省省啦!」她彆扭地動動肩膀想甩開他的親近,「我自己有車,難道你準備演一出十八相送,我送、你送,待會天都亮了。」
「我可以開車跟在你車後面送你呀!」
他故意忽視她的不自在,逕自緊緊將她摟在身旁,配合她較小的腳步,慢慢走回他們停車的地方。
看著緊閉店門的米琪甜心,甄筱琪有些擔心地仰頭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簡槐很有默契地拍拍她的肩笑笑,好像在跟她說,相信我,一定不會有問題。
將她送上她粉紅色福斯T4的駕駛座,他開車緊跟在她的車後護送她回家。
深夜的老社區寂靜,只有偶爾幾聲低吠的狗叫,一盞盞路燈照得巷道還有些亮,但是車滿為患的巷弄中實在很難找到夠大的空位讓她停車。
在大巷小弄裡繞著,她發現自己最常停車的位子被佔後,心裡就有很不妙的感覺,暗自祈禱在近點的地方找到能停的位子;萬一不幸真的要停到山邊去,她不必想也知道,準會被跟在後面的雞婆罵到狗血淋頭。
簡槐越繞心情越差,想到她每晚都必須在這種時刻做相同的事情,他的心就一陣陣揪緊,深夜時分一個年輕女子出入這麼偏僻的地帶,她難道連自身的安全都不關心、不考慮嗎?
唉!她很無力地哀歎一聲,老天爺顯然太忙,沒空理會她這小奸小惡之人的祈禱,真的落到山邊才找到停車位。她認命地下車鎖上車門,準備把耳朵捂緊,再去面對那個冒火傢伙的教訓。
一轉身,三菱Challenger早已無聲無息停在身邊,敞開的車門毋需他開口邀請,已說明她只能乖乖上車,最好不要廢話。
「呃,謝謝……」
看到他鐵青的臉色,她本來想好的僥倖辯解詞,全都咚地自動嚥回喉嚨底。
可意外地他只是瞪她一眼,接著油門一催轟隆隆的引擎聲急響,車子如飛般奔上大馬路,車速之快嚇得她趕忙拉住車門上面的把手,聚精會神看著道路兩邊熟悉的景色迅速消逝。
顯然他把不悅的情緒全部發洩在飆車上,眨眼間他們倆就回到老公寓。
甄筱琪小心翼翼偷瞄眼他的表情,想確定他的熊熊大火是否已經滅得差不多。不經意一瞥仍被中控鎖鎖住的車門,似乎在警告她最好皮繃緊一點,這場訓話可能會讓她聽到耳朵長繭。
她露出討好的笑容對他指指車門,「麻煩請打開好嗎?我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