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任芝儀
「唉喲!該死。」霏兒低著頭大聲詛咒,一邊用右手揉揉撞腫的額頭,一邊舉起左手來準備要敲門,結果她一把敲在費孜哲高挺的鼻子上,仍然不自覺。
「喂!有趣的小東西,如果你想引起我的注意力也不需要敲我最自傲的高鼻子。」費孜哲有股心疼的憐惜,從胸口倏地往上冒,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原來霏兒不小心撞到門上有只沒釘進去的釘子,這會霏兒小巧白皙的瓜子臉在額頭鮮血的映襯之下顯得更蒼白、更讓人疼惜,費孜哲見了,那股八百年來從未出現的憐惜竟毫不留情的冒了出來。
猛地費孜哲他認清了這些日子來的煎熬,也讓他接受這些日子來極力否認的事實——他愛上了齊霏兒這個有趣的小東西。這三十五年來,他從沒有為誰動過自己的心,更別提為誰產生過憐惜的心痛。
而眼前這個「齊霏兒」總會當他在出神凝想事情時,猛地在電腦的螢幕上出現;當他苦思程式時,會不知不覺地想起當她聽到有人叫她「小東西」時,她那氣鼓鼓又緋紅的小圓臉,雖然令人不解她為何那麼在意,但是她那表情卻令人回味無窮,因此他從未錯過任何一次可以惹惱她的機會。
而霏兒那嬌小的身軀似乎蘊藏著無限的精力,雖然她曾抱怨陳安琪給她太重的工作量,但是她依然能夠在規定時間內完成,還有一大堆時間追著小語和工程師們陪她玩,常常可以聽到從院子裡傳來小語和工程師們求饒的聲音,因為無人不為她旺盛的精力折服,沒有人可以躲過她那無傷大雅卻啼笑皆非的玩笑。
霏兒則一臉愧色地望著緊抓她手的費孜哲,尤其是自己又不小心敲門到他那自傲的鼻子上,這會兒他又望著自己一會兒皺眉頭,一會兒傻笑,不曉得他等會兒會怎麼處置她,希望他會看在她現在是十八歲無知的小女孩,放了她一馬。
霏兒看他那一臉堅毅果決的表情,難怪商場上的人莫不想和他有生意往來,卻又都害怕和他談生意,因為他不會讓人吃虧,但是也絕對不會讓人佔到便宜,大有鐵漢子的氣勢,所以人人都希望成為他戰友,沒有人樂意成為他的敵人。
此時霏兒總算知道為什麼大家害怕成為他的敵人,原來不小心惹到了他時,他那張陰沉的臉色會讓小孩「拉青屎」,會讓垂垂老矣的老人後悔他曾來這個世上,看來她這個小傭人快玩完了,而且不只是工作玩完了,會不會他乾脆一把把我掐死了事呢?那自己的小命不就被自己給玩完了嗎?霏兒相當擔心。
倒霉的是,不但惹到他,還讓自己那白嫩無暇的額頭撞了個直流血的大洞,而這個費孜哲又像個該死的雕像捏著人家的手不動,難道他決定讓她流光一身的血當作酷刑嗎?那他真的太狠了,這種死法到一百年也死不了!
「該死的,你就不能小心點嗎?別老是像個長不大的小孩橫衝直撞,而且是誰教你敲門不用手敲呢?難不成你有鐵頭功?」費孜哲拉著她的手,粗魯地把她塞在書房的椅子上。
「人家一時走得太快,結果剎不住腳嘛!」霏兒不自覺地嘟著嬌嫩的紅唇向費孜哲抱怨,一手接過他遞來的面紙輕輕地擦著額頭上的血漬,而費孜哲則轉過身翻箱倒櫃地找醫藥箱。
「下回走路別忘了把你的眼睛帶出來,免得還要我來救你這個小東西。」費孜哲將雙氧水倒在棉花棒上,輕輕地為霏兒將傷口清淨。
「哦!該死的,很痛耶!你不會輕一點,還是你在報仇啊?」霏兒在沾了雙氧水的棉花棒還沒有接觸到傷口,她就叫得連樹上的小鳥都落荒而逃了,更別提站在她身邊的費孜哲;他的右耳都耳鳴了,只好不得已地使出古老的法寶——用力地拉拉左耳讓氣導到右耳,希望能夠恢復正常。
「拜託!小祖奶奶『霏兒』下回你要尖叫時別忘了先通知我,想不到你小小的身軀蘊藏了這麼大的能量,而且我都還沒有碰到你的傷口,你就叫得這麼大聲,你也太誇張了吧!」費孜哲嘲諷著她。
「我總要先練習一下吧,人家連奧運進場都要練習個幾遍,何況我這個傷口讓你這個無牌的庸醫處理,我要是在你處理不好時,又叫不出來,到時我找誰醫療賠償?」霏兒一副自以為是的教訓費孜哲,而費孜哲不得不為這個誇張的小東西所想出的邏輯所折服。
「好了啦!我已經拿出我最大的能力幫你包了。」費孜哲費了一番工夫才把繃帶纏好。
現在的霏兒看起來不像剛才那樣的駭人,但是那包得一團糟的繃帶卻又令人忍俊不住地想大笑一頓,不過費孜哲知道此時若笑出來,等會兒可就難收拾了,只好轉過身假裝收拾醫藥品箱地偷笑,可惜他沒有注意到他偷笑時抖動的肩膀洩了密。
霏兒驚覺有異地望向書房裡的大明鏡,氣得眼睛都冒火了,哦!這個該殺千刀的大壞蛋,把她包成這個樣子。
而且這個始作俑者居然還敢偷笑,氣死她了!也不知道他有什麼話要說,結果居然連說都還沒有說就先讓她掛了彩,不過霏兒的格言是「有仇就當報」,所以這個仇當然現在報了嘍!於是她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晶鎮尺一把往費孜哲的背後丟了過去。
哦!這個費孜哲還真該死的好狗運,居然在水晶鎮尺快吻上他時,就走開去放醫藥品箱,哼!她齊於霏就不相信他永遠這麼好運,沒關係,齊大女子的第二個格言「忍得一時成就百年身」,等他走衰運時,再來報仇,而且還要加上利息!
「你昨天到漢神百貨做什麼?」他放好醫藥箱回來,劈頭就問。
「我去逛街啊!」看來陳安琪已經告訴他了,霏兒想。
「然後和可愛的男朋友吃了一頓浪漫的大餐?」他嘲諷著,「我還以為狂野的約會才適合你——例如飆車、打電動。」
「可見那是你認識我不夠清楚。」
「那你還有什麼地方是我該認識,卻還沒有認識的?」費孜哲挑眉問。
「至少我一直都是一個正直的人,這點你大概就不知道了。」霏兒說。
「正直?」
「對!我是個宣誓過的女童軍耶!我當然不會說謊了。」
「好了,我不討論這個。」他不耐煩地打斷霏兒,「那你會不會電腦?」
「電腦?現在這個時代有誰不會電腦?就是連五歲的小孩,也會打電腦上的Case,何況是我這個走在時代前端的新新人類呢?」
「哦!這麼說,那CCP是你偷的了?」費孜哲直勾勾地瞪著她,希望從她的眼神中能看出一點端倪來,「你是不是把CCP交給昨天那個對著你大獻慇勤的男子?」
「他才沒有對著我獻慇勤呢!」
「沒有嗎?那陳安琪在漢神看到你對著他擠眉弄眼,並且親暱地倒在他的懷裡是假的嘍?」費孜哲指責地對她說。他只要一想到陳安琪形容的情景,便緊握著雙拳,免得自己會上前抓住霏兒的肩膀搖晃,能夠讓她頭腦清楚些,教她不要偷了CCP後,又和那個該死的雅痞那麼好。
「我還在等你的回答。」費孜哲壓抑著滿腔的怒火,粗嘎地追問,「你到底把CCP做了怎樣的處理?我知道那一定是你偷的,但是我可以幫你呀!只要你告訴我你賣給了誰,我可以幫忙啊!」
霏兒睜著不能再圓睜的大眼聽著費孜哲的指控。他居然一口咬定她是個小偷,卻又仁慈的想幫忙給她,但是她真的沒有拿,更別提要賣給誰,他又要如何幫起呢?
雖然他的仁慈讓她很感動,但是他未經證實就一口咬定她是個小偷的羞辱,讓她忍不下這口氣,原來他是這麼的不信任她,而霏兒今生最痛恨的就是別人的不信任自己,因此霏兒絕不輕易饒了他。
「如果你一口咬定是我拿的,你為什麼不告訴警察呢?」霏兒不解地問。
「我也一直問自己為什麼?但是我總覺得私下解決對你比較好。」費孜哲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比較好?為什麼?」
「因為私下解決,你就不會在紀錄上留下一個前科,而且你還這麼年輕,但是如果你不好好珍惜,又做這種事,那你真的太浪費生命了,或許這些和你的家庭背景有關。」費孜哲繼續疾言厲色地對著霏兒喊道,而且不自覺地把強健的雙手緊握著霏兒的肩膀,「雖然這些不關我的事,但是我就是不希望你讓『小偷』的污名誤了你的前途。」
肩膀一股尖銳的刺痛,痛得霏兒不得不出聲,「哦,你捏得我好痛哦!放手啦!我真的沒有拿那個什麼CCP啦!」
費孜哲看著霏兒那張痛得泛白的臉,汗珠已沿著她額頭順著臉頰往下滴落,倏地把手放了,並且換上一張和氣的臉,緩緩地揉著霏兒的肩頭,「好,我知道,你沒有拿,那你告訴我把它賣給了誰?我帶你去高平把它買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