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任無雙
大夫每搖一下頭,孟澤的眼光就像兩道利箭一般往江麗兒射去,如果眼神能殺人,江麗兒現在已變成全身插滿利劍的屍體了。
她昂然不屈的迎著他的目光,明白的暗示他--你嚇不倒我的。
大夫終於開口了,「這位公子本身沒什麼病,他會昏迷不醒是因為被下了很重的迷藥,而在神智不清的狀況下,他的頭又被外力重擊。」大夫指著孟津腦後腫起的大包給孟澤看。
江麗兒知道那個包是孟津被摔到地上時撞出來的。
大夫坦白的說:「我不知他中的是什麼迷藥,藥性多久才會退?而他頭上的傷,不知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現在我只能先開些護腦的藥給他服用。至於什麼時候醒過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孟澤又恨恨的瞪著江麗兒,她也狠狠的瞪回去,不服氣的說:「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才不要背你硬給我造的黑鍋,對我來說,你們都是陌生人,是死是活都不關我的事。你若對我客客氣氣的,以禮相待,我可以暫時待在這裡,若……」
「閉嘴!我不想聽你說的任何話,我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等孟津醒過來,看要如何處置你再說。」孟澤冷酷又無情的說。他一點都不想聽她說話,更不屑對她多說一點話。
孟津會變成這麼一副模樣,全都是眼前這女人害的,若不是顧慮到孟津的感情,他早就將這女人往牢裡送了。他猜,孟津應該是很愛她的,愛到寧願拋棄孟家的一切享受和二少爺的身份,帶著她私奔。
而他身為家中的長子,長期負有照顧全家人的責任,在知道孟津私奔後,不顧一切的追趕,終於在緊要開頭救了孟津一命。他不怪孟津愛上一個身份和孟家不相配的女人,若這個女人是個好女人,真的愛孟津,他要帶他們回家,幫他們向家中爭取地位,讓他們過著幸福安定的日子。
可是他所看到的太讓他失望和傷心了,那個自己願意幫忙和接納的女人,正想用孟津的腰帶結束孟津的生命,而孟津從家裡偷帶出來的金銀珠寶,他不用問,也知道全不見了。
孟津實在很可憐,那麼多喜歡他的女人他不要,偏偏選上要他命的愛情騙子,差點把性命都賠上了。如果孟津還愛著她,為了不想再讓孟津傷心,無論如何,自己都要讓眼前這個女人愛上孟津!
*****
過了三天,孟津一點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臉上還出現了一片片的淤血,大夫說那是因為他的後腦受到了撞擊的關係,過些時日這些淤血都會散的。
孟澤每天灌孟津喝大夫開的藥,幫孟津清理身體。另一方面他又防著江覆兒,他不信任她,怕她乘機加害孟津,讓孟津永遠醒不過來、說不了話,到時死無對證,自己又能奈她何?
孟澤時時刻刻注意孟津的反應,又要監視著江麗兒,他完全忽略了自己,他一點都不理會自己的樣子,鬍子已連著幾天沒刮了、衣服也沒換,看起來不止累得一塌糊塗,簡直是既骯髒又邋遢。
這日,孟澤重複著前幾日的動作,從孟津後面扶著他坐了起來,再從後伸出一隻手來,困難的從放在小桌上的碗舀起藥汁喂孟津喝。
忍耐了好幾天,江麗兒再也看不下去了,對她來說真是超級的精神虐待。她一把搶過孟澤拿在手上的湯匙,「讓我來做吧!這樣繼續下去,你會把自己整垮了,而且兩個人合作,會比一個人做好。」
望著孟澤射來的殺人眼神,她一點也不怕。試了試藥的溫度,她一手拿著湯匙就往孟津嘴裡送,一手幫孟津按摩著喉嚨,讓藥水更容易吞下去。
孟澤有些驚訝的看著,幾近要殺人的眼神慢慢的變了,沒想到江麗兒餵人吃藥還真有一手。孟澤不得不承認,她的技術比他好太多了,她喂孟津喝的藥,孟津全都吞下去了,一點也不像自己喂的,吐出來、流出來的比吞下去的還多,且速度也比他快得多,一碗藥喂完後,孟津還是乾乾淨淨的,身上沒有被藥水弄髒。
「不必這麼吃驚,就算是獅子、猩猩我都有辦法餵它們吃藥,更何況是一個沒有一點反抗能力的病人。」江麗兒手腳俐落的邊收拾桌面,邊對孟澤說,「我也不是幫你,所以你也不必謝我了,我只是閒不下來,更何況事情就擺在眼前,眼睜睜的看著而不去做,對我來說是很難過的事。
「我知道你已認定我是殺人兇手,所以我不能讓這個面巾有個什麼一睡不醒的意外發生,若他不能醒過來開口證明我的清白,你是不會放過我的。」說到這裡,江麗兒覺得有些委屈,「從小到大,雖然跟著姑媽一家人過得很辛苦,但我從來沒有過一個敵人,我也不想在我這一生中的第一個敵人是你。」
她望著孟澤又漸漸變冷的眼神,無奈的說:「我想你自己也知道,你有時候真的很可怕。而我會遇上這種事,好心沒好報的牽扯進來,是我自己運氣不好,我不想就此認了。」江麗兒的眼神變得堅定、驕傲的說:「我會堅持下去,等你向我道歉。」
孟澤什麼話都沒回答。幾天相處觀察下來,她不太像是他原先所認定的,她有著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好像不知什麼是害怕,但卻又似乎沒什麼心機。從她的穿著打扮上,看得出來她的出身並不富裕,不過她讓自己保持著簡樸與乾淨。
住客棧的第一天,她雖在他的限制下出不了房間,不過卻趁店小二送茶水進房的機會,拿出她身上所有的一點錢,請店小二托他的老婆到舊衣鋪裡,幫她挑了一套便宜的換洗衣服來。
那時店小二看了一下他的臉色,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才敢接過江麗兒的錢。
衣服買回後,江麗兒就這麼兩套衣服輪流換洗著,一點也不以自己身上所穿的衣服粗陋便宜為恥,她穿得很自在,沒有一點自卑或覺得矮人一等。
對生活上的享受她也不要求,房間裡有著兩張各靠著牆的大床,睡覺時她卻不選另一張床。她只是要求店小二多送一床被褥來給她,她就將被褥鋪在房裡的長太師椅上當床睡,對生活上的不便沒有一點抱怨。
孟澤覺得很奇怪,她為什麼沒有錢?那原先孟津帶出來的那筆錢到哪去了?而能在如此經濟窘迫的環境下處之泰然的人,會對孟津做出謀財害命的事嗎?
等孟津醒過來,也許就能證明她是否真的如她所說的無辜?她真的是孟津的救命恩人?
而她也說對了一件事,如果他再這樣不眠不休的持續下去,他真的會把自己整垮,到時他保護不了自己,又怎麼保護得了孟津?想到這裡,他知道最好的方法是把孟津帶回家。
想到就做,孟澤將店小二叫了進來,「我想要出去一下,你是否可以幫我找個人來照顧我弟弟。」
「喔!沒問題,這事交給我老婆做就可以了,她對照顧病人最有經驗了。以前住店裡的客官若有什麼三災六病、牙疼腳痛、傷風破皮感冒的,一向都是她在幫忙,。照顧的。」店小二自信的推薦自己的老婆,也暗暗鬆了一口氣,他的印像還停留在孟澤剛進店裡時,那冷酷、嚴厲、認真的模樣,他這店小二做了幾十年,看人看多了,一眼就能感受到這三個人的關係不尋常,他嘴裡雖不說,但誰是主人,卻是一看就能看穿。
孟澤等著店小二把話說完,才問:「她可以馬上來嗎?」
「那沒問題,我現在就叫她來。」店小二快步的往客棧後的住家跑去,心中暗暗高興將要有一筆外快進口袋。
很快的,店小二就帶著他老婆一起過來,她長得白白淨淨的,看起來就讓人覺得溫馨和放心的中年婦女。
孟澤將照顧孟津的工作暫時托付給她,又向店小二打聽了一下,關於鎮上馬車行的事後,就帶著江麗兒出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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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出了客棧,江麗兒才猜測的問:「我們要去僱馬車嗎?我們去哪裡?」
江麗兒知道孟澤不信任她,可也不願放她走,所以只好帶著她好監視她。他寧願花錢僱請一個陌生人照顧孟津,也不敢把孟津交給她。
想到這裡她不禁有點洩氣,難道自己真的長得像「壞女人」嗎?她一向熱心、愛管閒事。她很高興有人需要她的幫忙,可是有時幫了人家忙,被幫忙的人還不一定感謝她呢,就像這次一樣。姑媽說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有它的道理存在。
孟澤像是沒聽到她的話,又像是懶得回答她的樣子。
江麗兒沒有再問。當有人不願和她說話時,她寧願對著木頭說話,都不願再開口。
兩人很快的走到馬車行,孟澤拿出身上的銀票,預定了一輛最好的馬車。他交代車行將馬車裡面改裝一下,拆掉坐椅,鋪上好幾層厚的、最好的軟墊,以減輕馬車的震動,並約定隔天一大早在客棧門口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