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任無雙
看著他堅決,似乎無所不能的表情,何雅雲將到口的話硬生生吞回去,何況變濕後的衣服透明的貼在身上,讓她覺得好像沒穿衣服一樣。
她走到大樹後,脫下身上的濕衣服,用布把自己包緊,走出來之後,看到李世衡已換穿另一套乾衣服,他把她的濕衣服接過來,擰出水後,用力抖幾下,放在靠近火堆的地方烤。
他到底在這裡藏了多少東西?好像很齊全,要什麼有什麼的樣子。「你常來這裡?」
「嗯!」李世衡看著她雪白的肩膀說,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有多誘人,完全忘了他是個男人,或者純真的不知道對男人來講,她是一個極大的誘惑。
何雅雲在毯子—亡坐下來,嘟著嘴說:「既然你要接受我的挑戰,你總該把綠莊的情況說給我聽吧,這樣才公平。」
李世衡在她身邊躺下來,瞇著眼,迎著頂上樹葉縫隙照射進來的陽光,像說故事一樣,說起綠莊的一切。
「我們的先祖是漢朝時的李陵。」李世衡邊說邊看何雅雲聽了這句話的反應。
何雅雲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李陵?!祖父是『飛將軍』李廣,自己兵敗被匈奴俘虜的李陵?」
她搖著頭說:「不對啊!他全家不分老少都被漢武奇殺光了,怎會還有後代?」
想起帝王的暴虐手段,真令人對李陵的遭遇感到難過。
「不錯,漢武帝是滅了他在漢邦的家,但是之後,他在匈奴那兒娶了單于的女兒,我們就是他們的後代。」
李世衡像講故事一樣的說著,畢竟年代已經很久遠,但是靠著口耳相傳和文字的記載,他仍能很清楚的敘述著。
「漢武帝時,命令我先祖李陵帶著步卒五千,北出居延,在沙漠、戈壁、沼澤中跋涉三十天,才到達東浚稽山安營。
單于率三萬精騎俏俏包圍漢軍,但漢軍以五千孤軍打贏這次戰役,單于大驚失色,急召其左、石兵馬八萬餘前來助陣。
此時漢軍已處於相當危險的境地,面對數十倍的匈奴精英輪番圍殺,原來五千的步卒已傷亡慘重,但仍有著視死如歸的豪情和奮不顧身的忘我精神。
交戰幾天後,李陵率著殘存的步卒,沿龍城故道撤退,四、五天後進入一片沼澤蘆葦中,形勢對漢軍更為不利。
但同時,匈奴內部也產生一些問題,李陵從俘虜口中得知,單于見十餘萬兵馬連續幾天的窮追猛打,竟然吃不掉幾千步卒,自己倒傷亡萬餘精銳,實在不可思議,認定李陵所帶領的人,是漢軍精英,懷疑其且戰且走是在誘敵深人,好一舉殲滅他們,於是內部形成繼續追擊和立刻退兵的兩樸意見。
而在這艱難的時刻,漢軍內部出現叛逆,一個叫管敢的小軍官田被校尉所辱,一氣之下向匈奴投降,並對單于說出李陵箭盡援絕的狀況,匈奴一得知這個實況,立刻下令掄攻李陵。
狀況非常的危急,李凌下令砍斷旌旗,埋藏珍寶,軍卒人各持乾糧二升,冰一塊,分散向南突圍,約定在漢朝邊界遮虜障會齊,希冀有人能逃,出向天於奏報真實戰況。
經過慘烈的對陣之後,五千漢軍逃到邊庭的只有四百餘人,李陵被匈奴俘虜。」
李世衡無限感歎的說:「牆倒眾人推,文臣武將們在朝廷上紛紛譴責我先祖的變節,除了太史令司馬遷為我先祖感到不平,並因此而下獄外,沒有人為我先祖。
事隔一年,漢武帝又再次想起我先祖,而且他心中仍是喜愛這位曾經跟隨過他以仁孝素著,英勇善戰的先祖,於是他一面派人犒賞脫險歸漢的李陵餘部,一面派公孫敖率兵深入塞外迎接李陵回朝。
公孫敖很快回師了,他向漢武帝奏報說,據匈奴俘虜口供、李陵正在訓練匈奴兵馬,準備同漢軍對抗,漢武帝震怒,心想邊地血戰、無箭無援,不得已而降於胡虜倒也罷了,如今竟敢辜負國恩,背叛明主,助約為虐,訓練蠻貊之人以敢我『天漢』錦繡江山,是可忍,孰不可忍。暴跳如雷的漢武帝命令『酷吏』將先祖全家老幼都殺掉,連屍骨也無法找尋。
原先關在獄中,手無縛雞之力的太史令司馬遷也被加重罪乞,判為誣鬧主上,處以死刑,而他若要活命,只有贖刑和受腐刑二途。
他人做官輕,又在獄中,弄不到黃澄澄的金和白花花的銀,於是四十八歲的太史捨司馬遷被綁赴『蠶室』受腐刑,從此,太史令司馬遷忍辱負重,淚泉和墨寫出他以血肉和筋骨鑄就的史學名著《史記》。」
年代雖已久遠,但李世衡的口氣中對太史公的俠義心腸仍是無限的讚佩,他又將話題轉回主題。
「先祖在匈奴二十餘年,基本上沒有做過對不起漢朝的事,他受單于逼迫,曾到北海勸降蘇武、事後深以為恥,自覺無面再見蘇武,他得到家人盡被沫的消息後痛不欲生,也更加深刻的看清聖明天子的猙獰面目,他氣憤的責問漢使也問蒼天:『我為漢朝領步卒五千橫行匈奴,因無援而敗,何負於漢而誅殺吾家?訓練匈奴軍隊的是李緒,不是我李陵!」
從此、先祖心中斷絕再歸漢上的念頭,過著匈奴胡服椎髻,書韜毳幕,膻肉酪漿以充嘰渴的生活。
他娶了先祖母單于女兒為妻,當上只帶耳邊的匈奴右校王。
等到漢昭帝即位時輔政的大將軍霍光和左將軍上官桀,派先祖的好友任立政出使匈奴,請先祖歸漢,保證他不失富貴,先祖表示,回去容易,就怕再次受天於之辱,大丈夫不能再次受辱。
先祖從自己的遭遇,見識到帝王的殘忍、無情,也感受到世情的炎涼、輕薄,他不要後代再有和他一樣的遭遇,便秘密尋找一塊讓帝主管不到的人間樂土,讓後代子孫安居。
他記得當日率步卒逃到某山谷時,發現一條密道,也許密道後另有一片新天地也不一定,他秘召一群當日和他一起被匈奴俘虜,再也回不了漢朝的忠心部屬,將計劃說出來,他們跟他也有相同的感受,一群人就秘密的進行這個汁劃。
先祖藉著打獵的名義,多次到那山谷尋找密道,找了幾次後終於找到,而穿過密道後,竟然是一大片隱藏在群山之間的綠草地,先輩們稱呼這個地方為綠莊。
大家不動聲包的做著搬遷的準備,又將當初埋藏在山谷間的軍中財物挖出來,充實綠莊的財力,他們每次藉著出獵的名義,秘密的做著搬遷的準備,然後在一夜之間全搬來,直到今天已在這裡繁延了幾代。」
何雅雲被他說的故事深深吸引,直到他講完後才回到現實,感到身上涼颼颼的,她靠近火堆屈著腿堅著,雙手環著身體問:「你的意思是說,這裡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只有你們知道密道的人可以和外面的人接觸,而外面的人全進不來?」
「沒有錯。」李世衡回答,望著她誘人的肩膀,他需要很大的抑制力才能忍住不把她抱到懷裡,把身上的溫暖分給她,讓她不再感到寒冷。
那她不是沒有逃出去的希望了?這不對,他們既然能出去,外面的人也能進來才對。
李世衡好像猜出她在想什麼,於是他拿下火上已烤焦的魚,「外面的人進不來的,原先的密道經過幾代的努力,改造得更讓人找不出來,而且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一條密道,連找都不會找,所以有誰會去查。」
他已剝掉魚身上的干荷葉,放到新鮮的荷叫·上,在剝掉焦黑的鱗皮後,露出雪白的魚肉,他在上面灑了些鹽,便遞給何雅雲。
何雅雲雙手捧著,她自信的說:
「我表哥、爹爹、舅舅他們會,他們發現我不見了,一定會找我。」
「等他們找到,你都當上祖母了。」李世衡—副要她認命在此終老的口氣,對她催著說:「趁熱吃吧,涼了後,魚腥味太重,怕你吃不下。」
魚肉鮮嫩、甜美,又有荷叫『的清香,他們很快的便吃完。
「本想帶你到處走走,但你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方便。」李世衡有些遺憾的道。
「我們只能在這裡等你的衣服干了以後再回去,你可以輕鬆的躺下來,睡個覺。」
「不要,承蒙你所賜,我已經睡得夠多了。」
何雅雲的口氣又開始有了一絲不悅。「或者該說是昏迷得夠久了?」
今天她問過王媽,知道她最後一次在自己床上睡著,距離今天己十天了。
「我們都回不到過去,你能否改變心情,好好的在這裡住下來?」若可以改變,他真的願意用別的方法讓她和自己在一起,但現在已無可挽回,他只得強硬的說:「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們都要結婚,而你既是我的妻子,不管我們兩人私底下相處得如何糟糕,我請你在有其他人在的場合中,裝出一個愛丈夫的幸福妻子,不要在別人面前丟我的面子,而害我不得不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