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葉雙
「小姐,夫人又送補品來了。」
「你擺著吧!」
「小姐,這幾天你食慾不好,是該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好好的補一補了。」冬兒勸上官靜鴛多吃喝些,免得餓著了肚子裡的孩子。
「你把它吃了吧,我吃不下!」
「可是……」這可是大夫人送的東西,千交代、萬交代,一定要她盯著小姐入口,她怎麼敢動上分毫。
「仙荷姊也真是的,日日補湯補藥,吃得我都煩膩了,而且東補西補的,補得我上火,鎮日昏昏沉沉的,可又不好拂了她的心意,好冬兒,不如你就代我吃了它吧!」
「小姐,可是這一盅湯藥是夫人千交代、萬交代,要我瞧著小姐你喝下的,我代喝不好吧?」
「有什麼關係,反正她又不會曉得。」上官靜鴛甩了甩又顯昏沉的腦袋,盯著那盅湯藥,心裡突然浮現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身子從什麼時候開始,總覺得昏沉呢?
腦子不期然的閃過這樣的問題,她細細的回想,彷彿就是自從喝了仙荷姊送來的湯藥時。
難不成……
腦海中不好的念頭方起,立時就被她甩了個大老遠。
說實在話,相處了這陣子,仙荷姊的脾氣可真是好得沒話說,既賢淑又溫良恭儉,對這樣好的一個女人,她怎麼可以對她心生懷疑呢?
「小姐,你是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啊?怎麼一會兒甩頭,一會兒皺眉的?」
「沒什麼!」上官靜鴛坐了下來,順道也要她坐下,不期然的問道:「冬兒,你覺得大夫人是個怎麼樣的人?」
「看起來好像溫良恭儉,可是……」冬兒的話頓了頓,明顯的對於回答這個問題有些遲疑。
「冬兒,咱們可是好姊妹,有啥話不能說的。」看得出她神色有異,上官靜鴛不由得心急的催促道。
「其實,我是覺得大夫人有時候怪怪的!」望著主子的急切,冬兒終於還是大起膽子評論。
「這話怎麼說?」
「如果大夫人真的這般溫順,那嫣翠怎會這麼怕她?我已經好幾次瞧著嫣翠躲在角落裡哭顫著,好像很害怕似的。」
其實她已經不只一次看到這樣的情形,只是怕小姐覺得她多事,所以才沒說出口,尤其是最近,那樣的情況更是多了。
「真的嗎?」
「對啊,而且每次嫣翠都還會哭著說什麼『夫人,我再也不敢了』之類的話,所以我覺得很怪。」
這的確是很怪,照理說,仙荷姊應該是個極好的主子,不至於讓下人怕她怕成這樣。
一絲的懷疑因為冬兒這番話在她的心底泛起,上官靜鴛連忙要冬兒去找嫣翠,她得要好好的問問。
☆☆☆
站在擺設秀致的鴛鴦樓裡,嫣翠的神情明顯的不安,絞著帕子的雙手更是洩漏了她的恐懼。
瞧著她這樣的舉動,讓上官靜鴛的眉頭忍不住蹙得更高了些。
她有這麼恐怖嗎?不過是找她來問點事,有必要怕成這樣嗎?
還是她怕的不是她?
「姨夫人,你找我有事嗎?」低頭避過了她審視的目光,嫣翠怯生生的問道。
「是有些事想問你。」上官靜鴛優雅的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
「姨夫人請問。」嫣翠纖細的身軀不由自主的又扭了一下,顯示她頗為緊張。
「你的主子待你好嗎?」
「當然很好!」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嫣翠立時回答,可也因為回答得太過急切,讓人忍不住的懷疑這個答案的真實性。
「真的嗎?」她輕聲的提出了自己的質疑。「那冬兒怎麼說常瞧見你在角落裡偷哭。」
「那是因為……因為……嫣翠想家。」隨意找來一個藉口搪塞,但上官靜鴛可是一丁點也不信。
「既然想家,就回家去看看啊!」
要動起腦子,她可是一點都不輸人,自然知道要怎麼逼出她要的實話。
「你就和你的主子說,是我要讓你回去的,仙荷姊一定會同意,要不,我去同她說去。」
說做就做,上官靜鴛當真立時起身,假意沒瞧見嫣翠那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就要往門口走去。
「姨夫人,你別去啊!」這下嫣翠可急了,要是讓夫人知道她被找來這兒,只怕十層皮都不夠她剝啊!
「為什麼不能去?」上官靜鴛睜著眼反問。
「這……」
「難不成你家夫人真的那麼恐怖,讓你連這話也不敢提出?」她再次的旁敲側擊。
幾乎快把十指都給絞翻了,嫣翠白著一張臉,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嫣翠,你該知道我受寵,誰才是你該效忠的對象,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才是。」上官靜鴛誘之以利。
「我……」嫣翠咬著唇猶豫了半晌,終於做了選擇,正要啟口,門外突然傳來了溫柔的嗓音。
「靜鴛妹妹,是不是我的丫鬟不小心衝撞了你,惹得你心煩了?」
「也不是,只是剛好碰到她了,所以順道找她聊聊。」對這突然冒出來的程咬金,上官靜鴛難免有些悻悻然,可仍是堆著笑臉說道。
「是嗎?」杜仙荷的眸中快速的閃過一絲冷冽,跟著以極快的速度趨近上官靜鴛。「妹子無聊嗎?姊姊倒是可以陪你聊聊。」
也不知道為什麼,望著杜仙荷溫婉如昔的面容,上官靜鴛的心中突地泛起了一陣強烈的不安。
她不動聲色的退了幾步,企圖拉開彼此的距離。
「嫣翠,方才姨夫人問了你什麼?」
低下頭,嫣翠照實說道:「姨夫人問我,您待我好嗎?」
「嘖,我倒不知道妹子是個這般體恤下人的好主子,還是說妹妹的心中有著懷疑,所以才會找來我的丫鬟。」
「姊姊這話是什麼意思?」不知怎地,她總覺得眼前的杜仙荷外表雖然還是杜仙荷,可感覺上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杜仙荷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逕自走向被擺放在桌上的那盅藥,看著那滿滿的一盅藥,她回身不悅的問道:「為什麼你沒喝藥?」
「喝得膩了,所以我便要冬兒先擺放著。」
「嘖,真是可惜了呵!」
「可惜什麼?」心頭那不祥的預感愈顯沉重,上官靜鴛雖然力持鎮定,可心底也很清楚,眼前的這個人完全不像是她所想像中的那個人。
「可惜了,只差這一盅藥,你肚子的孩子就要去同閻王老爺做伴,你也可以因為意外去他跟前喊冤了。」
「你的意思是……」難不成真的如浪濤天所猜測的,奪去幾條人命的兇手就是她。
但怎麼可能呢?仙荷姊總是這樣溫婉體貼,完全看不出一絲陰狠的樣子。
自己雖稱不上是閱人無數,可最基本的分辨能力還是有的,溫婉的她和陰狠的她,難道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很清楚不是嗎?」杜仙荷回身,再次逼近上官靜鴛。
「你究竟想幹什麼?」突地一陣昏眩傳來,讓她纖細的身軀搖晃了幾下。
「你知道那裡頭加了什麼嗎?」杜仙荷的纖手指了指放置在桌面上的藥盅,冷笑的問道。
「你放了什麼?」上官靜鴛雙手護著自己的肚子,恐懼逐漸在擴大當中。
「那裡頭加的可是番紅,一天一點點,無味無臭,任誰也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來。」
番紅,那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番紅是什麼嗎?」看著她臉上的疑惑,杜仙荷很大方的解釋,「番紅是一種毒草,是妓院裡的女人專門用來弄掉腹中那塊肉的,一天只要一點點,不但腹中的娃兒會抵受不住,就連娘也會覺得昏沉。」
「既然你要害我,幹麼不乾脆下毒算了?」害怕到了盡頭,上官靜鴛反而冷靜了下來,畢竟她還得為腹中的胎兒著想。
所以儘管頭昏腦脹,她仍努力的與她周旋,企圖爭取一些時間。
「下毒,然後讓人察覺是我做的嗎?不,那太笨了。」
杜仙荷的臉上閃現一抹詭譎的笑容,讓她看起來不是很正常。
「我只需要讓你變得虛弱,然後再來點小意外,不就沒人會懷疑到我的身上來了!」
「你……」上官靜鴛快要撐下住的搖搖晃晃。「為什麼?你是一個這麼好的女人,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哼!就是因為杜仙荷太好了,所以才會落到今天這種境地。從小,我爹的小妾挾兒子以欺凌我們母女,到我即將出閣之際,還硬生生的拆散了我和汴良,既然做好人都得不到好報,那我幹啥要做杜仙荷?
「我今天之所以變成這樣,全都是你們這些不知羞恥的小妾害的,既然你們想要用孩子來危及我在浪家的地位,那我就除掉孩子,順便除掉你們這些賤女人。」
「你難道不怕別人懷疑你嗎?」
「誰……誰會懷疑我?我可是溫良恭儉的浪家大夫人呢!我識大體、雍容大度,這外頭說出去誰人不知?
「更何況,現在要殺你,也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需要一隻小指頭,將你推落園子裡的水池,不就又是一件活生生的意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