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抱得美男歸

第20頁 文 / 夏伶

    「有你這種鼓勵法,就是我有心想學也被嚇跑了。」

    藥君陪笑一番,回床上坐下。

    臉上在笑,藥君心底卻是七八個水桶上上下下,遠去的慌亂感又回來了。

    要是她知道,劍神當年費了多少心血,到頭來卻教出一個棄家逃亡的流浪大夫,不知會作何感想?

    不管杜金芸會怎麼想,藥君這輩子是不打算知道了——從拾音的行事風格來看,這裡的「這輩子」所剩餘的時光相當有限。

    「有你在身旁,我就是此刻死了,也是歡喜快活的。」杜金芸幽幽說道:「只可惜有兩件遺憾,不然就更好了。」

    「什麼遺憾?」

    「第一個,當然是讓我爹白髮人送黑髮人,聽到我的死訊,他老人家一定會很難受的……想到這裡,我就不大想死了。」

    「或許事情會有轉機,先別難過。何況萬嶸的人對毀屍滅跡向來有一套,刀王頂多以為你失蹤了,不大可能親眼見屍。」

    藥君的原意是安慰人,杜金芸卻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是呀。」

    「以後別再試了,一點用都沒有。」

    腦海中浮現自己的屍首被毒藥腐蝕成難以辨認的醜陋模樣,杜金芸幾乎忍不住反胃的衝動。

    「好好,第二個遺憾是什麼?」

    「當然是沒有打贏司徒劍恩啊!」

    「扼?」

    「雖然這幾天和你在一起,我不再像以前那樣經常想起司徒劍恩,但這終究是我過去十年來最想辦到的事情,沒能與司徒劍恩比上一場便死去,實在是生平一大憾事哪!」

    藥君暗忖自己是否該來個臨死前的坦白,想一想還是作罷。

    與杜金芸攜手共赴黃泉,絕對比被她一腳踹進地獄的滋味來得甜美。

    「你呢?有沒有什麼想做卻沒做完的事?」輪到杜金芸問了。

    「有,也是兩樁。」

    「說來聽聽。」

    「其一,是君須憐我。」藥君隔著衣衫摸了摸藥囊,口氣無限遺憾:「上天賜給我這機緣巧合,讓我得到這麼多株,卻沒給我足夠的時間研究它們,這將是我今生今世最大的憾恨。」

    「另一個呢?」

    藥君對醫術研究的熱中,對杜金芸而言是無法理解的領域,同樣的,杜金芸對於勝過司徒劍恩的執著,也是藥君始終不解的部分。

    「第二就是這個青果了。」藥君從懷中拿出包著朱草青果的絨布包,打開來攤在膝上。「當初我同時得到這朱草青果,在家畜上分別試驗出令人驚異的結果,卻苦無機會用在一般人身上。」

    「你把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給人服用?」

    「上次,我把朱草研成粉末,混在茶水中騙拾音喝下,她的精神大為亢奮,當場手舞足蹈了起來。可惜這青果仍沒有機會使用。」

    「……難道你經常做這種壞事?」

    「沒錯。」藥君勾出一個無邪的微笑。「為全天下受苦受難的廣大病眾研發強效新藥,是我小小的夢想。」

    「以此類推,莫非你破解吹心之毒,也不是什麼巧合嘍?」杜金芸很想伸手扶住額頭,手上的鎖環一拉扯,才想起自己並非自由之身。

    「娘子終於瞭解我的能耐了。」

    「藥——君——!」

    聽出杜金芸語氣不善,藥君先下手為強:「噯,平平氣吧!我可不是有心騙你,是你自己先入為主,滿口庸醫庸醫地喊我,我自出道以來從來沒被這麼侮辱過,也是很委屈的。」

    杜金芸想想似乎沒錯,臉色稍霽。

    「那你要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許拿什麼事情瞞我。」

    「這麼嚴格?」

    「不然只會讓你愈來愈囂張。」

    藥君一想,自己還瞞著杜金芸的事,也只剩「司徒劍恩」那一樁。

    不過,那可是「以前」的事。

    「好,我答應以後再也不瞞你任何事。」藥君滿嘴應承。

    「很好。」杜金芸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要是膽敢騙我,後果自負吧!」

    「我哪有那個天大的膽於?」

    杜金芸回以一笑。「對了,剛才你說的那個青果,你幹嘛不自己吞下肚?反正我們離死期不遠,就是吃了一命嗚呼也不打緊。」

    「那可不行。」藥君嚴正搖頭。

    「神農氏遍嘗百草,奠定出千年以下的醫藥基業,你不學他犧牲小我,盡往外人身上試。」

    「我必須維持客觀立場,方能鉅細靡遺地觀察及紀錄。瞧瞧朱草在拾音身上造成的效果吧!事後她聲稱不記得當時的事,要是這種情況發生在我身上,我怎麼觀察試驗結果?」

    杜金芸猶豫了一下,瞧著藥君呆呆凝望手中青果的渴望神色又是半晌,一咬牙,豁出去了!

    「拿給我,我吃。」

    「啥?」藥君跳了起來。「不行!」

    杜金芸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你激動什麼,有人自願幫你試驗這顆果子有何神妙,難道不好嗎?」

    「別人可以,只有你下行。」

    藥君語焉不詳的差別論一出,杜金芸就跟他槓上了。

    「我是少了個鼻子眼睛,還是哪裡差人一截?為什麼別人可以吃你的怪草怪果,我就不可以?那個拾音不是也吃過嗎?難道你和她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暗盤,才會答應讓她服下你那朱草?」

    「你在想什麼啊?」藥君當場脫力。

    不管認識多久,杜金芸的思考模式永遠都令他吃驚。全世界大概也只有她會把來路不明的待驗品當成靈丹妙藥吧!

    「你說個理由來聽聽。」

    「欽!我不否認剛認識你的時候,曾經想過拿你來試驗這批新貨,可是隨著我們的感情發展下去,這已經是不可能列入考慮的事了……我可以面對他人的痛苦面不改色,卻怎麼也不願意讓你受到一丁點傷害。」

    藥君以為自己這番真心劫白,總該可以說服杜金芸了吧!沒想到杜金芸眼皮一翻,半分為他的柔情所動的樣子也沒有。

    「你當然不會存心害我,你哪有這個狗膽呀?這些廢話以後再說,把青果拿來,我要吃!」

    啥?方才自己竟是在對牛彈琴麼?藥君乾脆話說從頭,將這朱草青果試驗在家畜身上的種種怪象,一一講述給杜金芸聽。

    「你明白了吧!這種玩意別人能服用,你千萬別碰。」說完前因後果,藥君胸懷大暢,以為危機已除。

    「你腦袋壞掉了嗎?這樣一來,我更是非吃不可!」

    杜金芸鏗鏘有力的宣言讓藥君再次體認到自己的無力。

    緊接著的一番解釋,更是一擊命中要害——

    「你自己也說了,朱草青果有什麼功效是你這兩年來最在意的事,就算拾音並非自願,她幫你證實朱草的藥效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才是你的正牌未婚妻,俗話說賢內助、賢內助,我不助你,難道讓你回頭去找拾音嗎?眼見你我時日無多,我助你了結心願更是理所當然,你何必苦苦推辭?」

    ——藥君完敗。

    「我明白了。」挑出最小的青果,藥君送到杜金芸唇邊。

    「還在等什麼?」見藥君光是瞅著自己,杜金芸嘴張得都酸了。

    「我只是想說……謝謝。」

    「客氣什麼?不像你了。」

    那粒小小的青果便在下個瞬間消失在杜金芸含笑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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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真的不要人抬軟椅載你嗎?」拾音扶著走路巍巍顛顛的兄長,以蝸牛都看不起的超低速一步步向地牢前進。

    「我撐得住,只是要走慢點。」

    巴昂——拾音的哥哥,一臉蒼白的病容,強撐著身子也要用自己的雙腿去見那個令他愛得刻骨銘心,也恨得銘心刻骨的女人。

    兄妹倆走了大半天,總算走進地豐。

    牢頭拿著牢門鑰匙為兩人領路,才剛走進地道入口,拾音就察覺出空氣中的不穩分子……那是什麼?狂亂的呼吸?

    撇下巴昂,拾音飛奔去藥君的牢房。

    只見那被她鎖在牆上的妖女雙眼緊閉,臉部肌肉呈現不正常的扭曲,原本姣好的唇辦被她自己咬出斑斑血痕,眼角竟流出細微血滴,雪白臉蛋上點點破碎殷紅,格外令人沭目驚心。

    拾音方才聽到的不尋常聲響,就是由她身上發出來的。

    「藥君!這是怎麼一回事?」

    最該說明發生何事的藥君,只是倉皇失措地繞著杜金芸團團轉,心急如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一見到拾音就像見到救命菩薩,跳到牢門前扯開嗓門大喊:

    「快!快把芸妹放下來,我得給她舒散全身肌肉!她中毒了!」

    這時巴昂也來到豐門前,只消一眼,便失望地搖頭:「妹妹啊,這女人不是栗雪,栗雪比她漂亮多了。」

    拾音一聽,立刻抄起鑰匙給杜金芸開鎖。

    情敵這筆帳等會兒再算,藥君要醫治人就由他去吧。

    鎖鏈一去,杜金芸抬起頭來,一雙迷茫的眼一落在拾音臉上,頓時精光四射。右腳一勾,掛在牢頭腰上的刀刃便到了她手上。

    在所有人來得及反應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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