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方蝶心
「裕棠,就要跨年了,這一回全看你的嘍!」胡乃元頂頂他的肩膀。
「對啊對啊!聽修賢說,那女孩挺不賴的不是嗎?」研發部門的同事說。
「哈哈哈……」胡乃元笑了起來,「一開始是挺不錯的,但是,好景不常喔!」語氣裡帶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大夥兒紛紛把目光落向季裕棠,「怎麼說?」
「胡乃元,你安靜沒人會說你啞巴。」他狠狠的睞了他一眼。
今天他不想提安郁茜,什麼都不想。
「哎呀,這我來說,我最清楚了。」胡乃元自告奮勇,「話說我們把妹高手這回踢到鐵板,原以為是個兼具青春可人與新獨立時代的小妞,結果小妞也是會變婆娘的,你們瞧,這一屋子有泰半的東西是她的,真不知道誰是屋主呢!」
「這還好啦!」岑修賢不以為然的說。
「當然,但是等我娓娓道來,你們就知道她的厲害!」
從約會看電影挨了拳頭的事情當做開端,包括失敗的季氏大餐、叫人作惡的合成全家福、綿綿入侵事件,胡乃元都鉅細靡遺的講著,一直講到季裕棠再一次慘遭設計,拖著出差的疲累身軀去參加布道大會,這時屋裡頭震耳欲聾的笑聲已經不是幾片薄牆可以抵擋得了的。
驟然門被開啟,一抹身影帶著笑意,「Surprise!呵呵,這麼熱鬧,難怪在樓下就聽見你們的聲音了。」
眾人一個個噤聲,季裕棠率先跳出來,「郁茜,妳、妳怎麼會來?」而且是自行開門進來!他應該沒有把鑰匙交給她吧?他一臉錯愕。
「小馬克想你啊,一整天都汪汪叫個沒完,餵牠吃東西牠也沒胃口,我只好把牠帶來了。」安郁茜把馬克放到被撲克牌佔據的桌面上,隨即到廚房去。
季裕棠向眾兄弟拋出暫停的訊號後,跟著她進了廚房。
「妳剛剛怎麼進來的?」
「喔,管理員開門讓我進來的啊!」
「不,我是說怎麼開門進來的。」他不認為他們有誰曾經聽到電鈴聲,更遑論是走去開門。
她神秘的聳聳肩,露出淺淺一個微笑並不打算回答,逕自拿出帶來的東西,「你看,我幫你們做了健康三明治,我拿去給他們嘗嘗,你快來。」
像個賊似的,她身手敏捷的從季裕棠身邊撤退,捧上這些三明治,「嗨,你們好,吃吃看這些健康養生三明治,是我特別為你們大家準備的喔!」她像個女主人似的逐一跟大家握手。
瞧她笑容可掬的模樣,根本沒有一個人能拒絕她,大家看了季裕棠一眼,紛紛賞臉的拿了一份三明治起來。
「你們繼續玩,別理我。」安郁茜恪守本分的退離客廳。
胡乃元看看三明治,大膽的咬下第一口,隨即也是第一個嘔吐的人。
「嘔,這是什麼東西……」他灌了十幾口香檳後,仍是直打哆嗦。
翻開一看,辣椒,芥末、蒜蓉、碎肉末兒加上果醬和奶油!天啊,這是啥米鬼東西──
岑修賢撞了他一下,示意他馬上住嘴,不過再也沒人把三明治放到嘴巴裡去。
「繼續、繼續……」不知是誰吆喝了一句,大夥兒又繼續剛才的玩樂,選擇忽略小兩口。
正當眾人手指中的雪茄雲霧裊裊,忽地一道身影有如一陣旋風似的刮來,來人身手敏捷的火速拉開所有的窗戶,「咳咳……」隨即像肺病患者似的狂咳起來,咳得人人心慌意亂。
「咳……好濃的煙味……咳──」安郁茜不計形象的猛咳。
岑修賢見狀,趕緊把手中的雪茄捻熄了,一旁的同事也紛紛跟進。
半晌,她深深呼吸,「天啊,屋裡的空氣總算好多了……」這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季裕棠束手無策的看了眾人一眼,只得搖搖頭坐回位子上,放任她去搗蛋。
寧靜不過須臾,當桌面上撲克牌的廝殺重新展開,震耳欲聾的吸塵器出動了。只見安郁茜賣力的捲起袖子,拉著吸塵器在眾人身邊吸呀吸的,不時還會吆喝眾人。
「把腳抬起來──」她用凶神惡煞似的臉孔命令。
男人們瞠目結舌之餘,一想到她關係著員工旅遊的成敗,沒人敢違背她的命令,紛紛抬起粗壯的腳。
「郁茜,妳不要忙了,去看電視如何?」季裕棠不得不出面緩頰。
「不行,地上髒兮兮的,不用吸塵器弄乾淨,很噁心欸!」她堅持。
她把馬克抱上桌面,仍舊賣力的吸著地板,一個走火入魔,還把吸塵器往桌面狂吸一陣,撲克牌被她吞噬了幾張。
「啊!撲克牌被吸走了──」有人扼腕大叫。
「來不及了……」搶救失敗。
充耳不聞的安郁茜轉而把吸塵器對準某人身上被餅乾屑沾黏的襯衫,吸呀吸的,連人家的領帶都吸了進去。
「救命啊!我的領帶──」
有人拉住吸塵器,有人扳住受害者,也有人拚命拉扯領帶,一時間,客廳成了小型拔河比賽的現場。
好不容易季裕棠關掉吸塵器,眾人跟著扯開了吸塵器與領帶,奪命危機暫告一段落。
才要鬆了一口氣,被遺忘在桌上的小馬克不甘示弱的汪汪大叫幾聲,隨即也共襄盛舉的幹了一件讓眾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喔喔,裕棠,你家的狗兒子大小便失禁了……」部門同事用極為冷靜的口吻說。
大家回頭一看,臉上的黑線密集得像漁網,排泄物不大不小,就剛好落在撲克牌上,無一倖免。
毀了,徹底的毀了,安郁茜偕同共犯馬克把今天的男士之夜摧毀殆盡。
季裕棠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後,他氣急敗壞的往安郁茜手腕上一扣,「妳給我進來──」
砰的關上房門,展開劍拔弩張的對峙。
「你幹麼,手很痛欸!」她率先發難。
「妳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真的發火了,雙眼狠狠的瞪著她,像是要把她殺了似的。
「我哪有什麼意思?」逼你提分手的意思算不算?她突然閃神的想,隨即回過神辯解,「我準備點心來給你朋友吃,又幫你打掃,你不領情也就罷了,幹麼還把我當仇家這麼凶狠狠的瞪著?」
瞧她說得冠冕堂皇,一點都不記得自己的居心不良。
季裕棠凝聲問:「我問妳,妳剛是怎麼進來的?」
「當然是用鑰匙啊!笨蛋,難不成我會穿牆──」又不是女鬼幽魂,呿──
「哪裡來的鑰匙?我有給妳鑰匙嗎?」他往前跨了一步。
安郁茜機警的退了一步,因為感受到他威力強大的憤怒,「我拿你的鑰匙到鎖匠那裡打的。」只是仍不見她覺得有錯的樣子。
「妳怎麼可以擅自拿我的鑰匙去備分?」他驟然威嚇。
放肆,她實在是太放肆了,現在是拿他的鑰匙去備份,再過陣子是不是就要在他屋子裡頭裝針孔攝影機了?
如果這是愛的借口,那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我是你女朋友,為什麼不可以?」
「當然不可以,這是尊重,基本的尊重。」他大聲咆哮。
她被他的氣勢所震懾,「你凶什麼嘛!」她癟起嘴,醞釀著眼淚。
季裕棠先發制人,「不許哭,今天晚上都讓妳毀了,妳是不是要把我逼瘋了才甘心?」
「是你要把我逼瘋了,是你──」她掄起拳頭沒天沒地的朝他攻擊去,「你一點都不愛我,寧可跟你朋友在一起,也不願意見到我,我這樣體貼都是因為愛你,可是你卻反過來指責我,你是壞人,壞人……」她劈哩啪啦的指責。
他抓住她的雙手,激動萬分的對她說:「安郁茜,我承認一開始我是愛妳的,但是後來我卻是一直在包容妳的任性,而妳永遠只有放縱自己更加的放肆,如果這些就是妳說的愛,那我必須很清楚的告訴妳,我承擔不起──」
「你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你要跟我分手了是不是?」她拚命跺腳抗議。
他深呼吸一口,目光清澈如水,「對,我要跟妳分手。」
青天霹靂,安郁茜後退了數十步,然後她學著他深呼吸的模樣,抖得像風中的花。
須臾,她冷靜的說:「太好了,你終於說出你心裡的話,那我們就分手吧!」
她頭也不回就這麼奪門而出,面對門外那些閃避不及的竊聽狂,她不忘對大家露出一抹微笑,「再見,喔不,我們已經分手了,所以不會再見了。」
從容越過瞠目結舌的眾人,她離開了季裕棠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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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馬路上,安郁茜抓緊大衣,鬆了一口氣的呢喃,「都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往後再也不用那麼糾葛掙扎了。」
她讓季裕棠愛上自己,也讓他選擇分手離去,她達到派翠西亞的賭注要求,同時也贏得三折蘇繡屏風,只是……她為什麼沒有高興得大聲歡呼,卻僅僅只是覺得鬆了一口氣?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