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黑田萌
「你知道為什麼。」
「因為你想報仇?」
「我早就告訴過你。」他神情冷肅地說:「他控制我二十五年,從不把我當人看,而且他還打傷了我,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恨生,」她凝望著他,神情憂急,「一切都過去了,我現在就可以跟你走,難道……」
「你想阻止我?」他打斷了她,「當初你是怎麼說的?當你逃家並跟著我下山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你說你一輩子都是我的人,不管你爹答不答應,你都要跟著我。」
「我是那麼說過,但是……」
「但是三年過去,一切都變了?」
「不,」她急著眼眶泛紅,「我還是愛著你,只是……」
「只是你卻不准我向你爹挑戰?」他蹙眉一笑,那笑意卻冷得教她顫抖。
「恨生……」
「二十幾年來,我等的就是這天。」他直視著她,「即使是你,也不能阻止我。」
他的眼神既冷漠又陰驚,那是她從來都不認識的他。
她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跟她爹做生死鬥呢?雖然她氣她爹的蠻橫專制,但他終究是她爹,這血緣關係是無論如何都斬不斷的。
柔姑姑曾說過,她是唯一能弭平仇恨的人,所以死不得。
為了結束這多年的恩怨,她活了下來。
她跟著柔姑姑在庵裡唸經拜佛,求的是能早日跟他相逢,然後平息這場仇恨,但她發現……她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恨生,我不想看你跟我爹決鬥,我不要你或我爹受傷。」
「你決定跟我的那一天起,就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我以為我能改變你。」
「是嗎?」他撇唇一笑,「那麼你現在應該知道自己沒這個能耐了吧?」
她當然能影響他,只要他的態度一軟化,她就能趁虛而入的說服他,他知道她一向有辦法。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不能給她機會,他必須把話說死,不留一點退路。
另一方面,他也想知道當他執意挑戰黑迎刃時,她會怎麼做。
「恨生,」她沙啞的開了口,「你不能為我放棄報仇嗎?」
「我剛才說了,即使是你也不能阻止我。」
「但是……」
他冷漠地背過身去,「什麼都不必說了。」
他不該在今晚去見她,他早該知道她會想盡辦法說服他、阻止他。
念兒張著嘴,木木地站在那裡。
她有好多的話要跟他說,但是她知道他不想聽也不要聽。這冷冰冰的態度就像對著她兜頭澆上一盆冷水,令她人涼心也涼。
這三年來,她一直懷著希望等他,但他卻讓她好心痛。
他不能為她改變初衷嗎?仇恨比愛還重要嗎?她可以為了愛他跟父親反目,為什麼他不能因為愛她而放棄報仇?
「你真的不想聽?」她喃喃自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唯一清楚的是……她真的好難過。
眼眶一熱,心一酸,她幽幽地道:「我想跟你在一起,但看來這麼想的,只有我一個……」
他眉丘一隆,沒有說話。
他苦練三年功,為的就是跟她在一起:現在他不過是想打敗她爹,為什麼她就不能體諒他、成全他?
「我不知道這三年來,你遇到了些什麼事……」她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似的,「你變了,變得不像我所認識的你……」
「我從來沒變。」他倏地轉身,直視著她,「我還是……」
「我還是那個深愛著你的男人」這句話,他藏在心裡。
「還是什麼?」感覺他似乎有話要說,她懷抱一絲希望地望著他。
迎上她熱切期盼的眸子,他把心一橫。「我還是那個一心想報仇的孽種。」
見他心意已決,她無話可說。
她改變不了他、勸不了他,那麼……她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就是離開他。
「好,」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聲線因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著,「我現在就回怒劍山莊去。」說罷,她大步向前,往門口衝去。
聽見她要回山莊,他只有一種感覺——重新擁有的寶物又將失去。
下意識地,他伸手拉住了她——
第九章
「別碰我!」她惱火地甩開了他的手,「我是黑迎刃的女兒,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既然你無法為我改變,我只好改變自己。」
「改變你自己?」他冷然一笑,「離開我,嫁給別人?還是繼續到庵裡吃齋唸經?」
她要他改變?她認識他的時候,就知道他總有一天會向她爹挑戰,而現在她卻要他改變?
「你怕什麼?怕我被他殺了,還是怕他被我殺了?」
看見他那漠然的樣子,再想起自己苦等了三年,她不禁既傷心又生氣。
「我都怕。」她直視著他冷漠的眼睛,「你被我爹殺了,我就不能跟你在一起;你殺了我爹,成了我及我家人的仇人,我更是不能跟你走,如果你執意找我爹決鬥,那麼我們就到今晚為止。」
「什麼意思?」到今晚為止?她的意思是……他們玩完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執意尋仇,那麼從今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從此不相干!」一時的氣憤失望,讓她說出了言不由衷的氣話。
聽見她這些話,恨生濃眉一糾,臉色一沉。
練追魂刀讓他的性情更加狂暴,而她的這一番話幾乎教他失控——
「你剛才說什麼?」他冷冷地哼道,「從此不相干?」
「是的,你要我再說一遍嗎!?」她失去理智地朝他大叫。
天很涼,但她覺得自己全身在冒汗。她憤怒、她委屈、她心痛,她……她的身體一陣熱一陣冷,萬分刺痛。
「一切都過去了?三年前那麼絕對、那麼強烈的愛都成空了?」他銳利而森冷的目光直射向她。
「你心裡只有仇恨,哪來的愛?」她淒楚一笑,語帶嘲諷。
他們的相遇不該是這樣的。她以為他們的重逢會既美麗又感動,但也許是這重逢來得太突然,突然到他們都不正常了。
「這是你的選擇?」他直接又狂驚的目光鎖住了她,「你選擇當黑迎刃的女兒,而不是我的女人?」
「對。」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你!」瞪著她那美麗而倔強的臉龐,過往的一切在那短短的幾秒之間,迅速竄過。
她不理會他眼中的怒火,倔強地要離開。
他匆地攫住她的手臂,惡狠狠地直視著她,「既然你是『黑迎刃的女兒』,我又有什麼理由讓你走?」
她一震,「你……」
沒等她反應,他低頭狠狠地吻住了她,帶著懲罰。
「唔!」她期待著他的擁抱、他的熱吻,但不是在這種情況下。
這個吻沒有愛,他只是在懲罰她、羞辱她。
「唔!」她奮力掙扎,而他卻牢豐地攫住了她,並將她推倒在床。
她被動地睜大眼睛,只看見他那狂野驚猛的眸子,閃動著侵略的、炙熱的、憤怒的光芒。
這光芒讓她驚懼,心慌,也教她不安。
他的嘴唇帶著強力的需索,粗暴激烈又瘋狂,他不是她所認識的他……
「唔!唔……」她推不開他,只覺得身子跟腦袋都快要焚燒起來了。
恨生只感覺到自己瘋了,怒氣在一時間侵襲了他的腦袋,讓他失去理智、失去控制。
他發了瘋的氣她、發了瘋的想懲罰她,又發了瘋的想得到她……
此時的他是完全矛盾的,他覺得自己彷彿從裡到外被撕成了兩半,怎麼也縫合不起來。
吻著她、擁著她,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他想起他曾經如何的愛憐她、渴望她。
她甜蜜的唇、細緻的肌膚、玲瓏的身軀,還有那燙人的體熱……三年了,他沒有一刻忘記過。
「不!」當他情難自禁的將手往她胸口一探,念兒猶如驚獸般一震,羞憤地踢開了他。
不待他再次趨前,她隨手抽出他掛在帳子邊上的追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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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利的追魂刀在幽暗中閃著教人心驚的光芒,恨生陡然一震。
「把刀放下。」他沉聲一喝。
她退到床角,將刀往自己玉頸上一架,滿臉是淚地看著他。「你……你休想玷辱我。」
她早把自己當成他的人,就算把身子給了他也無所謂,但是他現在只是想羞辱她。
「我叫你把刀放下!」他目光一凝,命令道。
「別想羞辱我……」說著,她把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抹。
「不!」在同一時間,他出手阻止,並奪下了刀。
也許是刀身重,也或許是他出手夠快,她並沒有因此命喪刀下;但因為刀刃鋒利,雖是輕輕一劃,她藕白的頸子上還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他一臉沉痛,「你為什麼要這樣?你……」
忍著脖子上的陣陣刺痛,念兒一字一句地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一怔,她不是想離開他?她不是為了做黑迎刃的「女兒」,而不做她的「女人」?
她抬起淚濕的眼簾,哀怨地凝視著他,「我只是要你知道,我一直愛著你,而你不該這樣對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