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黑田萌
他早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但他真的狠不下心,也放不下她。
「你這是何苦?」他幽幽地道,「他是你爹,卻也是我的仇人……」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喜歡你,我……」她抬起臉,噙著淚,「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迎上她淚濕的眸子,他的胸口一陣無來由的沸騰。
「我爹是不對,但他罪不至死吧?」她望著他,「以後你要是比他厲害,只要打敗他,不要取他性命不就得了?」
「敗的若是我呢?」他蹙眉苦笑一記。
「那我會替你求我爹。」她說。
「若他非取我性命不可,你又如何?」
她堅定地凝視著他,毫不猶豫地道:「我會要他連我也一起殺了。」
他一震,驚愕地看著她。他知道她所言屬實,從她的眼睛及臉上的表情,他可以知道她說得有多堅定。
「他日你會後悔……」他濃眉一糾。
她搖搖頭,溫柔一笑,「絕不後悔,」
他迷眩在她的巧笑之中,一個衝動,他低頭印上了她柔軟溫潤的唇……
對於突如其來的掠奪,她沒有太多的反應,只是呆愣地接受。
緊貼著的四片唇瓣引發著不可思議的微妙酥麻,儘管心裡覺得不安,她卻還是乖順地任他索求。
「恨生,我還是一廂情願嗎?」
他深情地凝視著她,「不是。」這一回,他對她敞開了心房。
她一時高興,忘情地伸出雙臂勾住他的頸項,大膽且熱情地將唇片迎上。
她的主動沸騰著他潛藏的渴望,他將她緊緊一抱,熱情回應著她——
「震峰,等等我……」
聽見房門外傳來的聲音,念兒陡地一震。
「你聽見了嗎?」她推開他,清醒了一半。
「聽到什麼?」他微帶懊惱地,
只不過是有人從門口經過,她就冷不防地推開他?
「是我哥哥……」她一臉憂慮。
他一震,「你是說剛才經過的是你哥哥?」
她點頭,「看來我爹派他們來找我了。」
「是嗎?」聽她這麼說,他的情緒也隨著一沉。
他還不夠強大,還不能擁有念兒。他想帶念兒走,唯一的路就是打敗黑迎刃。但現在的他,根本沒有那種本事。
她握著他的手,「此地不宜久留,我看我們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就走。」
「也只好這樣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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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爺府,浮生書齋。
這座宅邸氣勢雄偉,是當今聖上之皇弟,先皇之六子崇祺的府第。
崇祺年輕時血氣方剛,性情不羈,曾經違抗皇命行走江湖,幾年後才乖乖回宮。
回宮的他接掌兵符,沙場征戰,戰功彪炳的他還被封為「虎嘯將軍」。
十多年前,邊陲寧靜,再無戰事,他領命回京,從此過著隱居般的生活。
他一生漂泊,至今未娶,多次被聖上逼婚都未果。如今,他年過六十,與娶妻生子之事,再也無緣。
半臥在書齋躺椅上,他細閱手中書卷。
「王爺老弟。」一名灰袍老人敲門進來。
老人滿臉皺紋,頭髮斑白,個子瘦削,但走起路來精神矍鑠,步伐輕快。
崇祺起身,「是你……」
這老人名叫上官尋雪,是崇祺的忘年之交,本是一名遊走江湖的怪俠。
當年崇祺一頭栽進武術的世界,又對闖蕩江湖充滿興趣,都是受到上官尋雪的影響。對他來說,上官尋雪亦師亦友。
「王爺老弟,我又要出城玩玩了。」上官尋雪說。
他皺皺眉,「腳癢了?你還真是閒不住。」
上官尋雪哈哈一笑,「我可不想像你一樣,老關在籠裡。」
「世上可沒像王爺府這樣大的鳥籠。」他說。
上官尋雪咧咧嘴,「關著你的是一隻『情籠』。」
崇祺眉心一皺,苦笑著,「你就愛尋我開心嗎?」
上官尋雪又是大笑,「這些年要是沒有我開你玩笑,恐怕你連苦笑都不會了。」
聽著,崇祺不覺又是露出一記無奈的苦笑,「我不只封刀二十幾年,就連心都塵封了。」
「不知道你以前闖蕩江湖的那些雄心壯志,都到哪兒去了?」
「我闖蕩江湖只為好玩,哪來的什麼雄心壯志……」說著,他幽幽一歎,「陸嘯天早就死了,在他深愛的女人離開他的那一天,他就死了。」
當今六王爺,其實就是當年叱吒風雲的北刀陸嘯天,這個秘密至今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崇祺自己,一個就是上官尋雪。
「活著就有希望,你還活著不是嗎?」上官尋雪興致勃勃地,「怎樣?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城?也許會有什麼意外的收穫也說不定呢。」
看他興致勃勃的模樣,崇祺搖搖頭,笑歎一記。「不了,你去吧。」
「唉,」上官尋雪挑眉歎氣,「你真是無趣。」說罷,他轉身走了。
崇祺看著他走遠的身影,沉默著。
無趣?他的人生早已沒有趣味可言。打從葉柔選擇離開他,跟隨她師父、師兄回去後,他的生命就已枯萎。
對他來說,他人生中最有趣的那一段日子已逝去,而那段日子裡……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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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念兒收拾了細軟,趁著客棧裡出入的人還不多,便跟著恨生退房離開。
她不想跟恨生分開,而唯一的辦法,就是遠遠的躲開「危險」。
她爹已經派了她的兩個哥哥下山找她,哥哥們的武功雖然不及她爹,但對付恨生這個不懂武功的人,已是綽綽有餘。
「兩位客倌,退房啦?」掌櫃的盯著兩人,臉上是笑,眼底是懷疑。
其實打從昨天他們住進客棧,掌櫃的就打心裡懷疑他們的關係。
他們兩人,一位是渾身上下充滿了嬌貴之氣的白面小公子,另一位的模樣是窮酸了些,但英氣逼人,眉宇間更透露著一股懾人的傲氣。
他端詳不出他們是什麼關係,只能小心應付。
「是的,快把帳結了。」急著想離開的念兒,四下張望著。
「是是是。」掌櫃的不敢怠慢,連忙幫她結了帳。
付了帳,念兒跟恨生迅速地離開。
掌櫃的望著他們的背影,一臉納悶。
「掌櫃的……」此時,有人叫了他。
他一怔,轉頭便看見一名身著錦衣的公子。「公子,有什麼吩咐?」
這身著錦衣的公子不是別人,正是念兒的哥哥震峰。
剛下樓,他便看見一高一矮的年輕男子在跟掌櫃交談,而其中一人的背影給他一種眼熟的感覺。
「剛才離開的是……」他向掌櫃打聽著。
「喔,」不待他把話說完,掌櫃就急著說道:「是兩個奇怪的公子,他們的組合真是教人……」說著,他皺皺眉,似乎不知如何形容。
「怎麼個奇怪法?」震峰問。
「那高個兒的公子雖衣著樸素普通,卻英氣煥發,傲氣懾人,而那矮個兒的公子一身嬌貴,就好像……」他思忖了一下,「像個娘兒們。」
掌櫃剛把話說完,震峰心頭不覺一震。
他有種奇怪的預感,不,也許說是直覺更貼切些。
「掌櫃,你快幫我通知天字一號房的客倌,就說我可能找到人了。」說罷,他飛快地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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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生與念兒快步地走過大街,她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小跑步地跟在他身邊。
「念兒!」
突然,她聽見有人喊她。
她不該回頭的,但她回了頭。而就在她回頭的同時,她後侮了。
在他們身後的是震峰,她的大哥。
震峰難以置信地望著她,也看著她身邊高大英挺的恨生。
「你……」震峰衝上前來,「他是誰?是他從山莊劫走了你?」
說「劫」這個字,他還真覺得彆扭,因為就他看來,念兒不像是個被劫走的人。她緊緊拉著那男子的手,兩人就像一對……私奔的小情侶。
「不是!」念兒立刻否認,「我是心甘情願跟他走的。」
「他究竟是誰?」
「他就是爹的『禁地』。」她說。
震峰一怔,「你說什麼?你說他是……」
「他就是被爹關在禁地的人,恨生。」
「什……」震峰陡地一震,震驚又錯愕。
自從念兒闖進禁地,並跟被囚在禁地裡的男子相戀後,禁地的事情就不再是秘密。
而他跟震岳也才知道從小就不准提、不准問、不准去的禁地裡,竟關了一個魔頭之子。
更讓他驚訝的是……這魔頭之子面貌俊挺,英氣颯颯,就連男人見了他都會忍不住多看一眼。
但不管他是如何迷人,也不管念兒是多麼喜歡他,身為哥哥的自己都不允許疼愛的妹妹,跟著魔頭之子浪跡天涯。
「哥,放我們走,好嗎?」念兒知道震峰雖愛捉弄她,但其實是相當疼愛她的,於是,她哀求著他。
「不行。」他毫不猶豫地回道,「你必須跟我回山莊。」
「哥,我要跟他走,我……」
「念兒!」震峰打斷了她,「你不能跟魔頭的兒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