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語美人

第2頁 文 / 語綠

    「過來。」女孩加重了語氣,再次命令。「你是聾子嗎?」

    她的聲音中有種不容拒絕的威嚴,因為對她的好奇,少年緩步走到她身前。想知道這個他一手就可以捏碎的陶瓷娃娃,究竟哪裡生的膽子,敢「命令」他過去。

    「坐下。」她指著她前面的一張凳子。

    少年坐下了,依舊瞇著眼睛瞪視著她。

    少年眼中的凶狠殘厲是足以讓人嚇破膽的,可是女孩似乎一點也沒受到影響。

    她從衣襟內拿出一條雪白的繡帕,抬起手,抹去少年臉上的髒污。

    她的動作讓少年直覺的想閃躲,可是女孩看似柔弱卻堅定的小手,卻不讓他有閃躲的機會。

    少年就像受傷的野狼一樣警戒著,而女孩只是繼續她的工作,一點都沒有受到他的影響。

    「這裡如果不止血,是會死的。」女孩擦掉傷口上的髒污,看見少年頸邊汩汩流出的鮮血,沉下了臉。

    女孩起身去拿了一條白布巾,綁縛住少年的傷處。

    傷口應該會痛的,可是少年卻沒有呻吟。他一點都不覺得痛,他的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女孩看。

    女孩身上傳來淡淡的香味,碰觸他的身體時,軟軟冰涼的手指傳來很舒服的觸感。他決定喜歡她的聲音,那冷冷的、堅定的、宛如冬日枝芽上的冰晶墜落地面的聲音……

    「為什麼幫我療傷?」少年問女孩。

    女孩直視少年的眼睛,冷冷的,甚至有些高傲。

    「我不喜歡我的屋子裡有死人。」

    少年聞言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仰首大笑了起來。

    他決定了——

    他喜歡她。

    「喂!妳叫什麼名字?」他問她。

    「我?我是語國的長公主雪音。」她挺起胸膛回答。

    「語國的雪音?好,我決定了,我喜歡妳。」

    他霸道又無禮的宣示讓她皺起眉頭。她往後退,他卻抓住她的手。

    他緊緊的抓住她的手。

    一抹野蠻又自信的笑容在他的唇瓣揚起。

    「我喜歡妳。」

    他重複,彷彿是一種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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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動亂不安的年代,中陸大地由大梁王國所統治,是土地最豐腴、礦藏最豐富,人民生活也最優渥的國家。

    但是來自北方的威脅一直沒有中斷過。

    北國由耶律一族所統治。那還稱不上是個國家,因為那是由一群遊牧民族所構成的強大部族,長年以來一直覬覦大梁國的富饒,連結兩國的長長邊境,也常常傳來零星的衝突。

    大梁國的人對耶律族人是又厭惡又忌憚。厭惡的是他們粗鄙的行事作風,忌憚的是他們長年在酷寒沙漠之地生存下來,所訓練出來的強大生存力和戰鬥力,那是以農立國的梁國很難與之匹敵的。

    多年以來,兩國大大小小的戰役不斷,互有勝負,但是最近的一場大戰爭發生在五年前,梁國以優勢的後援跟人力,戰勝了耶律一族。

    這場戰爭對兩國而言損耗都相當大,因此戰爭之後,兩國各自休養生息,維持了短暫的和平。

    在大梁國東邊的一座島上,存在著另一個國家——語國。

    語國的國土不大、人口不多,一直以來,就只能依附在大國梁國的羽翼之下,成為一個附庸的小國。

    語國最奇特的地方,在於它是由女性統治的國家,王室的權位傳女不傳子。由於它是一個小島國,多年來也一直以和梁國王室聯姻的方式,來維持本身的安全。

    這一代的語國長公主雪音——也就是語國將來的王位繼承人,從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大梁國的王宮,美其名是學習各種治國所需的知識,其中也不乏與梁國建立關係的用意。

    大梁國的王宮裡除了雪音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他國的王位繼承人——耶律族的大王子——耶律霍齊。

    同樣是以學習的名義進入大梁國的王宮內,但是其實人人都知道,大梁的世仇耶律一族的王子之所以會在大梁王宮,是因為五年前的那場戰役戰敗。

    換言之,耶律霍齊是被送到大梁的「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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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

    他住的地方是一個比下賤的僕傭居住的還不如的殘破瓦房,空蕩蕩的內室,一到冬天,刺骨的寒風就會從泥土牆的縫隙灌進來。

    「該死的!」少年大聲咒罵。「什麼大梁國!什麼王宮!?房子居然這麼破爛!」

    他收緊了雙臂,抱住自己穿著獸皮的精瘦身體。

    是的,被送到大梁一年多了,他還是堅持不肯換下自己部落的傳統服飾,不管那些穿著蠶絲裁製的繁複服飾的大梁人,怎麼笑他蠻子,怎麼看不起他,說他的獸皮衣又髒又臭。

    對了,還曾經因為這個原因,他把大梁國的那幾個王子打得頭破血流。

    當然那後果是,他被幾個大梁國的王宮侍衛——成年而且受過武術訓練的男子,狠狠的打了一頓。

    沒有人會為他出氣,沒有人會在乎他的死活。

    那就是他的處境。

    他的族人遠在天邊,只有他一個人被放在敵人的國度裡。他只有一個人……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能夠相信的也只有自己……

    餓……他常常覺得很餓……

    少年抱住咕嚕嚕叫著的肚子,又是一聲更難聽的咒罵聲出自他的嘴裡。

    那些狡詐的大梁人!不只是王族的人狡詐,底下的僕人也狡詐。他們雖然給他東西吃,但是吃的比王宮的宮女還要差,不是些剩菜殘羹,就是青菜蘿蔔,那些對他來說,根本就吃不飽。

    他受夠了!他不容許那些人再這麼對待他!

    少年狂吼一聲,從角落站了起來。

    他一手操起身邊的長矛——那是一把粗製的武器,他用大梁國王宮御花園裡的樹木,和御廚房裡偷來的小刀子做成的。

    推開伊呀作響的木門,他走了出去。

    耶律族人是天生的獵人,而耶律族人是不會讓自己餓肚子的,更不會委屈自己吃那些兔子吃的食物。

    別人不肯給他東西吃,那他就自己去抓!

    耶律霍齊又輕又巧的步伐走在御花園裡,悄悄的靠近一隻正棲息在人工湖邊的大鳥。他審慎的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目光透出野獸盯住獵物時專注的狠戾。

    一步、再一步……

    揚起手中的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疾射而出……

    那鳥兒甚至連哀號都沒有機會,身子一軟,倒在湖邊的泥沼地上。

    嘴邊出現一抹野蠻的笑容,耶律霍齊走過去,伸手撈起他的獵物。

    正當他在自己居住的小屋旁,生火準備烹煮這只獵物的時候,他的身後傳來驚呼聲。

    他不悅的回頭,對上兩雙既驚恐又厭惡的眼睛。

    那是梁國的二王子信非跟三王子信長,平時最愛找他麻煩的兩個傢伙。

    「你……你做了什麼?」

    瞪著年紀相仿,可是身高比自己矮了一截,又因長年養尊處優而顯得癡肥的兩個少年,耶律霍齊不屑的撇撇嘴。他最討厭兩人那娘娘腔又大驚小怪的模樣了。

    「滾開!我沒空理你們!」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填飽自己的肚子。

    「你……你……」

    梁國二王子信非指著地上血淋淋的獸屍,從那被剝掉的羽毛看來……

    「那是越國送給父王的珍貴丹頂鶴!你居然……你這個蠻子!」

    把叫囂聲當成蚊子的嗡嗡聲,耶律霍齊甩也不甩那兩個人,自顧自地將烤好的「鳥肉」從架子上拿下來。他先撕下一片口感最好的鳥腿,小心翼翼的包起來。

    他咧嘴微笑。那是他要送給「她」的禮物。

    隨後,他就毫無顧忌的開始大快朵頤了。

    一旁的兩位梁國王子,先是被他旁若無人的態度給嚇傻了。看著他不把他們看在眼裡,毫無顧忌的大啖,梁國的兩位王子哪有受過這種氣?回過神來,登時整張臉氣得漲紅成豬肝色。

    「大膽!你這傢伙!來人啊!把這野蠻人給我拿下!」

    「抓住他!把他給我拖到父王那裡去!」

    侍衛們聽到主子的命令,立刻衝上前去,四五個人圍住耶律霍齊。

    耶律霍齊的動作就像是野獸一般的迅速。把包好的腿肉塞進懷裡,他翻身甩開一隻已經制住他肩膀的手。

    不過躲得過第一個攻擊,躲不過第二次,又有一隻手過來抓他,這次是四、五個人一起撲上來。耶律霍齊已經熟悉這幾個傢伙的狡詐伎倆,他發出如同野獸般的怒吼聲,奮力抵抗著越來越近的攻擊。

    一個侍衛發出痛呼,耶律霍齊迅速的一掌已經讓他的鼻樑斷裂,鮮血直流。

    「呃……啊……」又是一個侍衛摀著下腹倒了下來。

    雖然年齡跟身材無法跟成年男子相比,但是少年的格鬥技巧絲毫不遜於男人,加上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魄力,少年就像是一隻被激怒的野狼,又像是一團烈火,渾身充滿了灼人的熱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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