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水銀
「我立刻準備馬車。」韓通先告退。
「你怎麼突然來了?」南宮缺這才轉向胤。看他的樣子,不像是高興,也不像是帶水芸來與妹妹相見,反而一臉抑鬱。
能看到一向開朗的胤愁眉苦臉,還真是難得。
「水芸走了。」
「你沒留住她?」
「我是想留住她,連軟禁這個方法都用過,但是,我忽略了芸倔強的性子,愈強制的方法,只會造成她愈大的反彈。」胤疲憊地道:「她執意報仇,我阻止不了她……」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該想到她不會輕易放棄。」南宮缺冷靜地指出。
「這我明白,但是她要報仇的對象是德王叔,沒有證據、沒有經過公正的審判,她的行為就只是一個刺客,不管她有什麼理由都一樣。」而刺客,是要賠上一條命的!
「她走了,你應該做的是追回她,為什麼反而來這裡?」南宮缺問道。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我對她提過她的妹妹在這裡,我在猜--她會不會來這裡。」所以他一出京城就直奔這裡。
「她沒有來。」
「真的?!」
「你對我的話有懷疑?」南宮缺語氣一沉。
「不是,」胤立刻否認。「只是除了這裡,我想不出來她還會去哪裡。」
「德王爺在京城嗎?」南宮缺忽然問道。
「沒有,王叔前天就出京,說是出外散心。」自從南宮缺對他提過水家堡的事情後,胤就一直很注意王叔的一舉一動。
「知道德王爺往哪裡去嗎?」
「東城。」胤派的人還跟著。
這麼巧?!趙家就在東城裡,德王爺哪兒都不去,卻偏偏到東城,這麼一來……今晚的壽宴,有可能會很熱鬧了。
「以你對水芸的瞭解,如果知道自己的妹妹有人照顧,暫時不必她擔心,那麼,當她能自由活動後,她會想做什麼?」南宮缺提醒道。
「報仇--啊!」胤想到了。
他該做的事,不是來這裡,而是應該追著王叔的後面走才對。芸一定是跟著王叔,想找機會再次動手!
「南宮,我走了!」胤立刻離開,就怕去遲了,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胤一向精明的腦袋居然會沒推測到這一點,可見得他真的是急昏頭了。從胤和水兒的描述綜合起來,水芸是個堅強、又很敢為的女子,但是水兒卻是敏感畏生又膽小。
奇怪,同一個娘胎出的女兒,為什麼姊妹倆個性會差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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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外出的衣服,張大嬸將水兒的髮型梳成已婚女子該有的髮髻,讓已經回房的少爺接了出去。
馬車裡,韓通細心地讓人鋪上厚厚的軟墊,南宮缺坐在一旁,讓水兒半倚在他懷裡。
馬車行進的速度並不快,平穩的速度讓震動規律又固定,加上舒適的軟墊,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絲的不舒服。
「缺,我們要去哪裡?」
「趙家大宅。」南宮缺閉目養神,一手握著她手腕,一手輕撫著她肩背。
「趙家大宅?」
「趙老爺今天過壽,邀請我們去。」
「那……會有很多人嗎?」聽到是壽宴,水兒輕鬆的心悄悄緊縮了起來。
「有我在。」他睜開眼,低首望著她,說道:「妳不相信我能保護妳?」
「我相信你。」她連忙道。
「那就別擔心。」雖然已經成為他的妻子,但她骨子裡的害羞與怯生的天性仍是不變的,依賴心還是很重,只有在他身邊才能完全放鬆,這時候的她,天真的像個小娃兒,無憂無慮,讓他看了也跟著高興。
如果可能,他當然希望她一直維持這個樣子,他不會勉強她接觸人群、改變個性,卻也不會刻意將她藏起來。
「我不擔心,可是還是會怕。」她在他懷裡轉了個身,主動抱住他,臉蛋偎貼在他胸口,像是多靠近他一點,她就會多一點勇氣。
「不用怕,他們沒機會再欺負妳。」他摟著她,唇角噙起一抹冷笑。
「欺負我?」她疑惑的聲音從他懷裡模糊地傳出來,奇怪,她突然覺得有些睏,眼睛閉了起來。
「沒什麼,妳休息一下。」察覺到她的睏意,他拉她趴到自己身上,替她阻隔一些馬車的震動。
忙了一整個早上,體力向來不甚好的她,是該覺得累了,
「噢……」她低應一聲,不多久便睡去了。
南宮缺攤開預先備好的錦被,蓋在她身上,抱著她繼續閉目養神。
馬車繼續前行一個時辰,而後緩緩停了下來,坐在前頭駕車的韓通低聲報告:少爺,趙家到了。」
第九章
趙家大廳,出乎意外的並沒有一大堆客人,算一算……總共也不過三四個桌位而已,其中還有一個是空的。
南宮缺扶著妻子走到大廳門口,廳裡的人目光一轉過來,所有的談話聲頓時停止。
世上……竟有如此美得不似凡品的女子?!
彎彎的柳眉,黑白分明,盈然若水的眼眸,嬌挺的鼻樑,不點而朱的瑰色唇辦,以著完美的比例組合在一張細緻白皙的鵝蛋瞼龐上,這般絕美脫俗的容顏,何止傾國傾城?!
而她一身素白的襦裙,外披著一層淡淡的粉色輕紗,肩若削,腰如束,纖細嬌弱的身姿彷彿不沾塵世,飄飄若仙。
眾人全看呆了,而其中更有一雙不敢置信、滿含驚異的熾熱眼神,灼灼地瞪視著她,眼神瞬也不瞬。
在南宮缺的帶領下,她一步步踏上台階,站在門坎最高的地方,有一瞬間,她停住步伐不敢再走。
手臂一直摟在她腰上的南宮缺自然明白她在怕什麼。所有人的目光都對著她,但是,她沒有轉身就逃,或者躲到他身後去,只是怯怯地停住步伐,纖細的身子微微輕顫。
「放心,有我。」
聽見他的話,水兒拾眼望了他一眼,在他堅定的眼神中找到勇氣,深吸口氣,繼續前進。
「南少爺與南……夫人,是嗎?」呆愣了好半晌,年過六十的趙老爺總算回過神,勉強自制地迎向前,但是眼神還是忍不住一直朝水兒望去。
「是。」南宮缺表情深沉,感覺到水兒因來人太過直接的打量而著慌,身軀不斷朝他挨近。
南宮缺將她護在身側,讓她的眼朝向自己。「趙老爺,生辰快樂,薄禮不成敬意,希望你笑納。」眼神微一示意,身後的韓通立刻呈上雙手捧著的大紅禮盒。
「多謝,讓你費心了,請上座。」吩咐家丁收下禮盒,趙老爺再深望水兒一眼,轉身回到首座。
趟老爺過生日,大廳裡的桌几卻只擺了四個,除了一桌是趙家人之外,一個是知府大人,一桌是南宮缺,還有一桌--則是一個很有威儀、形貌俊朗的中年男人。
南宮缺不動聲色地打量全場,對廳中詭異的歡樂氣氛不加理睬,眸光掃過對桌趙公子和趙千金愛慕與妒恨的眼神,輕哼了一聲,最後注意到那個中年男人眼匠的狂熱。
水兒很美,任何男人見了都會捨不得轉開眼、口水流成大黃河,心起佔有之欲,這並不奇怪,但如果在這些之外,還包括了更強烈的愛憎,愛意是對水兒、恨意是對他,那就令人不得不起疑了。
水兒的生活一直很封閉、不曾接觸過外人,有什麼理由會讓一個男人在初次見到水兒,愛意就表現的如此明顯?
思緒一轉,南宮缺心裡有數了。
「南少爺,你成親實在應該告訴我們的,我們也好表示一下祝福之意。」趙老爺笑著說道。最近自家生意屢屢受阻,他已經約略明白,是誰在擋趙家的路了。
「成親,只是我個人的私事,不需要太過鋪張。」南宮缺淡淡回應,注意到水兒動也沒動桌上的菜餚,眼神完全不看別的地方,只依著他身邊坐,眼神低望著兩人相握的手。
太多不相干的人,壞了他的水兒的食慾。
「南少爺此言差矣。」趟老爺不贊同地道:「婚姻仍人生之大事,怎麼可以不慎重辦理,好好慶祝?」
「南餅坊只是一家小餅鋪,不是什麼大宅大戶,婚事自當不會大大鋪張,但雖然沒有邀請太多客人,該有的禮俗儀武,仍然一樣也沒少,趙老爺難道認為請一大堆不相熟的人來熱鬧場子,才能叫作成親?」
「呃,當然不是,只是……」
「我說過,成親只是我個人的私事,今天的重點應該是趙老爺的壽宴,我先祝趙老爺長壽綿綿,明年還能在這裡舉辦壽宴。」南宮缺話中有話。
「謝謝祝賀。」趙老爺聽的面色微變,但還是喝下手中的酒。
幹完酒,懶得聽知府大人跟趙老爺的寒暄,南宮缺低首望著水兒。
「餓不餓?」
「餓。」她小小聲地答。
「那怎麼不吃?」他夾了塊肉到她碗裡。
她搖著頭。「我可不可以回馬車去吃你做的素菜餅?」比起這桌的大魚大肉,她比較想回去啃他們帶出來的點心。在馬車上,絕對比待在這裡要自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