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黑田萌
「唔……」門外的人發出了虛弱而低沉的聲音,「天……天宮持羅……」
她認出那聲音,不由得一震。
「你做什麼?」搞什麼?他為什麼三更半夜喝得爛醉,然後倒在她門前?
「我……我想見妳……」他拍拍門板,「妳開門……」
「我為什麼要開門?你回去。」這是怎麼回事?總是冷靜又倨傲的他,居然會讓自己喝得像耍賴的酒鬼一樣?
她真的很吃驚,更教她吃驚的是……他想見她。
他喝醉是因為她嗎?不……才不是,她有什麼能力、有什麼本事,能教他為她喝個爛醉如泥?
「我拜……拜託妳開門……」
「不……」
「天宮持羅!」突然,他大叫一聲。
她嚇了一跳,而她想……他的聲音一定也驚動了隔鄰。
「你別這樣,你會吵到別人的。」她試著跟他講理,但她想,跟一個喝醉的人說理根本是白費工夫。
「我不在乎!」他近乎吼叫地說,「我走了那麼遠的路,我要見妳!」
她一怔。走路?他從哪裡走來的?他沒開車?
呵,看來他醉是醉了,至少還知道「醉不上道」。
「等你明天清醒了,再……」
砰地一聲,他搥門板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也嚇到了她。
怎麼回事?他明明是個文明人,為何卻這麼粗暴無理?
那天他佔有她的時候,雖然是非常生氣,但對待她的方式還算溫柔,怎麼現在卻像野蠻人一樣?
「開門!」他命令似的說。
「不要。」她倔起來。
這次,他安安靜靜,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當她以為他已經放棄之際,門突然被撞開,而門煉也應聲而斷--
她陡地一震,戲劇化的往後一跳。
但更讓她震驚的在後頭,他……他受傷了。
他站在她面前,瞇著眼睛像在確認她是天宮持羅似的。
「妳……」他蹙眉一笑,「妳真的好厲害……」說罷,他整個人向她倒去。
「啊!」她驚叫一聲,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他。
扛不住他沉沉的身子,她跌坐在地上。
他倒在她叉開的兩腿間,頭就枕在那個教人尷尬的地方。
「喂!」她羞紅了臉,生氣地叫道:「你起來,你……」
「唔……」
他將臉一轉,而她覷見了他臉上的傷。
她不得不說,他看起來糟透了,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慘。
「你……」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ㄟ,你……你怎麼搞的?」
原本她是想罵他的,但看見他這副模樣,她卻不知怎的覺得於心不忍。
只是,她幹嘛「不忍」?不管他怎麼樣,應該都不關她的事才對。
「我好像……撞車了……」
「什麼?」她一震,「你撞車?車呢?」
「不知道……」
「不知道?」她簡直不敢相信,「你到底喝了多少?」
他剛才說他走了很遠的路,難道說他在撞車後自行爬出車子,然後步行到這兒?
天啊,他究竟是……
「你痛不痛?要不要去醫院?」
「對……對不起……」他枕在她兩腿間,牛頭不對馬嘴地說著:「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存、心的……」
她心頭一悸,疑惑地看著他。
他眉尾及臉頰上都有撕裂傷,但也許是醉了,他好像不覺得痛。
她遲疑地伸出了手,輕輕地觸碰了他的傷口。
「持羅……」他忽地握住她輕碰他臉頰的手,叫了她的名字。
她一震,又驚又羞。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奇怪的是……她竟有一種甜甜的、溫暖的感覺。
意識到這一點,她心慌地想掙開他的手。
「持羅,對不起……」他緊緊捏住她的手,「我對妳做了不好的事,那是因為我……我愛上了妳……」
聞言,持羅驚愕地看著靠在自己身上的他。他剛才說什麼?他愛她?
「我跟妳簽約不……不是為了妳的身體,我……」他濃眉一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只是想跟妳擁有一份關係……還有關聯,什麼都可以……我……」
人家說「酒後吐真言」,她可以將他這番醉話當真嗎?
他跟她簽約不是為了跟她上床?可是他明明對她及片倉舞,都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他……
「我從來沒這麼痛……痛苦過,妳……妳真的讓我嘗到了苦頭……」
她讓他嘗到了苦頭?老天,讓她痛苦、讓她難過的人,不是他嗎?
「持羅,我……我不能安慰妳嗎?我……我好妒嫉那個可以安……安慰妳的人……」
安慰她的人?那只是她為了在他面前表現堅強、掩飾不安所說的氣話,他當真了?
「持羅……持羅……」
聽見他一聲聲地叫著自己,持羅的心軟了,也暖了。
雖然她不知道他這樣的話可不可信,但今晚看見他爛醉如泥,模樣狼狽地來找她,她心裡堅若盤石的那一部分還是動搖了……
她是喜歡他的,儘管她抵死不認,但她心裡清楚。
聽到他親口說出「我愛上了妳」這樣的話,她的心情真的很複雜。
說是高興,又有那麼一點點遺憾。說不為所動,那又是自欺欺人。
「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凝睇著他,她喃喃地說道,「你真的讓我好迷惘……」
「持羅……」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說累了似的,「持……羅……相信我……」
她一歎,始終武裝起來的心變得溫柔。
「就算我相信你又怎樣呢?」一見他已經睡著,她放心地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我喜歡你,但是我不能愛你。」她輕撫著他的鬢邊,「你的身邊有太多誘惑,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失去自制,我……我不想提心吊膽的愛一個人……」說完,她幽幽長歎。
第十章
無悟只覺頭痛欲裂,反胃想吐,他無意識地揉著眉心,卻疼得教他五官糾結。
「關川先生?關川先生……」
聽見有人叫他,他一震,倏地翻身,但才一動,他就覺得全身骨頭像是快散了一樣。
「你沒事吧?」石神捱過來,將他扶起。
他忍痛坐起,疑惑地問:「我在哪裡?」
「這是我家。」石神說。
他一怔,「你家?」他記得他昨晚喝過一家又一家,然後他開著車要去……
「是鶴田小姐通知我,說你在……」石神微頓,有點凝口地止住了話。
看見他那不知如何說明的尷尬表情,無悟沉沉一歎,「我出糗了,是吧?」
他想起來了,他撞車,然後他去找持羅,接著……接著一覺醒來,他一身酸痛,臉上帶傷的躺在石神家。
石神抓抓頭,乾笑著:「沒人知道……」
「該死。」他懊惱地擰起眉心,「我沒給她添什麼麻煩吧?」
石神搖搖頭,「應該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見石神欲言又止,他疑惑地問。
「天宮小姐她……」石神支吾著,「她說……」
「她說什麼?」他目光一凝,神情嚴肅地問,「快說。」
「她要鶴田小姐轉達,請關川先生你……不要再去打擾她。」後面這一句,石神以蚊子般的聲音說。
雖然他說得很小聲,但無悟還是一字不漏的聽仔細了。他心慌地一沉。
「她這麼說嗎?」他喃喃地自語道。
「關川先生,你沒必要為了一個模特兒這麼……」
「石神。」他打斷了石神,臉上微帶慍色,「別繼續說下去。」
「ㄜ……」迎上他犀利的目光,石神一頓。
「如果你說出了任何冒犯她的話,哪怕只是一個字,我都不會饒你。」
「是。」石神一臉驚畏,連忙答是。
無悟下了床,走向了牆邊的落地鏡。
站在鏡子前,他審視了一下自己的慘狀。
慘?恐怕這還不叫慘吧?真正慘的是……他跟持羅之間真的連一丁點的可能都沒有了。
也對,她已有一個可以安慰他的人,不是嗎?
忖著,他蹙眉一笑,無限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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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過去了,無悟完全尊重持羅的決定,未再與她見面,就連她因公進入公司,他也沒下樓去看她一眼。
一切都過去了,而他也必須回到原有的軌道上。
為了忘記她,他只能不斷不斷地工作,然後把自己的腦袋填滿,滿到裝不下其它的東西--包括她。
這天,約了筱原商事的社長在日本料亭見面,無悟準時地到達。
不一會兒,筱原社長來了,兩人寒暄幾句,相偕步入料亭。
在服務人員的帶領下,他們走向預約的包廂。
在走廊上,他們與一對外型搶眼的男女迎面碰上。
對無悟來說,他們是陌生人,但從那男子口中卻吐出一個他熟悉的名字--
「持羅,妳有沒有辦法籌到兩千萬?我有急用……」
無悟一震,反射動作地睇了他一眼。
男子正在講電話,與他在瞬間四目交會,露出了疑惑又驚訝的表情。
很快地,無悟與筱原社長跟他們錯身而過。
持羅這樣的名字不多見,能籌到兩千萬,又叫作持羅的一定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