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夏娃
我答應過皓人不能夠在紅菱面前多說一句話……
我只不過站出來替他說句公道話。他都辛苦這麼多年了!
到底誰辛苦啊,我和大梅每天得整理日誌傳到他信箱……
尹紅菱緊緊握著手,卻已經摸不到戒指。心裡開始惴惴不安……是怎麼回事?不可能的,不可能是……
我想……真的是我害了妳……
這戒指……旱應該跟著道人一塊兒被火化的。我不該因為一時的同情,把它留給妳,是我的錯。
是我的決定才讓這戒指留下來。
我現在不代替道人拿下這戒指,妳永遠也不會再套上別人的戒指……結果,會是我害了妳。
她惶惶的眼光對上了錢水意。他卻似乎知道她心裡的猜疑,絲毫不同情的拿一雙冷漠的眼神回望她。
他真的沒有多說,只有情侶之間吵架「互相叫罵」了幾句,他一句話也沒有對著尹紅菱說。
但是他現在的眼神,如果讀出口,應該是在說--白皓人愛上妳已經很多年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接近妳。他處處為妳著想,他是那麼害怕惹起妳心傷,但是妳眼裡看到了什麼?妳都在看些什麼?妳就只有看到黑道人而已,妳從來就不知道妳那雙只懂得追思和懷念的眼神已經嚴重灼傷了白皓人的心!妳以為癡情的只有妳一個,妳卻不知道拚命在維護和支撐妳的世界的人是白皓人!
他眼裡的深意,不知道她懂了多少?
不過,尹紅菱再也沒有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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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人的心早已經傷痕纍纍、碎成片片……
是因為她。錢水意的眼神確實在指責她。
她為了拿回戒指,不停在找白皓人。她焦急,她心痛,失去了戒指她不安。但她就是沒有想過白皓人的心情,白皓人這麼做的理由,她更不可能會去想到……想到……
他喜歡她?
「紅菱,小梅說妳找我啊?」大梅走上二樓客廳。她全身曬成健康膚色,一頭削薄的短髮,穿了一套運動型的休閒服,高捲了袖口,一副忙碌模樣。「趁太陽下山前,我得洗完窗子耶。」
「嗯,一會兒我幫忙。」尹紅菱凝望著她。
「耶……不用了啦,只剩下一點點工作而已。」看樣子她想用工作遁走的計謀被識破。剛才金仙子離去前不停在眨眼,到底想傳遞什麼訊息給她呢?該不會……
「大梅,妳早就知道……白皓人了嗎?」
這麼直截了當的問法,大梅一時反應不及,臉色僵硬。
尹紅菱凝望著她,一顆心直往下沉,「可不可以……把妳知道的都告訴我呢?」
大梅緊緊咬著下唇,死命地憋著一肚子的話,拚命忽視她那雙柔情似水、懇求的眼神,還有她那真切輕柔的聲音。
「大梅,錢先生對我有怨言,我看得出來。但是……妳覺得這樣對於不知情的我,公平嗎?」
大梅扯起了眉頭,「錢先生怨妳?……這太過分了吧。」
大梅……果然是完全知情的。尹紅菱望著她,「他是熱心的人,我相信他怪我,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大梅一顆心軟,想著當年若非遇上白皓人和錢水意,有他們好心收留,她母親可能就帶著她們往死河裡跳了。她猶疑地瞥一眼尹紅菱,緩緩拉下袖口……「我聽說妳對白先生不會過敏時,心裡……很為白先生高興。」不是為尹紅菱,而是為白皓人,這說明她的心偏了一邊,是偏向白皓人的。
尹紅菱心口莫名地一跳,她試著穩下心情,默默點了點頭,等她繼續說。
「仙子她……是不是提到日誌了?」她現在想,一定是她不小心說了出來,方才才不停對她眨眼。
「嗯……那是什麼?」這是她最疑惑的地方,就因為她始終想不透,所以她才會找大梅來問清楚。
大梅拉著她在沙發裡坐下來。老實說,雖然至今為止還不曾見過溫柔的紅菱發脾氣,但說出這件事,當真會怕她聽了以後氣得發暈呢……
「紅菱,我今天全部都會說出來,妳……總之,我先跟妳道歉。」
「日誌……跟我有關係?」她淡淡顰眉,怎麼也想不通。
「嗯,就是……日誌就是……因為白先生很擔心妳的情況,從妳來這裡擔任管家那一天開始,我……負責記錄妳的生活點滴,再轉由仙子發信向他報告……她怕我突然寫出一段振動白先生情緒的文字,所以她通常都會重新整理一遍,確保白先生看了以後能夠繼續默默守在暗處,不會突然出現在妳身邊。紅菱……妳還好吧?」眼見她臉色發白,大梅心慌。
尹紅菱澄澈的大眼寫滿難以置信和心驚的感覺!
「這麼說……已經好多年了……妳……妳們……」她相信大梅,也相信仙子,她們都很保護她,她相信在字裡行間也是。只是……心情還是難免受挫和窘迫。只是……白皓人……他……為什麼……
「我,和我媽、小梅三個人,當年被家裡趕出來,我媽差點帶我們跳河了,白先生和錢先生都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我從來沒聽過這件事。」深沉的內心裡泛起一波波愧疚感,她像是任由自己沉睡多年,直到現在才輾轉醒來,卻猛然發覺她閉著眼睛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時,從來不曾關心過身邊的人……
「嗯,因為和白先生有牽扯,我們都擔心不小心會說出來,所以索性隱瞞。」她似乎還有話未竟,欲言又止地瞄著她。
「大梅……妳說……要全部都說出來,那就……不只有這一件事情吧?」她不自覺又絞握著空虛的手指。
「可是……妳真的還要聽嗎?」她確實深受白皓人的深情感動,但也必須顧慮到紅菱的心儕啊,她真的可以承受?
尹紅菱望著她,彷彿可以瞭解她的關心,她堅定地點了點頭,緩緩握住她的手,不肯流露一絲內心的脆弱。
大梅鬆了口氣。能夠在一個屋簷下藏了那麼久的話,是不會因為一時憋不住就說出來的,她只是心想總得有人來為白皓人的癡情尋找一條出口、一絲曙光,只是她沒有想到開山鑿壁的工作會落在自己身上來而已。畢竟,她老是總以為錢水意是打破這僵局的第一人選呢。
「這裡……不是錢先生的別墅,其實是白先生特地購置這幽靜的處所,為了讓妳避開外面的流言,安心生活……這麼多年,他在妳看不見的地方付出很多、很多,這絕對不只是……一份憐憫而已。妳懂嗎?」她深切的希望尹紅菱能瞭解白皓人的一片深情,她甚至有些激動了。「雖然如此,不管他付出多少,他都其實只要妳幸福就好了,他總是只想到妳,只希望妳過得好……」
再也聽不見大梅還說了什麼,她的手在抖,心悸動並且疼痛不已!在她的耳畔不由得激盪起白皓人曾經深切懇求她的話……
紅菱,任何人都可以……真的,只要能使妳的心重新感覺到溫暖……妳要接受任何人都可以。……我想,道人也會比較希望見……妳燦笑的美麗容顏。
如果……如果他真的是喜歡她的,他……他用什麼心情……來說這位一話……
她……她一再一再從他身上尋找黑道人的影子,她那露骨的目光……他是怎麼能接受……
白皓人……為什麼要為她做這麼多……
為什麼……要讓她欠下他這麼多……
現在……她的心溢出滿滿歉疚難止息了……怎麼辦……怎麼辦?
……對不起……對不起。
第七章
時間走著,帶著一顆相思,走著。
一聽人說,在南部看見她,他丟下工作連忙趕去,卻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又聽人說,在香港有相似她的身影出現了,他開會到一半,訂了機票就走,卻撲了個空,她走了。這個她,還不知道是不是她。
尹紅菱,她沒有隻字詞組,沒有帶走一樣東西,連戒指都放棄,彷彿人間蒸發了。
說不再見面,並不代表她能夠消失在他的視線裡,他能不在乎。
捕風捉影,他也寧願深信尋去。
春夏秋冬,數不清的「聽人說」,也不見他有死心的跡象。
他要的,也不過是她的平安和快樂而已,為什麼就這麼難呢?
他對自己的幸福死心了,只求她過得好,這難道是他太過奢求?
「……你這一趟又白跑了?」錢水意特別起了個大早趕過來,是有苦衷的。
昨晚在宴會上似乎有人惡意放出消息,結果白皓人丟下李珪玉一個人在宴席上,跑去找尹紅菱了。
眼見他形容憔悴,橫臥在長沙發裡,用手遮去晨光,似乎徹夜未眠。錢水意在單人沙發裡坐下來,臉上一點同情也沒有,更別說是一句安慰了。
「李珪玉是得罪你了嗎?不管你是不是被設計,你明知她不知情,還把她丟在翁老的壽宴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過分了啊?」為了幫他收拾殘局,他差點和仙子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