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綠痕
「我知道。」特意找他們來此的夜色,面無表情地低聲應著。
他額上青筋直跳地問:「就這樣?」
不甘示弱的夜色,也一臉不悅地將兩道冷箭戳向破浪。
「我沒你想的那麼冷血,我也只是人而已。」若不是因孔雀,她壓根就不想再看到這個趾高氣昂的囂張小王爺。
心情登時惡劣到極點的破浪,隨即扭頭就走,而專程來這負責緩頰的石中玉,先是伸出兩掌要她緩一緩心火,再百般無奈地一手拖住某位任性的大爺。
「拜託你們別老是說不到三句話就翻臉好嗎?」他還以為這兩個同僚在分別了這麼久後,見了面會收斂點呢,沒想到水火還是水火,不管到了哪都還是一樣的不容。
「陛下作主讓孔雀下葬了嗎?」夜色別過臉,轉而面向另一個比較好溝通的前任同僚。
石中玉煩惱不已地兩手捉著發,「提到這個我就頭大……」
「發生何事?」她眨眨眼,沒想到就連一旁的破浪,在這個問題前,也同樣擺出了面有難色的表情。
「樂天說什麼都不肯讓孔雀入土。」石中玉哀歎再哀歎地攤著兩掌,「前些天我才帶著愛染去勸過她一回,誰知她隔天竟盜走了孔雀的屍首。」那女人名字不是叫樂天嗎?以往看她也真是個快快樂樂的樂天派,沒想到她居然這麼不能接受孔雀已死的事實,還甘冒風險做出了那種事。
「盜走?」夜色愕然地微張著嘴,「那孔雀現下在哪?」
「誰曉得?」石中玉搖搖頭,「總之,愛染已經派人去找樂天了,希望她不會做出什麼傻事才好。」為了找孔雀,他和破浪是整座京城翻都翻遍了,可最要命的是,樂天似乎是帶著孔雀離京了,這下可好,有葬禮卻沒屍首,禮部現下是一天到晚都往離火宮問,到底要到什麼時候他們才肯把孔雀交給禮部。
那個女人究竟把人帶到哪去了?現下只要一提到這問題,別說是他與破浪的眉頭皺得深,禮部裡大小官員的臉色也都臭得跟死人似的,全朝上下也都在猜,那具擺在離火宮裡的屍首,究竟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帶出城的。
完全料不到竟會發生這事,夜色一手撫著額,好不容易才較為接受這消息後,她深吸了口氣,開始在腦海裡回想著,帝國四大巫女中,樂天最善長的巫術是哪種,而其他巫女又能夠辦到哪些。
「怎麼,妳也會在乎?」破浪低聲冷哼,又是一陣譏嘲。
已經受夠他的夜色,二話不說地以一記掌風朝那個今日看她特別不順眼的男人招呼過去,而不把她這小伎倆看在眼裡的破浪,則是直接揚起一槍往旁一擋。
「喜天呢?」聽完石中玉所說的話,緊緊捉住一線希望的她,一手撫著下頷問。
「她一直留在北域裡等妳。」石中玉納悶地瞧著她盤算的模樣,「妳找她有事?」
她很快即作出決定,「你派人托個訊,叫喜天去找樂天。」他人或許找不到,但她的喜天本事可大了。
「理由?」
「這是我欠孔雀的。」她頓了頓,掩飾性地別過臉,不讓他們看見她眼裡的傷懷。
「好吧。」石中玉大約也猜得到她想做什麼,只是,他仍舊不敢抱有多大的期望。
「你們敘完舊了沒?」等得很不耐煩的破浪,一心只想快點離開這,「妳找我們來這做什麼?」
夜色睨他一眼,隨即換上公事公辦的口吻,「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我既被流放至迷陀域,我就不會讓地藏或海道的神子踏入迷陀域半步。」
林中突有一陣寂靜,兩個不知該說是意外還是措手不及的男人,面面相覷了一眼,再有志一同地把目光調至她的身上。
「妳手中有兵嗎?」破浪不屑地冷笑。
夜色自信滿滿地反問:「我又不是你,我要招兵買馬還會困難嗎?」她只是懶得開口而已,要不然迷陀域裡的各路人馬老早就被她納為麾下為她效命了。
「妳方才只提到地藏與海道,那天宮呢?」破浪緊壓著她的私人因素打。
「我不能對付天宮。」
石中玉直攏著兩眉,「因妳娘是天宮的神子?」以往還認為她公正不偏的呢,沒想到她的心居然偏得這麼遠,也不避嫌一下。
「對。」夜色也不介意向他們承認這點。
破浪問得很尖銳,「公與私,妳分得開?」
「你還想要腦袋的話,就少質疑我的人格。」容不得人這麼懷疑她的夜色,兩眼直戳向破浪,「我警告你,現下我已無官職在身,別以為我會再對你客氣。」以往她是看在浩瀚的面子上,不然她老早就想好好修理他一頓了。
「你就少惹她一點行不行?」歎息連天的石中玉,再一次把沒三兩下又開始激動的破浪給拉至一邊去。
「你給我說清楚,為何本王還要忍受那個女人?」破浪一手指著她,索性把火氣全都出到石中玉的身上。
「你都說她是個女人了嘛。」石中玉僵笑著臉開始哄他,「來,學學我,女人這玩意,能讓就讓,所以你就讓讓讓……」
「我方纔的話還沒說完。」夜色兩手環著胸,沒什麼耐性地等他倆把私話說完。
「是是是……那下文咧?」哄完這個,被迫當性子最好的一個的石中玉,趕緊再擺上男一張笑臉去哄另一個。
夜色以不容他們反對的語氣宣佈。
「聽著,四域將軍不能垮,四域將軍是守衛帝國最重要的防線,為了陛下,咱們必須守住四域。」這些日子來,她始終惦念不下的,就是帝國與浩瀚,因此她決定,無論她是否遭帝國逐出中土,也無論她的娘親是否是天宮之人,她就是她,帝國的夜色,這一點,在她被逐出帝國時不會變,現在也不會變。
早就知道她死命效忠性子不會變的石中玉,得意地朝原本不看好她的破浪揚了揚眉,破浪看了,哼了一聲後,不以為然地別過臉。
「我只有一個問題。」石中玉慢吞吞地朝她抬起一掌,「阿爾泰呢?他信得過嗎?」說到那個新同僚,別說是破浪不能接受了,就連他也對來自地藏的阿爾泰滿是戒心。
「你們不相信陛下的眼光?」完全信任浩瀚作為的夜色,根本就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懷疑的。
「不……」被堵得沒話說的兩個男人,只能不情不願地撇撇嘴。
「破浪,由你來接掌北域,石中玉,你去接管東域。」覺得該交代的都差不多後,夜色再將她已擬好的部署向他倆宣佈,「都聽清楚了?」
「清楚。」生性任勞任怨的石中玉沒意見。
「慢著。」破浪是愈想愈不平,「為何我們還要聽這女人的命令?」她都已經不是他們的頭子了,他幹嘛還要對她言聽計從?
石中玉不客氣地潑他一盆冷水,「你若打得過她,你可以不要聽啊!」他又不是呆子,當然是惡勢力比較偉大!
一臉傲然的夜色,還撿在這當頭刻意對破浪大剌剌地揚高了下頷,氣得破浪直後悔當初幹嘛要為了她被貶之事,只差沒為她跑斷了兩條腿。
「夜色,妳後悔過嗎?」一直很想問她這句話的石中玉,猶豫了許久,總算把這件他們都不願直說的事問出口。
「沒有。」她回答得毫不猶豫。
「那就好。」石中玉愣了愣,半晌笑笑地撫著胸坎。
「喂!」對她的命令,顯得不情不願的破浪,報復性地向她警告,「待我到了北域後,我可不保證我不會殺了風破曉。」哼,那個天宮的男人就不要找他單挑,不然衝著夜色和孔雀的面子,他定會讓風破曉死得很難看。
「你能不能殺了他,那還是一回事。」她挑挑黛眉,倒過來對他撂下狠話,「別怪我沒把醜話說在前頭,風破曉若是死了,到時我定會殺了你替他報仇。」
知道接下來將發生何事的石中玉,一手掩著臉,放棄再攔著老是一見面就想拚個你死我活的兩人,搖頭晃腦地走至一旁去照舊當個局外人。
「本王受夠妳這女人了!今日在分出個高下前,咱們誰都別想走!」果不期然,在下一刻,怒氣沖沖的破浪立即將兩柄纓槍握在手中朝她大喝。
「我不介意成全你。」眼見他亮出兩柄纓槍,早有準備的夜色也說著說著就抽出兩柄彎刀。
咻咻的刀風加上尖銳的嘯音,隨著七歪八倒的樹木,此起彼落地在林子的這一頭和那一頭響起,原本是遮蔽了天空的滿林綠葉,也禁不住震擊地紛紛落下,有如綠色的六月之雪,覆蓋了一地漾漾的綠意。
蹲在一旁的石中玉,左看看這個新仇舊仇全都撩上來的同僚,右瞧瞧那個沒了身份的束縛,再也不同破浪客氣的前任同僚,眼看整座林子遲早會遭毫不克制的他倆給剷平,他習以為常地大大歎了口氣。
「我說……」他張大了嘴晾著白眼腎:「兩位,動作輕一點行不行?你們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咱們躲在這密商嗎?」這算哪門子的密商啊?再製造出這種吵死人的聲響,只怕所有迷陀域裡的人都會跑來這湊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