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蔡小雀
「雖然我知道我很快就能回來看他們,可是我真的忍不住……」她原本已經稍微平靜的感傷又潰堤了,再度哽咽起來。「你一定覺得我很傻氣,但是我從來沒有自己一個人出國過,就算之前參加好友在美國的婚禮時,也是和父母在一起,這種感覺很不一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再一口,卻還是抑止不了想哭的衝動。
「我明白。」他輕柔地將她攬入懷裡,低聲撫慰著。「我完全明白。」
她依偎在他懷裡,嗅聞著屬於他特有的清新古龍水味道,慢慢地恢復了平穩的心情。
「我很丟臉吧?」她吸吸鼻子,不好意思地用手擦抹他藍色絲質襯衫上的淚水印子。「還把你的衣服弄濕了,對不起。」
「不要緊,我們有很優秀的管家。」他低頭對她一笑,「要不要喝杯飛機上的特製雞尾酒?」
曼樓自他懷抱中起身,訕訕然地偷瞄左右的座位和空服員,「我忘記我們在飛機上,天哪,我真的很失態對不對?」
「幸好頭等艙裡的客人不多。」他笑吟吟地道:「不過空服員是一點也不會介意的,畢竟機上娛樂不多,我們剛剛上演的肥皂劇又夠動人……」
「我的天--」她雙手猛然蒙住小臉,這下子真的沒臉見人了。
「我跟妳開玩笑的,空服員現在才來,我敢保證他們剛剛什麼都沒有看見。來,告訴空服員妳想喝點什麼。」他黑眸裡滿是笑意。
「真的嗎?那……」她紅著小臉,羞怯地抬頭對空服員道:「我要一杯冰紅茶。」
「呃?是。」年輕英俊的空服員難掩一抹驚艷地盯著她,訥訥地問:「一杯冰紅茶,請問還需要點什麼嗎?」
她還未來得及接口,警覺不對勁的飛諺臉色一沉。
「目前這樣就夠了,我們待會再點。」他齜牙咧嘴地補了一句:「跟座艙長。」
曼樓眨眨眼,疑惑地看著口氣不太好的他。飛諺甚至毫不隱藏他的霸道和佔有慾,伸臂將她緊攬在懷裡,那模樣就像是獅子在保護牠的所有物一樣。
「你怎麼了?」待空服員倒退兩步,有一絲倉皇地離開後,她忍不住戳戳他的胸口,「好凶喔。」
「誰教他對妳流口水。」他慍怒道。
「人家哪有對我流口水?」她輕輕掙開他,又好氣又好笑。「反倒是你,好像要把他一口咬掉似的,」
「我不吃色胚的肉。」他哼了一聲,「會消化不良。」
「你真的好壞,一點都不像個理智文雅的心理醫生。」
「我還在休假狀態,所以不算。」他得意洋洋地道。
她笑望了他一眼,「哎喲,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妳可以什麼都不用說……」他指指自己的嘴唇,壞壞地道:「只要封住我的嘴巴就好了。」
「閉嘴啦!」她又羞又窘,乾脆用雙手把他的嘴緊緊摀住。
「哈哈哈……」她捂得住他的嘴,卻摀不住他低沉暢快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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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再加上時差的關係,抵達飛諺位於華盛頓特區的豪華公寓後,曼樓已經累得東倒西歪了。
最後,他乾脆一把將已經站著睡著的她抱了起來。
「東尼,麻煩幫我把行李提進來。」他對黑人門房道。
「好的,楊先生。」東尼睜大雙眼,在拎起行李時,忍不住關心地問:「請問這位小姐是……」
「她是我未婚妻。」飛諺對驚喜的東尼眨了眨眼,咧嘴一笑,「恭喜我吧。」
「噢,老天,這真是太好了,你奶奶一定會樂贏了。」東尼興高采烈地道。
「我想也是,但目前這還是個秘密。」飛諺警告地瞥了他一眼,「還不准告訴他們,我未婚妻已經累壞了,起碼要二十四小時後才承受得了那些強力炸彈般的熱情。」
「啊哈!瞭解。」東尼笑咪咪地拎著行李和他走進優雅舒適,充滿品味的公寓大廳內。
「薛太太明天才會過來嗎?」飛諺在將她抱上樓前問。
東尼點點頭,「是的,她說會帶上好的起司回來,你知道那些法國美食家的,她們總不忘記在返鄉探親後帶一堆當地引以為傲的特產。」
「我想也是。」一想到薛太太娘家那些上好的軟起司,飛諺口腔裡的唾液已經大量分泌出來了。
明天待曼樓睡醒後,他一定要用那些上好軟起司做一堆美味可口的法國料理餵飽她。可憐的曼樓這幾天瘦了不少,所以他和薛太太得更加賣力點,在結婚典禮前養出點好「成績」。
他動作輕緩小心地將她抱入自己的房間裡,在將她放到柔軟的大床上時,還不忘在她額際落下一個輕若羽毛的吻。
「晚安。」他替她脫掉鞋子,並溫柔地拉過被子替她蓋上。
現在是晚上八點,他得撥個電話給恰克,告知他明天早上的診療名單照常。
他已經放了太多天的假,明天準時九點工作,不知道會不會有一絲不習慣?
但是最教他牽掛的還是留曼樓一人在屋子裡,面對陌生的環境……
唉,再這樣想下去,教他明天怎麼邁得開腳步出門呢?
他情不自禁又低下頭,把臉埋在她芳香的髮絲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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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樓足足睡到隔天快十一點才醒來。
「呵……」她舒適地伸了一個懶腰,伸到一半驀地愣住,傻傻地環顧著這個陌生的房間。
近三十坪的臥房明亮清爽,有著濃濃的男性風格,但是奶黃色地毯和淡綠色的薄紗落地窗簾卻柔和了房裡藍白兩色的冷色調,一組淡橘色沙發擺在窗戶旁,玻璃茶几上擺放了一隻剔透水晶瓶子,裡頭插著美麗的紅玫瑰。
她眨了眨眼,這才想起她現在是在飛諺位於華盛頓特區的房子裡。
呵,這一定是他的房間吧!
她小臉微微一紅,因為看見了一襲深藍色純棉男性睡袍隨意擱在沙發上。
他到哪裡去了呢?
曼樓緩緩下床,鬆了口氣地發現自己的行李箱就放在衣櫃旁,她拿出盥洗用具和一套衣裳走進浴室。
洗了個熱水澡後,她又像活過來了,一掃風塵僕僕後殘存的疲憊,愉快地踏出浴室。
她身穿粉紅色套頭毛衣和白色長褲,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肩後,鏡子裡映照出嬌嫩可人的臉蛋。
「哎呀,我忘了打電話。」她趕緊找出手機,先撥了通電話回台北家裡報平安,然後迫不及待打給好友們。
「曼樓!」小豐在電話那頭尖叫。「我找了妳好幾天……」
「對不起,我讓妳們擔心了。其實……我現在在美國。」她快樂激動地道:「我該怎麼找妳們?從華盛頓到西雅圖或舊金山很遠嗎?」
「妳在華盛頓特區?!」小豐與奮地大喊。「真的嗎?哇,我一定要過去找妳……等等,妳是跟楊飛諺回美國的,沒錯吧?」
聽著好友話裡的小心翼翼,好像害怕猜錯似的,曼樓不禁嫣然一笑。
「對,我是跟他回來的。小豐,我們……下個月結婚,妳一定要來喔!不對,不對,是妳和炊雪一定要過來陪我,我……我很緊張。」她歎了一口氣,「其實我緊張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我……我到現在還沒有跟他坦白。」
小豐一呆,「坦白什麼?」
「我是刻意接近他的,」她忐忑難安地低聲道,「小豐,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告訴他?那一天他向我告白的。時候,我本來想要說的,可是……可是我真的說不出口,我很怕。」
小豐在電話那頭又好氣又好笑,「妳呀,我真是被妳給打敗了,就說了不用擔心,妳這一切都是為了愛他呀!」
「是的,我真的很愛他很愛他,早在認識他之前就已經深深為他的風采與智慧折服二了。」她咬了咬下唇,眼眶濕熱了起來,「但是就因為這樣,我更覺得我隱瞞他是錯的,就算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愛。」
飛諺輕輕推開房門,他終於再也撩不住思念地和下午的三對預約做婚姻諮商的夫妻改了時間,為的就是想趕回來吻醒她這位可愛的睡美人。
只是在推開門的那一剎那,他才發現她已經醒來,正在和人通電話。
是她話裡的憂慮和淒悵令他停住腳步,安靜地佇立在門口,傾聽著她的話,卻是越聽越驚異。
曼樓背對著他,全然不知他就在身後,依舊憂心忡忡地道:「我明白妳的意思,但我還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就這樣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小豐,我愛他,我崇拜他,又希望他能夠幫助我克服那個『強迫性閱讀焦慮症』,老天!我越想越覺得我好自私,他根本不曉得我在遇見他前就滿腦子都是他,我買了他每本書,看過任何一本採訪他的雜誌,我看探索頻道都沒有這麼熱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