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筆涵
「當然關我的事,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包容你的一切,不論你曾經做了什麼,我都會永遠守護著你。蔓婷,想想肚子裡的孩子,嫁給我吧。」柯中傑不放棄,語氣中仍然充滿誠懇。
韓蔓婷突然哭了起來,柯中傑一驚,急忙張開雙臂擁她入懷。韓蔓婷抽搐地說:
「我失去了語,真真正正地失去了他啊,我偷偷跟著他,看著他一路顛簸地到了高雄,一個不習慣失明的人,一路東撞西撞,被叱被罵,他叫了車要到他以前就讀的國中去等葉雨蝶,計程車司機欺負他眼盲,多繞了好多的路,他也不知道,一到了學校,他在以前的教室留連著,臉上呈現的溫柔神情,是我從來所沒有見過的……他就這樣子等了五天,五天耶……」韓蔓婷在柯中傑懷中哭得愈來愈厲害,幸好剛剛的護士小姐沒再出來罵人。
雖然不很明白韓蔓婷在說什麼,柯中傑一直輕輕擁著她,給她溫暖。
「好了,別哭,別哭了喔,一切都過去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趕走了家人,高雄國際機場裡,葉雨蝶一個人靜候著兩個小時後飛往美國舊金山的班機。
一對戀人在葉雨蝶前方不遠處相擁著,男子的手溫柔地撫著女子的發,女子啜泣著,男子眼中也隱約透露著痛苦;然而,他努力地隱藏住悲痛,低喃地安慰著女子,分離不是永別,一定要堅強地守著再次相聚的希望。
葉雨蝶別過頭去,避免觸目傷情,她不願意在這關口,再有任何情緒的起伏;然而女子的哭聲卻斷斷續續傳來,不停牽扯著她的心,葉雨蝶站了起來,逃離這哭聲。她來到了一座公共電話前,不再猶豫,撥下了任語住處的電話號碼。鈴聲響了很久,沒有人接,她不放棄,雖不明白此刻再撥這通電話有何意義,但她像是急切地撥著求救的訊號一樣,一再重撥,可是卻還是沒有人接。葉語蝶抱著話筒,緩緩地蹲了下來,話筒裡傳來嘟嘟的聲音,她聽而未聞。片刻後,她重新又站了起來,掛斷再拿起後,按下了童心瑞家中的號碼。
「喂。」
「心瑞嗎?是我。」
「雨蝶!」童心瑞聲音中充滿驚訝。「你終於出現了!」
「對不起,不要罵我好嗎?」
「你在哪裡?」童心瑞立刻問到重點。
「在機場……心瑞,我就要到柏克萊唸書了。」葉雨蝶平靜地說著。
「你申請了繫上的『交換學生』?」
「嗯。」
「天哪!雨蝶,你這樣做會後悔的,你知不知道任語找不到你,已經快瘋了?」童心瑞著急地說著。
「可是我以為他跟韓蔓婷……」葉雨蝶有些驚訝。
「什麼韓蔓婷啊,任語愛的是你呀!」
「可是韓蔓婷腹中不是有語的孩子嗎?難道已經查出來不是他的嗎?」
「是還沒有查出來啦,可是你也不能就這樣跑去美國啊。」童心瑞口氣稍緩。
「喔,所以還是不知道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葉雨蝶的語氣裡有些失望。
「那不重要,你應該要跟任語聯絡的,你知道他有到高雄找過你嗎!」
「嗯,我有看到他。」
「那他為什麼說沒有碰到你?」童心瑞質疑。
「我沒有叫他,可是,韓蔓婷應該會跟他說有看到我吧?韓蔓婷跟我說他們兩個是一起坐飛機下高雄的。」葉雨蝶隱約察覺到事情似乎不是如她所看到的一般。
「任語壓根兒不知道韓蔓婷跟著他去了高雄,他是一個人去找你的啊!」真是急死人了。
「他一個人來的?」葉雨蝶低喃著。
「是啊,你誤會他了,你要知道一個人到高雄對他而言是多麼困難,他是真的在乎你啊!」
葉雨蝶沉默了,有一點暈眩,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怎麼會是誤會?她完全沒有料到在出國前的這一刻會再次聽到任語的深情。
「雨蝶?」
「來不及了,我已經要走了……」葉雨蝶突然覺得胸口有一股力量緊緊壓著,透不過氣來。
「……」童心瑞也不知如何是好。
「心瑞,是我自己太莽撞了,也算是我背叛了語吧,因為我竟然懷疑他對我的愛,我對自己喪失了信心,也就沒資格再擁有他的感情,不是嗎?」葉雨蝶痛苦地說著。
「雨蝶,你還好吧?」童心瑞開始擔心起葉雨蝶的情緒。
「我沒事的,心瑞,謝謝你幫了我這麼多,真的。」
「你不要這麼說嘛,你什麼時候再回來?你到了之後一定要給我新的電話和住址,知道嗎?」
「我沒有臉再見語,我……」葉雨蝶情緒很激動,說不下去。
「他今天去做腦部斷層掃瞄,你知道他的眼睛有復明的希望嗎?」
「我知道。」她輕聲說。
「你怎麼知道的?」
「心瑞,我不能再說了,我要通關登機了。」
「雨蝶!」
「嗯,對不起喔,你要保重喔,bye。」她掛上了電話。
童心瑞的聲音消失在耳邊,葉雨蝶胸口痛極,她奔跑到女廁,嘔吐了起來。她劇烈地哭著,肝腸寸斷地,其他也在裡面的人嚇了一跳,紛紛離開了廁所,然而葉雨蝶卻無法抑制地任眼淚直流。
葉雨蝶掛上電話後,童心瑞想都不想就撥了任申亞的手機,任語正更衣完畢,準備做局部麻醉,聽見是童心瑞打來的電話,他急忙接過電話:「心瑞,是不是有了雨蝶的消息?」
「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就打給你了。」童心瑞腦中也是一團混亂。
「她在哪裡?」任語心急如焚。
「她已經準備登機前去美國了。」童心瑞戰戰兢兢地說著。
「去美國?她要去美國?怎麼可以!」任語激動地大叫。
在一旁準備檢查工作的醫護人員全都嚇了一跳,只有楊顧樺連頭都不抬,依然鎮靜地做著手邊的工作。
「心瑞,告訴我,雨蝶現在究竟在哪裡?」
「大概是在高雄的機場吧。」童心瑞被任語激動的情緒給嚇到了,她也開始哭了起來。
「我要去找她!」
「可是一定來不及的啊!」
「我不管,她不可以就這樣從我身邊離開!」任語說完就開始往檢查室外莽撞地移動。
「你不可以去。」楊顧樺說話了。
「你憑什麼干涉我的行動自由?」任語停下了腳步。
在一旁的任身亞聽到任語失禮的口氣,開口便欲制止,不過楊顧樺使了個眼神,對任申亞搖了搖頭。她繼續說:「我不會阻止你,我要做的只是還給你行動上的自由。」
任語聞言不語。
「語,衝動不能成事,你應該要成熟一點。」任申亞試著用道理來安撫任語的情緒。
見任語的腳步沒有再移動,楊顧樺讓人扶他上了掃瞄台,注射下麻醉針,昏迷前,任語流下了兩行淚。
這一刻,葉雨蝶的飛機正劃破高雄的朗朗晴空,飛往舊金山。
第九章
法庭上,藍天閱焦躁地等著法官的宣判。
參觀席上有抱著一個小男嬰的韓蔓婷,還有陪著她來的丈夫,柯中傑,不用說,促成婚事的主力媒人,便是柯楓。
當然當事人任語也有出庭,他對著剛入席的童心瑞及大牛揮手打了個招呼。他的雙眼復原狀況相當好,短短半年,目前眼睛的視力甚至比從前還好。
這一天是最後宣判,任語身著黑色西裝,嚴肅而慎重地等待著法官對藍天閱的判決。
法官的木槌敲了兩下,全場肅靜。
「被告藍天閱,關於你於今年六月十五號,在山海大學的一場全國大專杯籃球賽中蓄意撞人,造成任語失明一案,本法官已經有了定奪,我宣判你兩年有期徒刑,你是否還有話要說?」
藍天閱臉上充滿惶恐,他開口嘶吼:「我不服、我不服!我沒有蓄意撞人,況且任語的傷又已痊癒,憑什麼判我這麼重的刑?你一定有收受賄賂!貪官!污吏!」他激動地掙扎著,警衛奮力將他抓住,現場則是一陣騷動。
「安靜!」王鶴義法官平靜地敲了敲象徵法官榮譽的木槌,全場又恢復了肅靜。
「藍天閱,本法官本著良心給你這樣的判決,你是否也應該審視自己的良心?暗地裡欺負人不是男子漢該有的行為,你自己在牢中好好想想吧。退庭!」
藍天閱還是掙扎著,法警毫不客氣地便將他押走;任語抬頭感激地看著法官,法官對他點了點頭。
恭喜聲從四面八方湧來,童心瑞更是開心地抱住大牛;韓蔓婷心中則是充滿感慨,她捏捏丈夫的手,柯中傑站了起來,扶起她,三人(還有小寶貝)來到了任語說面前。
「恭喜你,語……」韓蔓婷囁嚅地開口,任語則是無言。
「有件事我們想跟你說一下。」柯中傑開了口,他望著任語雙瞳。「我跟蔓婷決定不作孩子的DNA比對,不知道你覺得如何?」
「你們不想知道孩子的真正父親,我沒有意見。」任語臉上有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