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翰海咒情

第20頁 文 / 任倩筠

    難道這真是詛咒?!不——他還沒喜歡上她,還沒有!

    「啊——」李宮玉尖銳的嘶喊聲劃破天際,慌忙向前查看的耶律紂剛好來得及接住她倒下的身體。

    掌獸官衝上前去,其他的珊瑚軍也一擁而上,把天玉團團圍住,他們遮住了耶律熙的視線。

    耶律熙拖著顫抖的步伐艱難地向前,「滾開!」

    珊瑚軍驚得自動退向兩旁,讓出一條小路,小路的盡頭是天玉一動也不動的身軀,他沒有勇氣再向前了。

    所有的悲傷哽在喉嚨,最後化成一句痛徹心扉的怒吼——

    「我要把你們全都殺了!」

    一聽到這句話,所有珊瑚軍都面無血色,哀號著跪地猛磕頭,「太子饒命,太子饒命啊!」

    昏昏沉沉的天玉被呼天搶地的聲音吵醒,模糊地挑開眼皮,只見一片紅色紛亂地在她眼前舞動,她甩甩頭,舉了舉右肩,又動了動左肩,背部的疼痛讓她像個孩子般叫了出來:

    「好痛喔!」

    大夥兒轉頭,看見天玉一雙眼正責怪地盯著他們看,霎時一片驚呼聲響起,當場有幾個人受不住刺激昏了過去。

    她仍然暈眩的腦袋根本沒有注意到眼前的耶律熙,七手八腳地把鹿皮剝下,一邊問著跪落一地,如喪考妣的珊瑚軍,「怎麼都跪下幹嘛?鹿呢?我的鹿呢?」

    她四下張望,好不容易被她引來的母鹿全跑光了,又在自己的鹿皮上發現一枝白羽箭,她將箭抽出來站起,氣呼呼地用箭指著他們。

    「叫你們射鹿呢!你們射我幹嘛?這下可好,前功盡棄了,又得麻煩我再扮一次鹿;再扮一次是沒有關係啦,不過這次你們可得看準喔!」她邊走邊數落仍跪在地上的珊瑚軍,「好啦,還跪著做什麼?快起來繼續啊!」兜轉著手中的箭,還不知大難臨頭的她終於一頭撞進耶律熙懷裡。

    咦?這味道分明就是!

    天玉剛想呵呵笑,就被他的咆哮聲給吼得呆愣住。

    「你這個該死的!」彷彿蓄積在胸腔的力量頃刻爆發似的,聲音之大,震得馬匹都不安的嘶鳴起來。

    天玉嚇得縮成一團,不敢看他的臉,只好小小聲地道:

    「你這……這麼大聲是要幹嘛啊?」

    乍悲又喜還怒,這麼劇烈起伏的心情轉折,使得耶律熙渾身發抖,藍眸隨呼吸而怒睜。

    不穩定的氣息狂掃天玉頭頂,她低著頭,知道自己又闖禍了,只好發揮顧左右而言它的本領。「天……天氣真好,你也來打獵啊?那……那一起打吧!我先走了!」

    耶律熙一把圈住她的腰,不由分說地將她扛上肩膀,丟到黑龍駒身上。

    他一手指著她,因為仍在盛怒狀態,聲音還是令四周的人為之一震。「你給我聽清楚了,從今以後不許你再打獵!」

    天玉一聽,慌忙從另一邊翻下馬,隔著黑龍駒與他對峙。「為什麼?我不要!」

    「你……你敢說不要?」耶律熙氣得臉色發白,繞過來要捉她,卻被她機伶地又繞到另一邊去。

    天玉踱腳朝他吼著:「我又沒有怎麼樣,為什麼要禁止我打獵!」

    「還敢說你沒有怎麼樣,你看你剛剛做了什麼?居然跑去扮鹿,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幸好我那一箭沒有射到你,要是射到你的話……」他閉了閉眼,完全不敢想像,到現在仍然餘悸猶存。

    天玉一聽這話,像捉到兇手般直指著他。「喔,原來是你!你幹嘛沒事跑來射我一箭啊?」

    什麼!?耶律熙登時臉都綠了,氣得扶著額頭,一手顫抖地指著她,「你不要給我扯離話題喔,你這不知輕重的傢伙,老是做些不知輕重的事,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可以這樣玩?就算你玩得起,我的心也負荷不了!」

    這句話倒是甜得很,天玉在心底偷笑,原來他是在擔心她,才會氣得這麼厲害,她語氣一轉,撒嬌地道:

    「好啦好啦,你不要這麼生氣嘛!我娘說我像根草,看起來脆弱,其實命韌得很,絕對不會動不動就死去,所以你不用擔心啦!」

    她撒嬌的表情的確化去耶律熙心中不少怒氣,但事情不是這樣就可以算了,他今天一定要讓天玉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他轉頭向已經站起身的珊瑚軍喝令:「都給我跪下!」

    珊瑚軍聽令個個咚的一聲跪地。

    耶律熙語氣非常嚴厲,「太子妃年紀輕不懂事,你們居然也不知道輕重,現在都給我掌嘴三百下,掌獸官鞭刑一百,下次再有類似情形發生,我就把你們全都殺了!」

    語畢,刑罰立即執行,當下響起劈哩啪啦的巴掌聲,在耶律熙的厲眸注視下,每個人都使盡力氣往自己臉上摑掌。

    這種處罰對他們來說是前所未有的輕。

    耶律家族的成員大都嗜殺成性,以主人的身份殘酷地對待他們的侍者,像耶律直髮起脾氣來,一次可以殘殺近百人,今天這樣,珊瑚軍們其實都以為自己一定會被處死。

    耶律熙之所以象徵性的處罰,其實是不想天玉純真的心靈抹上他好殺的陰影。

    然而天玉不能明白,以自己也是平民的心態來看待這件事,她認為是自己連累了他們,所以蹲下身愧疚地哭了起來。

    耶律熙照例不敵她的眼淚,繞到她面前,語氣已經明顯和緩。

    「我還沒處罰你呢!你哭什麼?」

    「我寧可你處罰我啦!」她抽抽噎噎地抹著淚,「是我硬要叫他們讓我扮鹿的,他們又不能不聽我的話,而且,人家他們已經把箭射往別處,沒有傷害到我啦,你還處罰他們……那一箭又不是他們射的,是你射的耶!你還怪別人,嗚……是你自己說沒時間陪我,教我有空就出來打獵的嘛,現在又這樣……哇……」

    「唉!天玉……」耶律熙還能怎麼樣?只好先把她按入懷中,免得讓其他人看笑話。

    李宮玉的神智不知何時清醒了過來,還賴在耶律紂身上,見機不可失,連忙拍了拍他的胸膛,讓他把視線調回來。

    「喂,那個隊長。」她笑嘻嘻地道,「有沒有興趣賭一把啊?」

    耶律紂皺眉。她怎麼那麼愛賭啊?

    「我賭太子妃贏,你呢就——」

    她話未說完,耶律紂便硬邦邦地接口:「一兩是吧!好。」他幹嘛每次都要陪她玩這種無聊的遊戲?可心裡想的跟嘴裡說的又完全不一樣。

    「嗚……」天玉被耶律熙悶在懷裡,仍然繼續哭泣。「我早就說我不要當太子妃嘛,做什麼都不行,以前在外面的時候,根本不會有人動不動就對我大吼大叫,現在做什麼都不對,我根本不適合嘛!嗚……」

    「天玉……」耶律熙摟著她,拍撫她起伏的肩膀,語氣比哄一個小孩還要低聲下氣,「你不可以動不動就說你不要當太子妃,知道嗎?你是我選的,我選你當然有我的理由。我知道你不習慣這些規矩,可你要明白,宮廷裡有各式各樣的人,他們各司其職,各有要守的規矩;不合規矩的事,就算殺了他們,他們也不能做。而你也有你的規矩,比如說今天的事,掌獸官一定曾企圖阻止你,可是你不聽,那就是不守規矩;除了這些,還有很多事是你必須學習的,你知道嗎?」

    天玉一臉茫然,「我不知道,聽起來好像喔!」

    耶律熙閉了閉眼,無奈地歎了口氣,「好,我這樣說吧,你現在要遵守的規矩就是不要去破壞我們的規矩,當別人跟你說不行的時候,你就不能硬來,除非經過我的同意,這樣你懂了嗎?」

    「嗯,這樣好像比較簡單了。」她慢慢收起淚,「那,打獵呢?」

    「照打,行了嗎?」他莫可奈何地抹去她的淚。

    「那我的鹿呢?我今天本來可以獵到很多鹿的,還想說可以送一隻給你的……嗚……」想到她的鹿,天玉眼淚就又不聽使喚。

    「好好好。」耶律熙幾乎是求饒的語氣了,「我獵還給你,換我送你,可以了吧?」

    天玉破涕為笑,撒嬌地摟住他,「當然可以,還是你最好了。」

    遠處,李宮玉伸出手,興高采烈地收下耶律紂忍痛遞出來的銀子。

    「不好意思,我又贏了。」李宮玉把銀子收好,再點點耶律紂一直環住她腰身的手臂,「現在你可以放手啦……噢!你……你幹嘛突然鬆手呀!」

    耶律紂看著自己的手,一張臉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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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北國再度進入沉睡般的冰封世界時,太子妃懷孕的消息驚動了整個行宮,每個人都像期待春天降臨似的,期待太子妃腹中的嬰兒出生。

    懷孕的徵兆使得一向好動的天玉不得不服從身體,連日的食慾不振、乾嘔,雖然讓她紅潤的臉失色不少,但即將為人母的喜悅卻也為她添了另一層嫵媚的光彩。

    天玉抬眼,觸及那雙始終俯視著她的溫柔藍眸,漾出一個無比幸福的微笑。

    耶律熙緊緊握著她的手,另一手愛憐地撫著她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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