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任倩筠
對這種小孩子的氣話,完顏翰只能一笑置之。
「若公主真能請來手諭,那自然是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不必專挑我巡邏的時候。」言下之意是,那手諭你根本請不來。
「你不用那副死人嘴臉,我現在就去把手諭給請來,而且我等一下還要再來!」說完,一個旋身,長髮漂亮地揚在半空,消失在長長的迴廊盡頭。
南宮慎因為這個雷同的離去姿勢,心中再度抽痛了一下。
完顏翰禮貌地一揖,「您受驚了,請早些安歇,我們下去了。」
完顏翰一走,整個紫極殿頓時由喧鬧歸於平靜,剛才的寂寞惆悵一古腦兒的回籠,脖子上的記號也適時地刺痛起來。
這個吻如果是他……唉!是他又怎樣,那也只會換來她一陣臭罵而已。
不過,完顏徵,完顏薇?怎麼名字如此相似,如果完顏薇能夠適當地遮掩她比較嬌小的身材,那要騙過旁人,簡直易如反掌;因為她打扮起來,實在太像,不!簡直可說是一模一樣,她不禁聯想到自己跟皇兄,直到新羅滅國之前,她仍能取信於一班老臣,靠的不就是跟皇兄如出一轍的臉孔嗎?
難道完顏徽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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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輕點,皇上我受不了了!」
「宵衣殿」的御榻上,莎理古真雙手往上,緊緊抓住枕頭兩側,額頭沁汗,下唇緊咬,神情既甜蜜又痛苦,她得藉著甩頭來暫時揮卻下體因用力碰撞而產生的疼痛,但是她嚶嚀的嘶喊,卻是極度興奮的。
完顏徽不顧一切的衝刺,將無法傳達的情感悉數傾注在莎理古真的身上,隱含憤怒卻又難以割捨的情感,使得莎理古真欲仙欲死,若癲若狂。
他雙手托著她的臀部,使盡渾身力量,一次又一次地加深,一次又一次地藉著衝刺,滿足他無法宣洩的慾望。
莎理古真還以為他是太久沒有寵幸她,才會如此固執地需索,心底與身體同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熱情,她破碎的低喚:「皇上!皇上!」雙手爬上他的臉,她顫抖地捧著他,如果能夠一窺這面具之後的俊美容顏
完顏徽看穿了她的意圖,金眸微凜,射出的精光在警告她此舉的危險,莎理古真隨即將手轉而繞到他腦後,按下他,讓他承接她的吻。
誰知道完顏徽居然扭過頭去,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居然出現一絲痛苦,一現即隱,但敏感的莎理古真還是捕捉到了。
在完顏徽絲毫不放鬆的衝刺下,她暫時無法分心去思考那痛苦光芒的涵義,只是竭盡心力,承受完顏徽難得的熱情。
「看著我。」他命令。
莎理古真一雙眼含春地凝睇他。
「說你要我。」
「我要你,一直都要你啊,皇上。」
「說你喜歡我。」
「我喜歡你,我是你的人啊!皇上。」
完顏徽閉上眼,想像在他身下扭動迎合的身軀是南宮宜的,想像那崇拜、充滿愛慕的聲音也是南宮宜的,那攀著他的手,勾著他腰部的雙腿,全是他的。越來越快的猛衝,終於將他累積的慾望激射在莎理古真體內。
宣洩完,他毫不留戀地抽身,躺到另一邊喘息,閉眼抑下心中難以言喻的痛楚。
一聲滿足的呻吟來自莎理古真的,完顏徽卻舉起手臂,壓住自己的額,壓下一聲惆悵的歎息。
高潮過後,回到現實,躺在身邊的,畢竟不是南宮宜。
他何苦藉著別人的身體來滿足自己?這無疑是在說明自己已然陷得太深。
金眸在手臂的陰影下閃動,沒有人看見,此時那雙眼混和著不知所措與無法釐清的微妙情感。
他從沒有如這一刻如此為難過,若當時不被他的聲音吸引,任憑騎兵隊衝破城牆,他很有可能死於亂箭下,自己也就不會在道德的藩籬間苦苦掙扎。
說穿了,他是沒有勇氣正視這段感情,他苦笑,縱橫沙場,人人聞風喪膽的完顏徽,幾時變得如此膽怯?不過就是愛上一個男人嘛!
莎理古真的雙手挑逗地往他的下身探去,媚眼閃動著意猶未盡的光芒,柔柔地起身,自上而下籠罩住他。披在左肩的長髮垂在他精壯的胸前,露出一半的側臉,魅惑地呈現在微光下,配合著她靈巧下移的手,無言地向他渴求再一次的歡愛。
多虧了微光讓他看清了眼前之人,也看清了自己。藉著別人的身體來宣洩對另一人的情感畢竟是極不理智的,雖然身為一國君主,他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不同女子身上尋歡,但此刻他突然覺得興味索然,甚至覺得剛才的舉動褻瀆了他對另一人的感情。
「下去吧!」沒有感情的聲音,意味著剛才的激情不過是一種純粹的宣洩。
「皇上?」莎理古真蹙眉,不確定的叫著。
為了不讓她太過受傷,他將語調再放溫和些。
「你今晚伺候的很好,下去吧!」
莎理古真美目一垂,依依不捨的起身,披衣離開。
第六章
待莎理古真走遠,完顏徽起身走到與他同高的銅鏡前,緩緩地撕去面具,鏡中反射出來的,是一張相貌陰柔俊美,卻一愁莫展的臉。
手抵著銅鏡,目光依舊是直覺的迴避著鏡中的自己,失神地下移,在自己精壯的胸膛前茫然地凝住。
另一隻垂下的手緩緩上移,小心翼翼地以食指碰觸鏡面,鏡裡的胸膛是屬於一個男孩子的胸膛,這個胸膛曾擁住另一個一樣性別的胸膛,這……到底對不對?
即位之後就很少去考慮對不對的問題。冰冷的面具,使他所做的一切都有了絕佳的借口;果決冷酷、殘忍好戰、陰詭難測,全因有了這張面具而變得理所當然。從來不去理會別人的看法,也從來不去回想對不對,冷靜犀利,一切憑直覺做事,這才有了今日「草原霸主」的封號。
但這些,還是無法幫助自己堂而皇之地去接受超越禁忌的愛情。
該不該?對不對?在同樣性別的情愛之中,他變得怯懦、反覆、無法鎮定……
他甚至不敢,不敢再去面對南宮宜,不敢去看他那錯愕卻隱藏譏誚的眼神,甚至連舉足再踏進紫極殿都覺得毫無勇氣。
萬分惆悵間,見到鏡中快速行來一人,那人與自己有著一模一樣的輪廓,踩著怒氣的步伐,扁著一張小嘴朝他靠近。
「完顏薇!」完顏徽略帶責備的語氣止住了她的步伐,卻沒能將她嚇跑,她轉身逕自往他的床榻而去。
「你又擅闖我的寢宮?」
完顏薇對這個惱怒的語氣充耳未聞,鼻子誇張地嗅著,隨手將床單掀向一旁,一屁股坐了上去。
「又是莎理古真,那個裝模作樣的狐狸精就愛擦這種令人作嘔的胭脂水粉。」
「我在問你話!」他音調略揚,極端不悅地盯著鏡中一角的完顏薇。
完顏薇嘴一扁,淚水在眼中滾來滾去,雙手扭絞,模樣十分委屈。
「你要問我什麼?你就知道責備我又擅闖你寢宮……,那這次要幾大板呢?是不是等你打完了,我再來告訴你我為什麼又擅闖你寢宮呢?」
完顏薇一流淚,完顏徽就得舉旗投降了。任憑他在女真國是人人望而生畏的偉大皇帝,任憑他在沙場上是一怒天下動的狂肆君王,到了與他一母同胞,並且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雙胞妹妹的眼淚面前,就只有未戰先敗的份。
他轉過身,習慣性地將面具戴上,語氣轉為柔和:「薇薇,這次又是怎麼啦?完顏翰又打你了?」走到她面前傾身,用一模一樣的眼睛關愛的看著她。
她抬眼,以手背抹去淚水。「你就知道完顏翰『又』打我了,為什麼你不去對他三申五令,命令他不准動我一根寒毛呢?」
他坐在她身邊,好脾氣地重複她的話:「為什麼我不去對完顏翰三申五令?為什麼你又會一直觸法呢?如果完顏翰也來要求我對你三申五令,那你認為身為皇兄的我應該怎麼辦呢?」
她氣憤的辯白:「什麼應該怎麼辦?我是你妹妹,當然對我得法外開恩啊!怎能對我一視同仁,有錯必罰呢?」
完顏徽被打敗似的搖了搖頭,天真無邪的完顏薇似乎永遠也搞不懂自己在律法前的定位,她還是保持著以前在宮外的習性,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她把皇宮當成以前的家,認為在自己家裡沒有什麼不可做的。
他不願嚴厲地去規範她,畢竟這種單純的秉性正是她惹人疼愛的地方,但是一旦觸法,他也不會偏袒。於是他伸手摟住她,溫和卻不失嚴厲的道:
「就算是我,我在國法家法面前,也得乖乖就範,更何況你是我的妹妹呢?律法不是定出來讓某些特定的人遵守的,正因為它具有強制的公平性,所以人們願意去遵從它,皇兄也就能以此去規範領導我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