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任倩筠
「摔跤就摔跤,你幹嘛那麼大聲啊?」
巴特爾像一隻餓虎似地撲向鐵穆爾,一手扣住他的肩膀,另一手扯著他的腰帶,一腳又絆著他的小腿肚,看來輕而易舉地便要將他摔倒;但是說也奇怪,鐵穆爾幾次明明看起來就要摔倒,卻又偏偏不倒,只是險中求生的模樣十分狼狽,也十分有趣。
東拉西扯之際來到了她的面前,只聽得巴特爾一聲沉喝,鐵穆爾的身體便朝她飛了過來。
香雪的驚叫還來不及奔出喉嚨,便被他飛來的身體壓倒在地上。
哎喲,痛啊!
一股甜甜的香氣沁人心脾,鐵穆爾忍不住吸了一口,低聲道:「好香呵!」
她一雙碧綠色的眼圓圓地睜著,嚇呆了。
她自出生以來,除了父王之外,從來沒有這麼靠近過其他男性,更何況現在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緊緊壓住。
兩雙眼以睫毛可觸的距離互相凝視,他身上傳來的男性氣息,令她呼吸為之一窒,好半晌發不出聲音來。
鐵穆爾又貪婪地吸了一口氣,這縷甜香確實來自於她,這個大膽的香雪公主。他的嘴角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碧綠色的眼猛地清醒似的收縮,氣急敗壞地道:「你、你還不快點起來!」
他的胸膛緊緊壓著自己的,她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來自他胸臆的震動。
鐵穆爾手撫著胸膛,不停的咳嗽,慢慢地撐起上半身,一臉好像很痛苦的模樣。
忽然間,他手臂一軟,重新栽倒在她胸前。
啊!他的唇……他的唇居然碰著了自己的臉頰,這種絕無僅有的男女接觸,把她徹底地驚呆了。
歡兒趕緊過來推著他。「三皇子,你快點起來啊!」再這樣下去,公主就要被壓死了。
「哎喲,好疼啊,疼死我了!」他雖然這樣叫著,眼神卻沒有一絲痛楚,反而狡詐地盯著香雪公主。
這個人……她再年幼無知也知道這種眼神代表的意思,他竟敢以這種手法來輕薄她!
大汗震怒的聲音自台階上傳來。
「鐵穆爾,你老趴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點起來繼續比賽!」
他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揉著額頭,假裝頭暈目眩,手足無措地回到場上。
巴特爾不等他站好,便疾撲向前。這次他的來勢快得驚人,徹底利用他身軀龐大的優勢,將鐵穆爾整個籠罩住,然後以同樣的手法將他摔了出去。
香雪明明看到巴特爾將他摔向別處,但鐵穆爾在幾個踉蹌之後,居然又朝她這邊倒來。
見他撞來,她嚇得趕緊避往一旁,鐵穆爾卻又舒展長臂,趁勢攔住她的纖腰,兩人再一次一起倒在地上。
看他又故技重施,她氣得聲音都變了:「你、你怎麼又來了?唔……」
這次他更是大膽,直接貼住她的嘴,同時巧妙地將她的臉遮在自己的臂彎之內。
她手足發冷,心頭卻有一頭小鹿在亂撞。
這次他很快地自她身上離開,從栽倒到離開,速度快得讓人覺察不出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有香雪自己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初吻被他奪走了!
剎那間,香雪只覺熾熱的血液由她的腳底往頭頂逆沖,迷迷茫茫地被他拉起,模模糊糊地感到自己的小手被他用力一握,彷彿聽到他匆忙地問了一句:
「你希望我輸還是贏?」
「贏……」伴隨著吐出的一縷微弱氣息,她好像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那我就會贏。」
正當她還在疑惑自己是否真的曾經聽到這樣的一句話時,鐵穆爾已經回到場中。
他穩若磐石地叉腰而立,臉上的神情整個都變了;那懶散的身體裡似乎充滿了力量,漫不經心的眼底突然射出銳利無比的光芒。
巴特爾面無表情的臉上顯出了警戒之色。
瞬間,兩人都往前衝,眾人忍不住發出驚呼之聲,無論是誰都會覺得鐵穆爾是在以卵擊石,無論是誰都無法想像鐵穆爾能避開巴特爾的正面攻擊;但是任誰也想不到鐵穆爾居然像條魚似地自巴特爾的腋下溜過,等到巴特爾一撲不中,回身看著已經鑽到身後的鐵穆爾時,等待他的是一記手肘重擊。
這一擊,撞上了巴特爾背上的穴道,他雙眼暴突,龐大的身軀就像瞬間被抽走所有力量一樣,砰的一聲倒了下來。
鐵穆爾英挺地站在原地,神情十分優閒,嘴角浮現出狡黠的微笑。
可沒有人為這極端戲劇性的一幕喝采,因為那一記重擊根本不是摔跤的技巧,說得難聽一點,那簡直是一種偷襲的行為。
但是沒有人敢說,大家都在瞧著大汗的神色。
大汗藏在鬍鬚下的嘴唇劇烈地抖動著,像是抽筋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一雙眼很複雜地瞪著鐵穆爾。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緩緩地、一字一字地問道:
「鐵穆爾,你知不佑道你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知道啊!」他又恢復了漫不經心的模樣。「我剛剛打倒了巴特爾,但是父汗一定是想說那不屬於摔跤的技巧吧?」
大汗眼睛危險地瞇起,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忘記是什麼時候了,父汗曾經說過,行事不可畏縮,也不可鹵莽,假如明明知道自己的力量與敵人懸殊很大,卻選擇不自量力的與敵人硬拚,那是最愚蠢的行為。這時,能逃就該逃,能用詭計就該用詭計,無論如何,取得最後勝利的人永遠都是英雄!」
他說這一番話時,完全跳脫了以往他給人懶散好色的形象,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大汗又凝視了他一會兒,那眼神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
他不記得鐵穆爾是這個樣子的,他記得他對任何事都毫不關心,總是不記得他所說過的任何一句話。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笑了,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讚賞,那笑聲令人難測得很。
他從來沒有對鐵穆爾笑過,當他見到鐵穆爾時不是痛聲斥責便是搖頭歎息,從來不曾因為鐵穆爾的任何一種行為而笑過。
現在,他笑著離開了,吉思兒急忙尾隨而去。
耶木罕狐疑地盯著鐵穆爾,眼中有著說不出的驚奇;徹勃則似笑非笑,繼續他那種高深莫測的表情。
鐵穆爾對誰的目光都不理睬,逕自走到香雪的面前,附在她耳邊低低說出三個字:
「我、贏、了。」
第三章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想再見到他,但是當她在花園裡四處亂走卻始終碰不到他時,她竟然有點失魂落魄。
大汗擁著伊蘭出外遊獵去了,得要好幾天才會回來,而她則讓伊蘭把自己留在宮裡。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日見了鐵穆爾,不小心被他奪去初吻之後,她竟有點魂不守舍;靜下來時,也老想著鐵穆爾那充滿挑逗的微笑。
這真是要不得!她直覺鐵穆爾是天生的惡魔,她不該想他,更不該有再見他一面的渴望;但偏偏惡魘總是有股特殊的魅力,總是有辦法迷惑少女的心智,而她自己也正是個不折不扣的少女。
有時她會羨慕伊蘭,因為大汗非常寵愛她,竟到了無她不可的地步。
大汗本來對伊蘭的長相不如自己預期而感到失望,但是他年已花甲,伊蘭則與她同歲,得了這樣的少女,自然會加倍寵愛;更何況,大汗一直相信伊蘭就是他千方百計要納為妃的香雪公主,伊蘭本身又修短合度、肌膚瑩潔,加上天真爛漫,笑容尤其甜美,自從大汗寵幸過後,更是為她神魂顛倒,一刻也離不開她了。
她正當青春年少,也很希望能有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像大汗寵愛伊蘭那樣的寵愛自己。每當這個念頭產生,鐵穆爾那風流倜儻的面孔便會隨之浮現。
她有點害怕,自己不會在無形中喜歡上他了吧?
惶惶不安間,一串浪語飄進了耳朵。
「呵呵,鐵穆爾,你別在這裡嘛!」
接著是一陣沉默,之後又是另一段更不堪入耳的祈求。
「晉王……唔,晉王,我想要你,你快點……快點到我的迷香樓嘛!」
她如遭雷擊,兩隻腳像被釘在地上似的,無法動彈。
那聲音就在假山後面。
當鐵穆爾的唇舌正跟李娜的難分難解時,他的鼻間突然嗅到一縷甜香,雖然沒有停止與懷中李娜的調情,但他心思一凜,已然正確判斷出甜香的來處。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像上次一樣,鐵穆爾忽然停止了他所有的動作,然而這一次卻不是因為有人阻斷。
李娜渾身正被慾火燒著,鐵穆爾再不來熄火,她就要被燒死了;因此一雙藕臂迫不及待地扯著鐵穆爾的脖頸,一張艷紅的嘴唇一刻也不能忍耐地迎了上去。
那縷甜香干擾著鐵穆爾的思緒,因為那縷甜香,跟前的李挪突然變得面目可憎了起來。
他好不容易避開了李娜的唇,輕聲哄道:「我有點事,你先到迷香樓等我。」
李娜迷茫的神智稍微清醒,不依地纏著他的脖頸大發嬌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