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任倩筠
「你在幹什麼啊?」雷琮芠看不下去了,過來懲罰性地拍了一下她的手。
被這麼一拍,她如夢初醒,為了掩飾心中的不安,她瞪了雷琮芠一眼。
「幹嘛打我?我在準備餐點啊。」
「真是慶幸,你還記得你正在準備餐點,我應該代表機上所有的旅客謝謝你。」
「拜託!」她咕噥著,轉過身去把餐盒從加熱器中取出來。
完了!整個腦海都是菲賽爾的影子,他藍而憂鬱的眼,他深邃的凝視、火熱的吻,還有曾經在肩膀、胸前移動的手;這些片段搞得她心神不寧,無法專心工作。
她一直是個熱愛工作,甚至有工作狂的人,從來沒有哪一次像這次這樣,覺得這個飛行漫長而且難熬,恨不得立刻結束。
好煩喔!她是個非常容易不耐煩的白羊女子,尤其當有無法理出頭緒的事情困擾著她時更是如此。
高希倫正要提醒她手上已經抱了太多餐盒時,那些餐盒就突然嘩啦啦地從她臂彎中滑落,把在場的每位空姐都嚇了一大跳。
她傻眼地看著散落一地的餐盒,還好,封在上面的鋁箔一個也沒有破裂,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一顆提起的心剛落下,抬眼時又立刻被雷琮芠直瞪到面前的兇惡目光給嚇得不知所措。
「你有事瞞著我們。」她瞇起眼指著她的鼻子道。
「哪有,我……」
雷琮芠擺了擺手,阻止她的辯解。「你應該知道自己是個不善說謊的人。這樣吧,等我們把該餵飽的餵飽,該哄睡的哄睡之後,你再向我們交代清楚吧!」
飛機在二萬尺的夜空平穩的飛行著,梁永倩看著窗外的星星,想起昨晚菲賽爾令人難忘的閃爍眼睛,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怎麼辦?我是不是個花癡啊?居然被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人吻了,而且還因此而失魂落魄的。」想起他的吻,她的內心又泛起一陣甜蜜的戰慄。
「我嘛,則是自從第一眼見到他就開始失魂落魄了。」雷琮芠話一說完,立刻招來兩雙眼睛的瞪視。
「哈哈,我是開玩笑的啦,用不著把眼睛瞪那麼大。我的意思是說,像菲賽爾那麼俊帥的人,不喜歡他的女孩才是有毛病咧!」
「拜託,我可不承認我喜歡他,他來路不明又神秘兮兮的,搞不好是哪個宗教組織的狂熱份子呢!」梁永倩撇撇嘴道。
「就算是又怎麼樣?有誰規定不能跟恐怖份子談戀愛?而且你只是藉著他享受戀愛的感覺嘛,不一定要喜歡上他,到時見苗頭不對,你可以先跟他提分手啊,不過記得態度溫和些,萬一你控制不住你的火山脾氣跟他翻臉時,記得先通知我,我好趕快跟你劃清界線,免得到時他連我一起報復。」
「喂!」她挑高眉,這是什麼朋友啊?「我就知道你的論調一定很奇怪,我還是聽聽希倫的意見好了,希倫?」
高希倫一手輕觸著下巴,思索著什麼似地微微蹙起眉,菲賽爾這個名字好熟悉,在什麼地方聽過呢?
梁永倩試了好幾次才把她從沉思中拉回。
「啊?什麼?」
「希倫,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剛才的話聽進去啊?」
「當然有。」她為自己的失神抱歉的一笑。
「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不同於自己的淺顯和雷琮芠的奇特,高希倫對事情總是有其獨到和精闢的見解,現在她非常渴望能聽到。
「永倩,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你覺得菲賽爾是恐怖份子嗎?」她忽然這樣問。
「我也說不上來,可能是因為九一一攻擊事件讓我對賓拉登印象深刻,進而對中東人產生偏見,認為他們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恐怖份子吧!」
「像菲賽爾這麼英俊的人如果真的是恐怖份子那就太可惜了,他應該往好萊塢發展,一定會紅的,賺的錢肯定比從事恐怖活動還要多。你們難道不覺得他長得有點像基努李維嗎?呃!算了算了,當我沒說,希倫你繼續。」
「在愛情方面我是相當傳統的,不過……永倩,我認為你應該跟著你的感覺走,因為你跟我們不一樣,你們白羊座的人比較衝動善感,對愛情又懷有羅曼蒂克的憧憬,所以菲賽爾這種人應該是很吸引你才對。」
梁永倩低下頭,並不否認。
「哎呀,猶豫什麼?順其自然嘛,反正你們這種人通常只有三分鐘熱度,現在在這裡說得好像自己被愛情困住了似的,搞不好等一下飛到法國遇見哪個金髮碧眼的帥哥,你就立刻把你們家那個憂鬱又神秘兮兮的管家給拋到腦後去了。」
「你這是什麼話啊?好像我很花心似的,拜託!你可是已經交過好幾個男朋友了,我卻連一個也沒有耶!」她抗議地瞪著雷琮芠。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不要離題。」高希倫總是會適時出來當潤滑劑。
「現在回到原來的問題,永倩,假如你不是擔心他的身份的話,你應該會喜歡菲賽爾對不對?」
梁永倩無法否認。
「這就對了,暫時先拋開懷疑,像琮芠剛剛說的,順其自然吧!」
「說不定我們討論半天,你的管家這時候早就離開你家,到處流浪去啦!」
她白了雷琮芠一眼,心中卻因為她這番話而忐忑不安起來。
第7章()
梁永倩從皮包中拿出鑰匙打開鐵門,再換另一把鑰匙打開第二道木門;個性使然,她大弧度地推開門,認為這樣是表示回到這個家的興奮之情,其實說穿了,她就是個做什麼都帶著三分急躁、七分熱情的人。
現在的她則是急躁壓過了熱情,都怪雷琮芠,說什麼她的管家可能會趁她飛歐洲時離開,害她一顆心就像飛機遇到亂流一樣,上上下下的。
然而木門一被推開她又立刻關上,她站在原地蹙眉思索了一會兒,接著又退後一步,看了看藍底白字的門牌,沒錯,是她家,可是怎麼……怎麼變得如此陌生?
窗明几淨,一塵不染,該歸位的都歸位了,這景象彷彿看過,好像是她剛搬進來的前幾天吧,後來好景不常,按照她隨手丟東西的習慣,只有她一個人住的三十幾坪屋子很快變得太小。照這樣看來,他這個管家真的是不錯,不僅有烹飪的天分,連清潔打掃都天賦異秉,可是他人呢?
「菲賽爾!菲賽爾?」她試著喊了幾聲,沒有人回應她,一想到他可能提早離去,她的心就像是被突然掏空了一樣。
她開始在各個房間尋找,浴室廚房、甚至連外面的陽台都不放過,但沒有就是沒有。她深受打擊,沮喪地在沙發上坐下來,感覺到自己並不熟悉的淚水正企圖奪眶而出。
「你太過分了!」她咬著唇難過的低語。「好歹通知我一聲,虧我對你那麼好,還特地幫你在巴黎買了襯衫,你、你這隻豬,中東來的可恨的豬!」
正當她口不擇言的咒罵時,菲賽爾低醇的聲音來自她剛剛忘記關的門邊。
「中東人得罪了你嗎?你為何這樣咒罵他們?」
她抬起頭,看到穿著黑色內衣、灰色西裝外套和同色西裝褲的菲賽爾優閒地倚著門,正以疑惑的眼光看著她時,她忍不住喜從中來,但是她的臉上卻仍一副生氣的面孔。
「你跑到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她及時把「我很擔心你」這句話給嚥了下去。
「如果你想要到處亂走,是不是應該留個紙條知會我這個主人一聲?」
「我留啦!」他指指門後一張白色的紙,對於她的氣憤,他報以寬容的淺笑。
在她沒有回來之前,他也曾經有過這種一股悶氣直往腦門沖的時候。
她看著那張紙條,隨即為自己的莽撞紅了臉,她總是這樣,只要心裡一急就會忘了一切。
她輕咳,轉移話題:「你去哪裡了?」
「在頂樓觀賞日落,聽到你開門的聲音就下來了,要不要上去看看?」
他用充滿磁性的聲音邀請她。
「頂樓的日落,有什麼好看的?」她搬來這裡快一年了,還不曾踏上頂樓過,雖然嘴裡嚷嚷,她卻從沙發上離開,跟著他上了頂樓。
萬萬沒有想到在這棟大樓的樓頂居然有如此美的落日,她驚歎地看著火紅碩大的太陽慢慢地消失,然後留下一片殘紅。
「沙漠的落日比這要美麗好幾倍……」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幽遠,因為想起了他的故鄉,哈姆希國。
「菲賽爾。」她轉過頭看著他的側臉,感覺此時的他顯得好遙遠,側影也透露著憂傷。她想緊緊擁住他,現在他需要的是一個用力的擁抱;但是想歸想,她始終只是在原地看著他英挺的身影。
菲賽爾轉過身來與她相對,藍眸深情地望著她。
他就這麼靜靜地凝望著她,就在梁永倩以為自己即將溺斃在他深邃如海的眸光中時,他忽然長手一伸,把她拉進懷中,緊緊地擁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