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任倩筠
第一章
高希倫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漂亮的人,儘管她的職業是一名人人稱羨的空姐,是需要在身高、身材比例與長相上都有一定要求的行業。
雖然經過一番嚴格的挑選才能進入這家以美貌的空姐和英俊的空少聞名於業界的航空公司,她還是不敢說自己長得很漂亮。
如果有人說她文靜秀氣、有書香世家的氣息,她會欣然同意,畢竟她的確出自教育世家,並且也以閱讀為樂;但是如果有人對她的容貌冠以漂亮、美麗這樣的字眼,她會立刻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並且建議那人去看看她的好朋友雷琮芠、公孫聿和這一期的新進人員中公認最出色的宣智瑤。
雷琮芠,像一顆璀璨的寶石般,她的美麗是屬於顯而易見的光芒四射型,尤其那雙會放電的眼睛,再加上自然捲翹的睫毛,對男性而言,那簡直是一雙煽惑人心的眼。
不僅容貌具有高度的危險性與誘惑性,她那隱約中帶點勾挑的笑容,對異性而言更是一種致命的吸引,讓人不由自主就臣服於她的魅力之下。
每當她美麗的身影出現在機艙內時,幾乎每一個人都會暫時忘記手邊正在進行的工作,不管是正在尋找座位或正忙著把行李塞進座位上方行李艙的人,都會像同時受到魔力的召喚般,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她身上。
然後,彷彿經過好幾個世紀,當她移動著即使身著西裝外套也凹凸有致、且輕易便能撩動異性心中慾火的完美身軀時,機艙內的人才又重新恢復動作。
但是總免不了會有那麼幾個人被她驚人的美貌弄得神魂顛倒,發生不小心坐到別人大腿上,或是讓根本就沒放進行李艙內的行李「吻」上別人的頭頂這類的蠢事。
如果說雷琮芠的美麗是屬於火般的燙人,那麼公孫聿的美就是另一種與火對立如冰雪般冷絕的美。
不像一般的空姐臉上總掛著怡人的微笑,公孫聿給人的感覺是──笑容在這個女人身上是不存在的。
在她那張五官立體、臻乎完美的臉上處處可見其獨特的個性之美,給人一種隨時隨地都很冷漠、置身事外的感覺,如大理石般平滑乾淨的額頭下鑲嵌著一雙冷若辰星般的眼,放射著可望而不可及的光芒。
同樣身著制服、綰著高髻,她卻散發出一種清冷之美,既獨特又美麗。
她也同樣具有凝聚眾人目光焦點、讓人屏住呼吸的能力,只不過跟雷琮芠那種引人撲火般的熱力四射不同,她所散發的是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讓人望而生畏卻又無法不被其深深吸引的美。
奇怪的是,儘管她氣質冷淡,缺乏笑容,卻從來也沒有人抱怨過她,似乎人們都能夠理解,像她這種具有冰山特質的美人,本來就該理所當然的擁有冰山一樣的性格。
至於另一位才結識不久的美人,事實上是因為一連串的凸槌事件,組員們對她避之唯恐不及,不願跟她同一組而推給脾氣好的她,她才得以進一步認識這個可以說是空有美貌的人。
宣智瑤,怎麼說呢?她長得實在很美,而她的美是屬於深宮內院、富貴人家那一類型的,她的美是屬於雍容典雅,氣質談吐更是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她有一張白晰柔和的臉龐,秀麗迷人,富有浪漫氣息。一雙潔淨無瑕的眼睛時而天真時而迷惘,好像對這個世界不太瞭解,就像養在深閨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富家千金一樣,除了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之外,對於生活週遭的瑣事完全一無所知。
而她的表現就如同她給人像千金小姐什麼事都不用做、什麼事都不會的印象外,從開始上飛機實習的那一天起,她就是凸槌的代言人,所有想像不到的事情都會在她身上發生。
要不是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一副悅耳動人的嗓音,總是在狀況發生時迅速化解客人的怨氣於無形,她可能早就因為被投訴太多次而被公司解雇了。
既然在她的身邊儘是這些以各具特色的美貌擄獲機場裡大多數人來人往旅客目光的美女,公司為什麼還會圈選她為慶祝荷蘭航線開航十週年的廣告代言人,並且要她在荷蘭的女王節那天擔任最主要的花車女郎呢?
她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她的好友雷琮芠卻以一種這有什麼好想不通的語氣對她說:「那是因為你長得很東方,笑容甜美,而且你看起來就是一副很喜歡服務人群的模樣。」
是不是真的長得那麼「東方」她是不知道,但是如果說到為客人服務,那她倒是敢說至少在她所認識的空姐裡,沒有人像她這麼發自內心、真心誠意的想要為機上的客人服務。
以客為尊對她來說並不是一種口號,她簡直就是為了客人而存在的。
她衷心的希望每位客人在搭乘他們的飛機時都能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她也盡可能滿足每一位客人的要求,儘管有時那些要求是那麼的不近人情,甚至是無理取鬧,她還是會盡量讓客人滿意。
她這種服務的熱忱甚至一度被那一天到晚只想招蜂引蝶、嫁入豪門當個名副其實少奶奶的雷琮芠譏為──人家是在當「空中小姐」,而她則是來當「空中女傭」。
無論如何,她會入選為廣告代言人大概跟她十分具有親和力的笑容脫不了關係,除此之外,大概就是像雷琮芠說的,她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東方魅力,眉宇間有一股說不出的神秘,獨自沉思時有一種淡淡的憂愁,彷彿是從恆久而悠遠的年代裡走出來的古典美人。
儘管如此,她還是認為自己不能歸類為漂亮的那一類型,當然也絕對不可能會是在公眾場所裡容易引人注目的那一個。
最起碼,當艷冠群芳、身著一襲低胸晚禮服,像是一顆耀眼的北極星一樣的雷琮芠站在自己身邊時,她就不認為有哪一個異性的目光會不被光芒四射的雷琮芠吸引,而注意到她這顆稍嫌黯淡的小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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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一直在看你。」雷琮芠小聲地提醒高希倫,深富魅力的黑眸略微掃過宴會廳的某一處。
「誰啊?」
「就是那個穿黑色海軍制服的男人。」
一時之間,高希倫並不曉得雷琮芠指的是誰,而且她也沒有心思去追根究柢,荷蘭四月仍然接近零度的低溫讓她頭痛欲裂。
「你搞錯了吧,人家幹嘛看我?」她笑笑,不以為然地說,同時啜了一口琴酒。
海牙的斯其丹一向享有「琴酒的故鄉」的美名,這是位在哈芬街的諾萊特酒廠所出產的卡泰爾一號,入口之香醇即使連她這個不懂酒的門外漢也能感覺出它的不同凡響。
「我也很好奇他幹嘛一直看你。」淡淡的聲音夾雜了些興味,美麗的電眼不解地看著那名高挺俊帥的男子。
這時,一名高大的阿拉伯男子走向他,濃眉如劍,目光銳利,步履沉穩,性感的薄唇扯著一抹肆無忌憚的淺笑,兩人低頭聊了起來。
驚艷的光芒在雷琮芠眼中一閃而過,阿拉伯男子那粗獷有型又英俊迷人的輪廓輕輕地敲擊著她的心。
她偏頭,目光落在他狂野不羈的側臉上,黑眸若有所思。
那名身穿荷蘭海軍制服,擁有一頭亮眼紅色短髮,在整個宴會場裡顯得非常醒目的男子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看起來好像側著臉在跟阿拉伯男子交談,但是目光卻三不五時地飄向她和高希倫這邊,好像他對高希倫的興趣遠遠超過與阿拉伯男子交談。
然而在某些方面少根筋的高希倫卻渾然未覺,當大部分的女性包括雷琮芠在內全都盯著那兩個出眾的男人猛瞧時,就只有高希倫一個人迷迷糊糊的不曉得在看些什麼,連自己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
「我說他的確是在看你,不信你自己看。」雷琮芠的語氣肯定。
這是雷琮芠第二次提醒她,第一次的提醒被高希倫以她在開玩笑而忽略過,然而這一次,除了語氣上的明顯不同,為了證明她不是隨便說說,雷琮芠端著酒杯的玉指甚至輕輕地指向宴會廳的某處。
這是在阿姆斯特丹市的市政府一樓大廳內,沒有前一日慶祝女王節的那種瘋狂氣氛,也沒有處處可見代表荷蘭Orange王朝的顏色,更沒有High到最高點的人群喧鬧聲,今天的宴會是為了酬謝昨天遠自各國來祝賀的貴賓而舉辦的,而身為遊行花車的主要成員,高希倫理所當然地成為阿姆斯特丹市市長邀請的對象。
不過,因為她根本沒有勇氣獨自參加,因此才拉了早就摩拳擦掌、興致高昂的雷琮芠一道前來。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佩服雷琮芠的神通廣大與交遊廣闊,不論她飛到哪裡都有人接應,經常是人還沒到公司指定下榻的飯店,要接她出去玩的車子就已經先在飯店門口等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