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董妮
甚至鷹幫都有可能因為等太久而失去耐性,放棄對她的追殺令。
當然,她也想過最壞的結果,國際刑警選擇將她這顆棋子給丟了,反正她也不是正規人員,在國際刑警內部,她連個身份都沒有,更別說有什麼靠山、勢力了。
她是一顆好用,但是沒有什麼價值的棋子。
至於鷹幫那邊,他們也可能等得急了,顧不得天使龍非的禁忌,直接殺進來逮她;或者乾脆輪三班在龍非家門口等著,一旦她出現,立刻亂槍打死。
什麼可能性都有,唯一沒有的就是她的生略。
唉,做人做到像她這種地步,還真沒啥意思。
但她就是不想死,無論如何總要賴在人間不走。
那唯一的辦法,就是巴住龍非這艘救生艇不放嘍!
不過下回一定要另外想個好方法求生,像這種損人又不利己的自殘行為,她發誓再也不用了。
當然,這也不曉得是她第幾次發誓了,發過就算了,不必想太多。
她現在唯一要想的是……
「龍先生,那個……」她指著自己包得像顆粽子的腳。她好冤啊,比竇娥還冤。足足滾了一層樓,骨頭居然裂都沒裂,只是輕微地……扭傷了腳,醫師只是丟給她一瓶碘酒,讓她自己看著辦,反正就算不上藥,那些破皮、擦傷最多三天就會痊癒。
上帝啊!如果要賜給她一副如此健康的身體,麻煩請同時恩賜她一身強壯的神經,讓她可以在撞得頭暈目眩的同時,又不必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可惜,天下間沒有完美的事。
她的身體很強壯,但神經卻非常脆弱,所以她好痛、好痛,痛得不必演,淚水就溢滿眼眶。
「行了。」龍非揮手打斷她的話。「水小姐想要繼續在敝宅休養,等傷癒再離開是不是?」
她本來想點頭的,但看到他老虎要吃人也似的眼神,立刻把頭搖得像只博浪鼓。
「不是的,我只想請龍先生幫我打個電話,請我的家人來接我,畢竟……」她楚楚可憐地唉歎了聲。「我現在連路都走不動了,又怎麼自行離開呢?」
他要再相信她的話,他就是豬生狗養的。
不過她有張良計,難道他就沒有過牆梯嗎?
他天使的名號可也不是叫假的,用膝蓋想也知道,她所謂的家人根本不存在,他若真照她的話去打電話,只會得來一個無人接聽的結果。最後,他仍得收留她在家裡養傷。
與其在這種小地方跟她瞎攪和,他不如爽快點讓她留下,反正他有得是辦法讓她生不如死。
「水小姐何必客氣呢?相逢自是有緣,何況妳又是在我家摔傷的,我自然有義務照顧妳直到復原,不論要花費多少時間,就算是三、五十年,我也一定會請人將水小姐治好,再完完整整送妳離開。」
她又不是倒了八輩子楣,要跟他廝混上三、五十年。頂多三、五個月,她馬上走人。
可想是一回事,嘴巴卻不能這麼壞,一定要恭敬有禮。俗話說,伸手不打笑瞼人。多聽聽老古人的話總是沒錯的。
「龍先生,你真是大好人,我水姚是三生有幸才能碰到你,一次又一次救了我,就算我粉身碎骨,也不能報答你萬分之一。」
「水小姐太客氣了,濟弱扶危乃人之本性,我哪有妳說得那麼好?」
「不,世態炎涼,像龍先生這樣重情重義的人已經非常稀少了,你若生在古代,不是一位大俠,也一定是個聖人。」
「水小姐真會說話。聽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實我哪有那麼了不起?真要說,妳的蕙質蘭心、聰明機敏才真讓我佩服。」
這兩個人就這樣你捧過來、我哄過去,囉哩囉嗉,也能搞上三、四個小時。
不過只有天知道;他們表面談得和氣,私心裡早把對方的祖宗八十代全問候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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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暫時趕不走水姚,龍非也不再理她,就當身旁多只蒼蠅嗡嗡亂鳴嘍!反正他身邊本來就有只名叫「小六子」的小蜜蜂,一見他就像瞧著了最甘甜的蜜,緊貼不放。
有了一回經驗,龍非對於害蟲的容忍性也相對提升不少。
他直接把水姚當做透明人,該做什麼事繼續干,不過行動得小心些,不能落入那有心人眼底。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水姚的巧合出現,竟然使得他這次來台灣的任務獲得飛躍性的成長。
龍非讓老周去調查水姚究竟從鷹幫那裡盜取了什麼機密,怎會搞得鷹幫上下如驚弓之鳥,連他的禁忌也顧不得,成天守在龍門大門口,就等著水姚探出身子那瞬間,直接將犯人就地正法。
老周略微探了一下水姚的底,很快就從她逃跑那晚穿的靴子鞋跟挑出一塊微晶片。
再經過一星期的分析,終於解開疑惑。
這還是因為他們沒有認真的關係,否則,那塊指甲大小的芯片不消一天,就會被他們破解得乾乾淨淨。
但這也不能怪老周他們,在他們看來,水姚除了有幾分小聰明外,本事、能力、容貌……各項條件都很普通。
他們實在不相信,這樣一個小臥底能夠挖出什麼大機密。
偏偏這回硬是讓他們看走了眼,水姚從鷹幫手裡盜出來的不僅是寶,還是價值連城的無價之寶。
那是鷹幫的秘密交易內容。
在道上混的人都知道,鷹幫是靠走私和偷渡起家的,而一直以來,他們也只賺這方面的錢,頂多再兼做一些逼良為娼、販賣人口的勾當。
不過他們的規模比一般的蛇頭大上幾十倍不止。
別人一年可能偷渡個幾百人,但鷹幫一年偷渡的卻有萬人之多。
不過說也奇怪,經由鷹幫偷渡的人口,常常在半途就失了蹤影。
龍非不看這份資料心裡還不打鼓,仔細一瞧,額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外人看鷹幫不過是個特大的走私、偷渡幫派。但事實上,他根本是個超級大的人口販賣組織。
鷹幫的手下在世界上各貧窮落後的地方鼓勵年輕人偷渡,灌輸他們一種觀念,只要他們肯吃苦、能吃苦,繳交一點少少的人頭費,偷渡到歐美、澳洲、日本、台灣……隨便混個幾年,都比在家鄉種上一輩子地還要有「錢」途。
儘管那些偷渡費幾乎搾乾了偷渡客的口袋,所有的偷渡客還是懷抱著美夢,相信一旦離開了貧困的故鄉,外頭遍地是黃金,他們很快就可以大發特發,回去光宗曜祖。
他們幫南美人偷渡到歐洲,幫非洲人偷渡到美國,幫越南人偷渡到日本……一大群、一大群地在海上從東走到西、再從南走到北。
只是……最後也不知怎地,收的是幾十萬個人,最後能到達目的地的頂多一、兩萬。
能夠成功偷渡者不到萬分之一,這其中要沒內情,鬼才相信。
龍非沉重地放下那迭厚厚的資料,轉向同樣一臉陰沉的老周。
「你說說,那些不見的人都到哪兒去了?」
「也許鷹幫不只經營走私和偷渡,他們還兼營人口販賣的工作。」老周回答。
「這是一定的,但其中依然有差額。」
老周想了一下,聲音又低了幾度。「人口器官買賣近來是門挺賺錢的生意。」
龍非點點頭、又搖搖頭。「可還是不夠。」
不管怎麼算,從故鄉偷渡出來的人、最後到達目的地的人,掃除中間的折損,以及被販賣、被謀殺等等的數量。中間還是差了幾萬人,不是幾千,是幾萬啊!這世上又有哪裡能憑空出現幾萬人而不被發現的?
沒道理,這其中一定還有內幕。
這便是龍非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一定還有什麼是我們沒發現的。」他沉吟半晌,忽爾哈哈大笑起來。「這麼一想,那個水姚的出現還真是天意。」因為他之所以來台灣,就是想探探這件事情的內幕。結果探子都還沒派出去,消息就自動送上門了,能說不是天意嗎?
「非哥的意思是,我們也許可以從水小姐的身上找到那些失蹤人口的消息?」果真如此,老周可要準備逼供了。
「你以為她是誰?007嗎?什麼機密都知道?」龍非輕哼了聲。「從她身份暴露到現在,也沒見哪幫勢力出面尋人就知道,她不過是別人手中一顆好用、卻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對方根本沒打算派人來救她。」
「那非哥留著她是打算拿她當餌,釣鷹幫嘍?」
「這只是其一。這個女人……」想到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死活也要賴在他身邊的德行,龍非真是笑也不是、氣也不是。「也許不是很厲害,可我若沒看錯,她應該擁有某種事故體質。只要有她在,日子永遠不會平靜。」
當然,這絕對不只是猜測。
想想水姚那種個性,要能不惹麻煩,天和地都要顛倒過來了。
「從這份資料來看,鷹幫下一波交易會在基隆外海,我們就去那裡瞧瞧熱鬧吧!」龍非指著桌上那迭高高的文件說。「老周,你就負責把這個消息不著痕跡地洩漏給水小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