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典心
倏地,一道黑影從船頭躍下,單手破水而入,輕而易舉撈起她,腳踏河中浮木,竄身往岸上飛去。
「咳、咳咳咳咳、咳……」被拎上岸的滿意,先是咳個不停,當鐵索放下她時,小嘴裡就換了調,轉成呻吟。
雖然說,從船上摔進河裡,沒有摔斷她半根骨頭,但是身子重擊水面的滋味,實在不是嬌生慣養的她所能承受,四肢百骸因為先前撞擊,正在一陣陣的發疼。
「好痛。」她輕聲呻吟著,透過眼前濕答答的發,看見一雙黑靴,就停在她身前不動。
在呻吟的空檔,她偷偷嚥了口唾沫,慢慢的、慢慢的往上看去。
陳舊的黑靴、沾血的黑衣、寬闊的胸膛、雙肩,逐一映入眼簾,她膽怯的視線,最後才落在鐵索的臉上,瞧見他的表情。
戒慣恐懼的小臉,逐漸變得困惑。
嚴酷的臉龐緊繃著,居高臨下的俯視她,濃眉緊擰,黑眸更亮,卻不再像先前那麼銳利駭人。那股嚇人的怒氣消失了,他似乎不再生氣,雙眼緊鎖著她,一絲細微卻激烈的情緒閃過其中,就像是——就像是——
擔心。
鐵索在擔心?他在擔心她?可能嗎?他不是從來冷酷無情,不動半點感情的嗎?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擔心她?
眾多疑問湧到舌尖,紅嫩的唇半張,剛想說話,卻陡然覺得胸口一疼。
「唔——」她輕吟一聲,本能的探手一摸,卻發現觸手溫黏,跟河水的冰冷截然不同。她低下頭,就著月光一看,赫然發現自個兒染了滿手的鮮紅。
血!
好多好多好多的血!
碎刀不但劃破衣裳,也劃傷了她的肌膚,鮮血正從傷口湧出,迅速染紅了她的衣裳。
滿意只覺得一陣頭暈,被滿手滿身的血,嚇得全身發軟,整個人頹然往後倒去。
黑影一晃,溫燙的男子氣息包圍了她。鐵索圈抱住她的身子,沒讓她軟倒在草地上,大手疾揮,點住她身上的穴道,先止住出血,接著就去解開衣扣,檢視她的傷口。
「我——我——我——」她喘著氣,雖然頭昏目眩,卻掙扎著要開口。
他下顎一緊,俯耳靠近她嘴邊。
「我——我、不要……」她的聲音愈來愈小、愈來愈模糊,縱然他內力精湛、聽力過人,卻也只聽懂前幾個字。
黑眸中憂色更濃,鐵索深吸一口氣,開口喝問。
「你說什麼?」
紅唇動了動,在逼問之下,總算說得比較大聲了。
「不要——不要——不要解我的扣子!」
說完之後,滿意腦袋一歪,在他懷中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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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
離京城南方約百里處,劭陽城外的一處莊園裡,靜得沒有聲息。
一道黑影落入庭院,逕自往書齋走去。書齋裡燈火末熄,把門廊照得半亮,黑色厚靴從院內踏來,才剛走到書齋前,木門就打開了。
「鐵爺,沈總管已經久候多時。」兩個男人垂首而立,恭候在門旁,身上都穿著大風堂羅家的藏青色裝束。
書齋裡頭,有個英華內斂的俊朗男子,身穿白色寬袖勁裝,正坐在書桌後頭,眼前擱著一張羊皮地圖,圖上儘是紅黑交錯的複雜路線。一見鐵索進門,他起身拱手,微微一笑。
鐵索看著那人,黑眸略瞇。「我不知道你在這裡。」
大風堂羅家做的是鏢局生意,在各城各處都有落腳處,跟龍門客棧也交情匪淺,他為了救治滿意,才挑了這處莊園,倒是沒有料到,羅家的總管剛好也在這裡。
「有趟鏢出了事,我來處理。」沈飛鷹從容答道,看了他懷裡昏迷不醒的小女人一眼。「這位就是包姑娘?」
鐵索點頭,眼角一緊。
這細微的表情,沒逃過沈飛鷹的眼。他不動聲色,抬手示意僕人。「去請大夫過來。」
僕人還沒踏出書齋,鐵索就開口了。
「不用了。」
沈飛鷹難得一愣,隨即又一笑,撩袍往外走去,親自為鐵索引路。「請這邊走。」
莊園雖小,卻極為雅致,穿越過幾道月洞門,就來到一棟小樓前。鐵索抱著滿意,在門前站定,不再往前走。
「還需要什麼嗎?」沈飛鷹也跟著停步,克盡主人責任的問道,知曉對方不願意旁人跟進去。
薄唇緊閉,沒有說話。
「乾淨的衣裳?」沈飛鷹又問,看了看渾身濕透、雙眼緊閉的滿意。
鐵索點頭,然後逕自推門,抱著她走進小樓之中。
小樓內打掃得整潔素雅,像是老早就預備著,隨時等待嬌客光臨。他筆直走到繡榻前,擱下懷中軟綿綿的小女人,動作出奇的溫柔。
全身濕冷的滿意,仍舊昏迷不醒,嬌小的身子離了他的懷抱,立刻因為寒冷,開始輕輕抖顫。她冷得臉兒發白,襯著那幾絡濕發,看來格外狼狽,也格外讓人心憐。
一抹暗色閃過黑眸深處,鐵索潛運內力,黝黑剛硬的雙手,輕按她的胸口及小腹,灌入充盈的熱力,為她祛除寒意。直到她止住顫抖,他才收回內力,用最快的速度,為褪去她身上那件已經殘破的濕衣裳。
那陣暖如春陽的熱力,讓她的臉色,逐漸轉為紅潤。她輕吟一聲,因為滲透週身的暖意,悠悠醒轉過來。
才一醒來,她就發現,鐵索正在脫她衣服。
在河邊的時候,他只是解了她的衣扣,現在則更過分,他竟然要脫她的衣裳了!
「不要!住手、住手,鐵、鐵鐵鐵鐵大俠——你、你不可以這樣——啊——不要脫我衣裳——」剛剛才被鮮血嚇昏的滿意,一醒來就發現清白受到空前威脅,她也不知哪來的力量,像只小貓似的,在他的大手下努力掙扎。
只是,貓兒終究是貓兒,哪裡敵得過他這隻猛獸?
那件潮濕的衣裳,沒一會兒功夫就被剝去,圓潤的粉肩,以及暴露在繡兜之外的細嫩肌膚,全都在他的眼下一覽無遺。他雖然只脫了她的上衣,沒去動她下身的衣裙,她卻已經嚇得大驚失色。
「不要看,不要……」滿意全身輕顫,卻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極度的羞恥。她苦苦哀求著,抖著小手想遮掩自己。
他的動作卻更快,單掌一探,就鎖住她的雙腕,毫不留情的拉高,不讓她有遮掩自己的機會。那雙黝暗的黑眸,更是漠視她的哀求,緊盯著她的胸口。
老天,他正在看她!
他、他正在看著她的……她的……
羞意染紅了她的全身,雙頰如抹胭脂。束手無策之下,她只能選擇逃避現實,緊閉著長長的眼睫,不敢再看他,像只待宰的小羊,在他的注視下瑟瑟輕顫。
只是,當粗糙的刀繭,刷過胸前肌膚時,她像是被火燙著,身子戰慄捲縮,紅唇再度逸出哀求。
「求求你,你、你不能、你不能碰……」
哀求還是無效,男人粗糙的指掌,在粉雕玉琢的肌膚上遊走,雖然沒有多加流連,更沒有恣意輕薄,卻已經讓她羞恥得無法承受。她顫抖著,甚至感覺,他的觸摸讓她覺得疼。
嗚嗚,這下子,不能脫也脫了,不能看也看了,不能摸也摸了,她甚至連唇兒,都被男人吻過了。她的清白已毀,一定嫁不出去了!
一滴羞極的珠淚,滾出眼眶,悄悄滑下粉頰。
驀地,雙腕的壓力鬆了,粗糙的觸感離開胸前,來到她的頰畔。她長睫顫抖著,又羞又懼的睜開迷濛大眼,卻看見鐵索伸手,用粗糙帶繭的指,輕輕抹去那滴淚。
這個輕柔,卻與他極不相稱的舉止,讓她訝異得忘了哭,淚光瀅瀅的雙眸往上抬,正好望進他的眼裡。
幽暗的黑眸,定定的看著她,緊鎖著她的視線,帶著某種說不出的專注,以乃她無法辨認的篤定。
她像是被催眠似的,張著紅彤彤的小嘴,愣愣看著這陽剛的男人,被脫被看被摸的難過,不知怎麼著,竟神奇的一點一滴的淺淡了,就連她的胸口,也沒先前那麼疼了——
突然,啪的一聲,石桌上的燭火,迸出丁點燭花。
細微的聲音,卻讓她陡然驚醒,理智與羞意,瞬間又回到腦中,粉嫩的小臉比先前更紅潤,再也不敢迎視那雙黑眸,低低的垂到胸口。
這麼一低頭,她才發現,原本沾滿胸口的鮮血,已經被擦拭乾淨,只剩下繡兜上還殘留著血跡。嬌嫩的肌膚上,有著幾道長卻不深的傷口,出血老早止了,傷口上還抹著一層淡淡的藥膏。
一瓶金創藥,就擱在繡榻旁,正散發著藥香。
那種味道格外熟悉,就像是她剛剛才聞過——晶潤的眼兒,怯怯掃向鐵索的大手,又火速收了回來。想起自個兒,是從他的指掌間,聞到那陣藥香,粉頰又燙了幾分。
原來,他剛剛的舉動,是為了要檢視傷口,為她的傷抹上藥——
滿意拉起繡楊上的被褥,緊握在胸口,仍舊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