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李樵
「還沒完呢,我得送妳去醫院檢查看看有沒有骨折或傷著韌帶。」他在她身前蹲下。「來吧,我背妳,這裡叫不到出租車,得走一段路。」
楊亞南連忙搖頭。「不用了、不用了,我好多了,我可以自己走。」才怪!她痛死了,但為了不讓他擔心,她硬是走了幾步。「你看,我真的沒事……啊啊啊……」
她回身想看高烈,結果轉得太快身體失去平衡,眼看又要摔倒了,高烈一個大步向前,正好跌進他懷裡。
「對、對不起,學長。」楊亞南窘困的在他懷中掙扎,一顆心像小鹿亂撞。「你可以放開我了,我剛剛是不小心的,我真的可以自己走。」
「走?」高烈皺眉。「照妳這種三步一跌、五步一跤,三天五夜可能都還回不了家。」他扶好她,又蹲下身。「聽話,上來吧,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
聽他這麼說,楊亞南也不好再堅持。
走了一段路,「學長,我會不會很重?」楊亞南小小聲的問。
「嗯,好重,像一頭大象那麼重。」高烈聲音裡藏著笑意,感覺是有那麼一點重。其實楊亞南看起來瘦瘦的,甚至可以說是發育不良,該長的沒長,全都長到身高去了。以往這個重量對他是沒什麼負擔的,大概是因為前些時候住院,加上最近胃口變差,瘦了不少,體力也大為降低了。高烈暗忖,他要開始鍛煉體力才行了。
「真的嗎?」楊亞南信以為真。「學長你快點放我下來!」她拚命掙扎地想下來。
「哈哈哈……妳真是好騙。」
高烈朗朗的笑聲蕩漾在晚風中。
為什麼這個小女生總是能讓他打從心底的發笑呢?他不只一次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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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診所包紮好傷口、也吃過晚飯後,高烈才送楊亞南回家。
出租車才在楊家門前停下,楊亞南就急忙開門下車,深怕高烈要背她,趕緊自己拄著枴杖,一拐一拐的走到紅色的大門前,高烈付完車錢立即來到她身邊幫她按下門鈴。
「學長,醫藥費、還有車錢多少?我待會拿給你。」楊亞南很不好意思的問。
「不用了,都是小錢。」高烈擺擺手,不以為意。
「這樣不好,我今天麻煩學長太多了……」
「不要跟學長客氣好嗎?」高烈對她笑了笑。
「學長,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楊亞南實在管不住嘴巴,就這麼問出口。說完,心跳像在打鼓似的等他的答案,自己也不懂為什麼心跳會加速。
高烈伸手摸摸她的頭,他似乎改不掉這個習慣了,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因為妳是盼盼的妹妹,盼盼是我學妹,妳當然也是我的妹妹,所以我照顧妳是應該的。」
妹妹呀……高烈對她這麼好,原來只是因為她是楊盼盼的妹妹呀!如果不是這個原因,他大概就不會注意到她,那晚也不會跟她說話,還莫名其妙的拉她跳舞了吧?楊亞南心裡有說不出的失落感,她到底在期待什麼呢?希望自己在高烈眼中是特別的嗎?楊亞南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只是覺得好煩躁,心間有一股陌生的怒氣在蔓延。
「怎麼啦?是不是腳在痛?」見她神情怔忡,臉色蒼白,高烈關心的問。
楊亞南把唇咬得緊緊的,搖搖頭。
「妳呀,該說妳傻還是倔強?」高烈看到被她咬成粉白色的唇,心裡不由得泛起一股心疼。「妳在診所包紮的時候,李齊有打電話來問妳的情形,他說從沒見過像妳這麼會忍耐的女生,腳踝已經腫成那樣了,卻連痛都沒叫過一聲。」他不贊同的對她搖搖頭。「這樣的個性很吃虧,痛就不要忍,受到委屈不要藏在心裡,難過的時候就老實的表現出來,如果沒說出來,別人又怎麼會知道呢?妳這樣人家會當妳是沒脾氣的老虎,以為妳就是那樣的人。最後,妳忍久了就會變成一個習慣、一種病了,永遠就沒有自己的情緒了。」高烈說到最後,倒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他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低眼看著楊亞南,「我說了這麼多,妳有沒有聽懂?」
楊亞南一徑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仍固執的搖搖頭,「我的腳真的好多了。」
高烈嘴角洩出不可察覺的歎息。「真倔強。」說著伸手又要摸她的頭。
他的手才伸出去,門便開了,楊盼盼站在那裡。
「姊姊!」楊亞南叫了一聲,向前一步。
高烈的手落了空,只觸著無形無狀的空氣,他將手舉到眼前,納悶的看著自己的手,不知怎地,竟感到一陣空虛。
「小南,妳怎麼這副模樣?妳的腳怎麼了……」話講到一半,楊盼盼才看見站在楊亞南身後的高烈,「學長!」一抹驚喜毫無掩飾地飛上眉眼,緊接著她發現自己才剛洗完澡,所以只著輕便的居家服,長髮又隨便用鯊魚夾夾起,那一剎那,她真想關上門,讓情景倒退,再重來一次,那她就能以更好的外表來面對高烈。「學長你怎麼來了?」她不自在的取下鯊魚夾,再趕緊用手指梳理頭髮。
一向自信漂亮的姊姊竟然會露出這樣扭捏羞澀的神情?楊亞南全看在眼裡,看來,姊姊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高烈。
「我受傷了,高烈學長送我回來。」楊亞南單腿跳進門裡,轉過身對高烈鞠了個躬,「謝謝學長。」然後她轉頭對楊盼盼說:「姊姊,我累了,先進去了。」說完,她轉身就往屋裡去,好把高烈留給姊姊。
「小南,記得要多浸泡熱水或熱敷喔!」高烈揚聲叮嚀。
小南?聽高烈叫得如此熟稔,楊盼盼心裡有股說不出的古怪。
「學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會遇到小南?」她不由得問。
見楊亞南的身影安全的走進屋裡,高烈才放心的將視線調回至眼前的楊盼盼身上。
「今天登山社有活動,我臨時被李齊叫出來出公差,說要照顧受傷社員,沒想到受傷的人就是小南。」
「這樣呀。」她都不知道小南進了登山社呢。「學長,謝謝你送小南回來,要不要進來坐坐、喝杯茶?」
高烈看看手錶。「時間有些晚了,我該走了。」他回以抱歉的笑。
「喔。」楊盼盼一臉失望。「那麼,我送學長到巷口。」
儘管高烈說不用,楊盼盼還是堅持要送他這一段路。
二樓的樓梯窗口,有個黑色的人影站在那裡,目送他們倆的身影。
楊亞南一直盯著那兩條身影,看著他們有說有笑,一直到只剩姊姊一人走回來,她才有些體力不支的坐倒在樓梯上。一樓,傳來爸爸、媽媽和姊姊的談話聲。
「盼盼,剛送南南回家的人是誰?」楊震問。
「是我的直系學長高烈。小南他們登山社今天有活動,她在山上扭傷了腳,所以學長送她去醫院包紮。」楊盼盼回答父親。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人。」
「是呀,學長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喔!」楊盼盼話裡充滿對高烈的愛慕。
「咦?我是不是嗅到了一點戀愛的氣息呀?」楊震捉弄女兒。
「爸!」
「咦,害羞了?老婆,咱們的女兒長大了喔,唉,我已經開始感到寂寞了呢!」
「盼盼,這麼喜歡人家,就帶回來給我們瞧瞧。」倪淑如也樂見女兒交男朋友。
「爸、媽,你們在說什麼啦!」楊盼盼有些不好意思。「學長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楊震捉弄大女兒夠了,便關心起小女兒。
「南南的傷勢要不要緊?我要幫她看,她直說不要緊。」
「有傷到韌帶,不過不是很大的問題,學長說要休息到四到五周,這期間腳盡量少使力。」
「真是!這孩子做什麼事就是笨手笨腳、心不在焉,你看,像這樣扭傷腳,明天怎麼去上課?」倪淑如責怪的說。
「我開車送她去。」楊盼盼立即說。她考上大學那年,母親就送了她一部汽車,所以很早以前她就是有車一族了。
「我記得妳第一、二堂不是沒課嗎?」倪淑如問。
「沒關係的。」
「那孩子為什麼不能像盼盼一樣懂事、機伶點,老是莽莽撞撞、傻呼呼的,一點都長不大!哪天若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鈔票,我可是一點都不意外。」說起小女兒溫吞的個性,倪淑如就有一堆的抱怨。
楊亞南站起身,沒再聽下去,一拐一拐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沒聽見父親這樣說:
「南南這樣沒什麼不好呀!老婆,我們的女兒都是獨一無二的呢,咱們已經有一個盼盼,不需要再有另一個了,盼盼是盼盼,南南是南南,都是再特別不過的了,都是我們的心肝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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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門上傳來幾聲敲門聲。
「門沒鎖。」楊亞南躺在床上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