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謝璃
「始終如一,是要有很多條件去成立的,單靠人心,太難了!妳對男人的瞭解又有多少?」
沈彤忽地站起。「這些話為什麼不去告訴他,而來找我說?」
「他現在是當局者迷,而且,他這種性子,愈是逼他,他愈不從,反而會讓他走得更遠。」陳馨抬起頭,平靜依然。
「如果他不會再回到妳身邊,那妳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她緊握著拳,指結泛白。
「我只是盡最後一分力罷了。我沒有辦法對他袖手旁觀,即使知道徒勞,我還是想在我父親動作前告知他,我也不想他工作時被為難,妳知道,我對他還是有感情的。」陳馨也站起來,看著這個很快就會被擊垮的年輕女孩,能有多少能耐?
沈彤忽然下意識的看著窗外,一輛白色的奧迪車很快的急馳而過。
「應該是他,你們約好了吧?」陳馨放下一張鈔票。「我也得走了,多想想吧!」她拍拍沈彤的肩,逕自離去。
沈彤心理明白,陳馨是來者不善,無論她姿態有多軟;然而,她也明白,陳馨的話是實話,無論有多殘忍。
她呆坐回去,僵直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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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窗子,讓含著初夏氣息的夜風徐徐進入室內,揚起她一頭黑長髮。
墨黑卻澄明的夜空,掛著一方月色,明輝照人。
「想什麼?」言若水從後張開雙臂將她收進懷裡。
「在想,和你一起度過夏天會是什麼滋味?」她偏頭看著他。
「妳就快知道了啊!夏天快到了嘛。」他輕吻她的頰。
「若水,除了和我在一起,你還有什麼願望?」
他臉貼著她的頰,想了一會兒。「暫時想不到。妳呢?」
「唔--我想在山明水秀的地方,開一家有特色的咖啡館,除了賣咖啡外,還提供餐點。它的外型呢,是棕白相間的木造房子,有大庭院、草皮,客人可以選擇在外面用餐;我還會到處懸掛古典式風燈,夜晚時,一盞盞燈亮起,在風中搖曳,經過的人看見,都會忍不住想進來,想在那樣的燈光下,看著自己的愛人、喝著令人難忘的花草茶、說著不會變的誓言……」
他低笑幾聲說:「這不難啊!我可以很快讓妳實現這個願望。」
「才不靠你呢!」她嬌嗔著。
「如果妳想在那樣的地方實現願望,我就在那樣的地方開一家醫院,離妳很近很近,然後天天去喝妳煮的咖啡、吃妳做的菜,如果妳願意的話,還可以對我說幾句情話、吻我一下……」
多好聽的戀人絮語,她多想這一生不斷的說下去、聽下去,直到皓首相對。
「你想離開現在的醫院?」她用輕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問。
「有可能啊!」他口氣自然。
「不可惜嗎?」
「可惜什麼?醫生行醫不該分地域的,到哪裡都一樣。我從前還一度想加入無國界醫生組織,那去的地方就不止台灣了。」
「你是個好醫生,我以你為榮。」她吻了他一下。「若水,我想問你一件很傻的事,不管有多傻,你一定要回答我,好不好?」
「妳一向都傻,我不介意妳的傻問題。」他笑著回她。
她嬌媚的睨了他一眼,回頭仰望皎月。
「若水,我愛你,可以愛很久很久哦!你呢?會愛我多久?」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收緊臂彎。「這問題的確很傻。如果我說很久很久,久到下輩子都不會改變,妳一定不會輕易相信的,而我也無法估量時間對我們的意義。不過我可以告訴妳,前幾天,我替一個病人急救,什麼方法都試過了,如果在以前,電擊過那樣的次數,我早就放棄了,但是我看到了病人的臉,想起她合眼前的那雙眼睛,那雙酷似妳的眼睛,我突然想起了妳,彷彿妳就在我的身邊,不斷對我說,再試一次吧!讓那雙眼睛可以看見明天初升的太陽。我真的做了,不只一次、兩次,一直到旁邊的住院醫師大聲嚷著,言醫師,病人恢復心跳了!那一瞬間,我才發現,自己有多愛妳,遠超過我的想像。」
她轉過身面對他,溫柔的笑著,噙著淚。
她抬起手,摸索著他的面孔,仔細的端詳他。
「那個算命的說對了,果真好的變壞,壞的變好,遇見你,我的生命變得美好了,你填補了我所有的缺憾。若水,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快樂。」
她的視線沒有離開過他的眼睛,她關上檯燈,將手放在衣領上,緩緩解開一顆顆鈕扣,沒有半分靦腆,動作輕柔的脫下襯衫、鬆開長裙。,再伸手繞到身後解開胸衣、褪去內褲。
在月光下,在她深愛的情人面前,她毫無保留的面對他。
夜風吹拂,撩起她些許髮絲,月輝暈染了她的輪廓,她最美的模樣透過他的眼睛深深印記在他腦海裡,永誌不忘。
「妳今天沒有喝酒。」他撫摸她的臉。「我不必再費心的讓妳喝醉?」
「我想清醒的愛你、擁抱你,記住你帶給我的快樂。」
他捧起那張盈滿著愛意的小臉,心田流過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
那一晚,她經歷了這一生中最顛狂的愛,多年後憶起,仍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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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若水幾乎將起居所需的物品都搬到沈彤的住處,他們正式過起同居的生活。沈彤開始正常的上下課、天天接送沈彪,她暫停出去找工作,全心全意的照顧這大小兩個男人的生活起居,幾乎每天都在做飯、打理家裡。
「沈彤,我下個月要到美國開個會,為期一個禮拜,到時妳也沒課了,想不想一起去?」認識以來,頭一次需要分開這麼久,他打算帶她同行。
她突然楞住,放下正在撰寫的畢業論文,直視著言若水。
「怎麼?妳不想去?沈彪也可以一起來。」
她低頭沉默了半晌,抬起頭時,眸光水亮的淺笑著,「下次吧。我得找工作了,帶著沈彪也麻煩,沒辦法玩得盡興的。」
他想了一下,點點頭,國際醫學會議行程安排得十分緊湊,要空出時間來陪他們姊弟倆也難,加上時差,旅途恐怕不會如此順利。
「我會每天給你電話,你不用擔心。」她回頭繼續寫著論文,突然覺得手上的筆沉重無比、鈍澀難書,她咬咬牙,不再談論此事。
接下來的這個月,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增多,常怔忡的看著言若水不語,他明白她的心思,知她終究為短暫的分離難安。
一個月後的這天很快來臨,沈彤替他打包、裝箱,忙了一個上午。
「沈彤,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言若水接過去,將其它必要的書籍放入。
她坐在一旁,微笑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明天我開始會出去應徵全職的工作,如果你打到家裡沒人接,別覺得奇怪。」
「我知道,我會打妳的手機。」他親了她鼻尖一下。
「若水,我真的很愛很愛你!」她瞇眼甜笑著,晃蕩著只著短褲的雙腳。
「我還沒踏出門,妳就開始想念我了?」他也笑著。
她沒響應,言若水繼續整理一些檔案,轉身卻發現她大腿上有幾點水漬,反射著燈光,他迅速朝她臉上搜尋--她在流淚!
「怎麼了?」他放下活頁夾,抬起她的臉。
她靠過去,緊緊摟住他。「沒什麼,美國這麼遠,有點不習慣。」
「也不過七天,很快就過去了。」她的依戀讓他心軟。
她不搭腔,但在他懷裡的身軀劇烈的顫抖著,望著她無聲的哭泣,他的胸口競無端的抽緊起來,只能靜默著等待她預先傾洩的思念緩和下來。
他已預知他將有個心慌的旅行。
第十章
下機、通關、提領行李、檢查行李,這些熟悉的程序,在此刻是如此冗長不耐,他皺起了眉頭,繃著臉應付每一道手續,直到他開著車,在高速公路上奔馳,才逐漸平撫急切跳躍的心。
他很快的轉進那條熟悉的巷道,在路邊隨意停好車,瞄了一眼手腕,晚上七點,她應該在家了。
他按了樓下門鈴,門很快就開了,連一句都沒問,難道她算準了時間?!
可他並沒有通知她改了班機時間啊?
這不重要,他決定下次再有類似的行程,一定帶著他們姊弟倆同行,單是互通電話的費用,就已經超過機票價格,。更何況根本無濟於事,他始終按耐不住提早飛回的心,最後一天的游城之行被他取消了,所以他比同行醫生早一天回來。
走出電梯,發現門半開著,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探出半個頭,疑惑的看著他。
「咦?我以為是我先生出門買東西忘了帶鑰匙。」
他看了一眼樓層號碼,是六樓,他並沒有走錯啊!是她的朋友嗎?
「沈彤呢?」他直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