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多妍
「這就是你的理由?」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胸毛有這麼可怕嗎?是你見不多識不廣,不懂得欣賞!你要知道,有胸毛代表性感的象徵,是男人味的代表……而你居然這樣看輕胸毛?」
這是種罪大惡極的病嗎?還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疾?可惡,她居然敢這樣看他……好像他應該要為他的胸毛切腹自殺以示負責似的……
他瞇起了眼、火焰似乎快從他眼裡噴出來。
「男人味?天啊,我們可不可以別再討論這個話題?那會讓我無法克制地想到自己在跟未進化完成的半人猿講話,我討厭連自己的毛都管不好的傢伙……」
「林意真!」兩簇烈焰在他眼中狂跳,他真的很火。
「你說只要我講實話你就不生氣的!」她跳到小院子裡。「剛才的話都是發自肺腑,是你說你要聽實話的!」
「我的確是說過……」
「但你生氣了。」
「不只生氣,還是非常非常生氣!」他一步步走近她,然後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垃圾都可以回收,說過的話當然也可以收回!」一張俊臉氣到扭曲變形,頭頂幾乎可見白煙冒出。
「你……你不要過來哦……打人是要吃牢飯的……」她退到大門邊,心想只要他靠過來她就要快點逃跑。「我會叫的哦!」
「你叫啊,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他邪惡地冷哼。
「破喉嚨——破喉嚨——」
「林意真!別再要冷了。」他只覺得額際三條線滑過。
「嘿嘿嘿。」她低頭尷尬地笑了三聲。「我只是在想,人生苦短,你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就氣成這樣,一旦氣血淤積不順,打壞了身體,那多不值……哭哭笑笑,這都是人生嘛……」
他搗住了她的嘴巴,眼神極度凶狠:「閉上你的嘴!收起你那些有被害妄想症的可笑念頭!」他看她表情就知道她一定以為他真的想殺她,颱風天那時他早就領教過她豐富的想像力。
林意真順從地點點頭,被他搗住的嘴「咿咿呀呀」地想提出抗議。
只見他瞪著她,像是要把她瞪出兩個大洞不可似的。她可以感受到他熊熊的怒意。但仍不免覺得自己無辜。他應該是不會打人的吧。
就這樣瞪了五分鐘之久。
「哼,不想跟半人猿住,你就留在這個破房子裡自生自滅吧!」
他「搬」開她釘在大門前的腳,開了門氣急敗壞而去。深怕自己再看到她會失控地將她給掐死。誰教她傷了他的自尊心,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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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嘛,明明就說好不生氣的,後來還不是生氣了。」女人打開一包水泥。「胸毛長在他身上又不是我身上,幹嘛對我發火?我是招誰惹誰啊……」氣呼呼地在午後的大太陽下辛勤工作著。「這種脾氣陰晴不定的人最難搞了,誰嫁給他誰倒楣……一會兒幫人家上藥,一會兒又生氣地大吼大叫……」一邊努力和著沙石和水泥,一張小嘴碎碎念個不停。
「哼,還說自己脾氣很好哩……叫我自生自滅……我偏要過得好好地給他看……可惡的半人猿、臭傢伙……」
樊御走後,林意真到巷口吃了一碗麵,然後就開始她下午整理房子的工作。她先將電扇修理好,又到屋後頭的空地除草整地,最後準備靠自己的力量來補屋頂。
她專心地咒罵著樊御,一堆人出現在巷口她也沒注意。那一堆人搬著一大堆物品朝她走過來。
「請問一下,你是林意真林小姐嗎?」
她疑惑地抬起頭。「我是啊,怎麼了?」
「我們是『有德電器行』,這些電器請您簽收。」那先生轉身吆喝那群工人卸貨:「冰箱、電視、冷氣機、洗衣機……」
「等等,我沒訂貨啊,這不是我的東西,你一定是送錯人了,請你再確認一次好嗎?」
「你是林意真小姐嗎?住址是……沒錯吧?」
她點點頭。
「那就是了,請您在此簽名。」
「可是我真的沒向你們訂貨啊,會不會是有人惡作劇,或是怎樣的……這些電器用品我……」
「錢已經付清了。」工人開始架上冷氣機機台。
「付清了?」意真一臉困惑。「是誰付的?吳婷婷嗎?」該不會是婷婷叫的貨?
「是我。」樊御戴著黑色墨鏡一臉酷樣從大榕樹下走出。「那全是送給你的喬遷賀禮。」
「樊御?」他不是氣呼呼走了嗎?「你……你……喬遷賀禮?你不是還在生氣?」怎麼會又想送她禮物?不是才叫她自生自滅嗎?
「氣消了,不行嗎?」他冷冷地哼了一聲。
原本是氣消了沒錯,誰知剛才又聽見她那串咒罵,一股火又衝了上來,害他不得不戴上墨鏡,一來掩飾他眼中熊熊怒火,二來就不用將她看仔細,以免又惹自己生氣。
「你收下便是了。」他咳了兩聲清清喉嚨。「我無法容忍任何我關心的人過得不好。既然你堅持要住在這裡,除了改善這裡的環境外,我想不出其它更好的方法來讓你日子好過一些。這是我微薄的心意,不許你再拒絕。」他一臉酷樣的宣告,聲音中有許些的不自在。
林意真看著他嘴角不自覺地浮起笑意,感覺眼角濕濕的,霧氣浮在眼前。一種幸福的感覺盈滿了她的心房。
她也是他「關心」的人了嗎?為什麼單單兩個「關心」的字,會讓她感到無比的喜悅?互動愈多,愈來愈瞭解其實他是個很貼心很貼心的人,是個好人,是個傻傻地對別人好,卻偷偷隱藏起來的人。
「你喔……」她微笑。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神,卻可以強烈地感受到他的凝視。
她強壓下心中那股無以名狀的感動。
「你真是個怪人,情緒轉變未免也太快了吧。不過你肯想開就好,畢竟長胸毛……」她接下來的話全卡在被他搗住的嘴裡,說不出來。
「如果你還想活命的話,就不要再提及任何有關『毛』的話題。」他沉聲警告著。
見她點點頭,才放開手。
「不過你可不可以再從樹下走出來一次給我看啊?你剛才出場的感覺亂好一把的,感覺有點黑社會老大的氣勢……還有你威脅我的樣子,好像在江湖上行走闖蕩很久的樣子……」
調皮地繼續戲弄他,藉此悄悄沖掉那心中湧起的感動。他不該對她太好,不該的,因為這會讓她生起了不該有的期待與幻想。當實力相距太過懸殊時,是聰明的人,就應該要躲得遠遠的、遠遠的……
「林意真……」他低聲警告。「人的耐性有限,別老愛在火柴堆裡玩火,以免引火自焚!」
碰上她,他總是額際三條線,外加情緒不穩定,而他向來自知表情不多的臉孔,總會讓她搞得不自覺扭曲。她真的是他的煞星,他相信。
「走吧,我請你喝咖啡,我們去找個舒服的地方坐一下,待會兒再回來驗收成果。」他牽起她的手,反而被她甩開。
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空蕩的手心,生平第一次牽女人的手被拒絕,不,不只是拒絕,還是用力甩開!
「喂喂喂,住手啊,我不要冷氣啊,快點住手。不要亂動我的房子,弄壞了要賠給房東的……」她看到工人開始鋸窗子要裝設冷氣,於是趕忙前去阻止,就在樊御牽起她的手的那一瞬間。「喂喂,樊御,我不想裝冷氣啊,快點叫他們住手,把房子挖了一個洞,房東會生氣的……」
她回頭朝呆愣的他大叫。隨即又飛快跑進屋內:「拆天花板?裝自動灑水系統?裝這個幹嘛?」』
「這還用問嗎?一有火災立刻灑水滅火……不然也可以延長逃生時間……」樊御走到她身邊沒好氣地說。
這廂還沒阻止,那廂又看見有人在拆大門。
「停停停,這門還好好的,幹嘛拆掉它?」她前去抱住大門。
「換一個更堅固、更安全的門,不好嗎?」這爛門早該換了。瞧他想得多周延。
門事尚未解決,她眼角餘光又見工人在圍牆上鑽洞。
「這又是幹什麼?」她傻眼。
「監視器。防小偷、歹徒。」
「我當然知道是監視器,但有必要每五公尺就裝一台嗎?這太誇張了吧?」
「為了保護你的安全,這是應該的。」他一臉「你不用太感動」的神情。
她應該要感動到痛哭流涕吧?畢竟他是如此心思細膩再加上用心體貼,瞧,連人身安全問題都想到了,說有多麼周延就有多麼周延。說實在的,他可是從來沒有為任何一個女人如此大費周章過,八成是她上輩子燒了什麼好香,才得到如此好報。
「樊御!」林意真衝動地拔下他的墨鏡,氣呼呼地和他四目相對。
「你這個瘋子!你以為我像你一樣身價非凡嗎?我是個窮人!窮人!我是個要為五斗米折腰的窮人!窮人不必要有這樣的排場和派頭,你這樣做別人會以為這裡有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連原本不打算來偷的都會因此而來光顧,你知不知道剛」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大吼。「快點把這些不必要的東西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