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螃蟹樹
而最令人佩服的一點是,也開車上班的方泉菲,從拿到駕照的那一刻起,竟沒有拿過半張罰單,呼,不愧是他具有崇高道德的聖人老婆!
看了一些基本資料,都在他的預想中,但瀏覽了幾分鐘之後,覃毅讀到了令人意外的部份——
他的妻,是一名私生女。
方泉菲的母親早逝,父親是「大方實業」創辦人方浩為的長子。她的父親早有家庭,但卻在未告知方泉菲母親的情形下令她懷了孕,因此,他的老婆,是名沒有父母疼愛的私生女。
那樣明亮理智、溫暖體貼性格的女孩子,竟有如此可憐不堪的出身?!
覃毅頓了頓,才繼續閱讀其餘的資料。
檔案中,約略記載了九歲喪母的方泉菲被送至方家的情形——起初,方泉菲那遊戲人間的父親根本忘了和她母親的那段韻事,他的妻子之所以能認祖歸宗姓方,完全是她爺爺方浩為作主得來的。
當年,她爺爺見年幼的方泉菲眉宇神似他的長子,於是找人調查了一番,在確定血緣關係後,基於不願見到自家子孫流落在外的心理,方浩為讓她進了方家大門。
不過,她那遊戲人間的父親,似乎不當意外冒出來的女兒一回事,若不是方泉菲很得她爺爺方浩為的喜愛,那九歲的小女孩,恐怕得在方家自生自滅、受盡同父異母兄妹的鄙視。
自生自滅?
覃毅望著螢幕上那情緒化的四個字,覺得有些意外。呵,他們東巖的安管部門何時變得如此感性了?
搖搖頭,覃毅繼續看。以下的內容,除了概述方泉菲在家檄內如何被排擠,卻仍舊在「大方」表現傑出外,還提及她除了賀君辨那段,就只有和他的單純感情生活……
「這時代的年輕人,竟只交往過賀君辨一個男人!」
和他輝煌的史跡一比,方泉菲簡直是單純罕有的專情女。
帶著不知是難以置信或嘲諷的心態,覃毅很不客氣地批判:「從頭至尾,傾注所有感情於一個男人,愚蠢至極!」
批判歸批判,覃毅仍是帶著好奇,將近萬字的調查報告閱畢。
除此之外,報告還合了幾個附加檔,覃毅點了點滑鼠,打開其中的影音檔先看。
影片的時間是今天中午,地點則在某間大學附近的商店街,而主角當然是他的妻子方泉菲。
影片中,他的妻子正帶著數位相機在以學生為主的商圈游晃。覃毅盯著影片,就見她一會兒逛進流行服飾店只看不買:一會兒粘在路邊賣小飾品的攤邊與小販聊天;或者,跟在打扮前衛的大學生後面,拿相機偷拍人家……
許久,可能是累了,在晃遍商圈後,她終於走進一間咖啡店。暫作休息。
由於她選了個落地窗邊的位子,因此,跟拍的鏡頭,選擇更容易清楚拍攝她一舉一動的店外繼續跟拍。
覃毅見鏡頭內的她點了杯咖啡後,迅速拿出一本本子,開始振筆疾書,對於稍後被送上桌的咖啡則理也不理,一心專注於她的筆記。
末了,書寫的過程完畢後,她才端起那杯明顯已經冷掉的咖啡啜飲。至此,覃毅以為影片該結束了,偏偏就在他按下停止鍵前,看到他那一向正經、理性的妻子,用一雙只要是凡人見了皆會同情的傷心眸子,望向窗外——
這角度,恰恰對上跟拍目的鏡頭。
拜昂貴又精密的機器所賜,方泉菲眼底的哀傷和絕望,覃毅非但瞧得一清二楚,甚至,連她隱在眶邊的水意,也全入了眼。
覃毅的胃猛然一緊,為所見到的畫面吃了一驚。
他的妻子,一向以理性、堅韌之姿面對他的妻子,究竟為了何事,如此神傷?
要安管部門調查她的用意,是想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原本是打算在回整方泉菲之前,先找出她的弱點、弄清楚她這個人,如此,才能勝過她那幾個損他男子氣概的惡作劇。
不料,她竟讓他瞧見了令人料想不到的這一面……
煩躁地關掉影音檔,覃毅分別打開記載電話的通聯紀錄、銀行刷卡帳單、停車資料的幾個附加檔。
哼,看完這些資料,覃毅明白安管部門誤解了他的意思了。真好笑,他們以為他跟全天下的丈夫一樣,因為懷疑妻子不忠,所以找人調查老婆。
這般揣測,莫怪乎會有這段跟監影片包含在檔案中。
真是無知!方泉菲這種具有崇高道德觀的女人要是會出軌,那全天下做丈夫的,早就通通戴綠帽了。
他們以為,覃夫人跟覃先生一般,心、肝——皆是墨黑且早己泯滅了?
一股隱隱的躁怒,席捲了覃毅原本冷靜的心情。
他啪地一聲,沒按一般關掉電腦的步驟,直接切掉電源。
然後,棄待處理的公事不理,直接驅車回家。
回到家,覃毅探了一下,很快地在廚房找到方泉菲。
他的妻子,正如臨大敵地坐在餐桌前,瞪著幾顆藥和一杯水,手中不知掐著什麼東西,一副決心赴戰場的堅決表情。
「你在做什麼?」
眼前所見,再加上和影片中那抹絕望哀傷的眼神一聯想,覃毅一個箭步,衝至方泉菲身旁,大聲質問。
「啊……你怎麼回來了?」覃毅的樣子好凶悍,方泉菲瑟縮了-下,然後,又想到什麼似,將指著不明物品的左手握緊,藏到身
「藏什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嗎?」
「沒有。你別亂猜。」
「既然見得了人,拿來我看一下。」
「不要。」
「不要?在我的房子裡,不准跟我說不要!」
「你……」好過份!「誰、誰聽你……」
她大大的眼微惱地蹬著他,口吻,卻是有些心虛的。
「方泉菲,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覃毅惡聲惡氣,很不耐地又催了一次。
沒辦法,再怎麼見不得人、上不了檯面,方泉菲還是只能伸出手,誰叫他是覃毅。遇上他,無論什麼事,她都不可能有任何箍絕的念頭的。
「糖果?!」
她伸出了手,讓覃毅瞧清了手中物,她的臉頰隨之映上一抹緋紅。
「那個……醫生開的感冒藥會苦,所以、所以我才……」
可惡,還不是那天讓冷水淋濕了頭才會感冒,否則她沒事幹嘛吞藥!而且若不是藥苦難入口,她何必像小孩子一樣,備了糖果住藥。不過這下糗了,覃毅見她如此幼稚,一定少不了又是一頓揶揄!
「方泉菲,區區一顆糖,你搞什麼神秘!」
害他以為她想尋短,緊張了一下。
「還有,你幾歲啊?都這麼大的人了,為了幾顆小小的藥丸,你居然還準備了糖果?!你知不知道可恥這兩個字怎麼,?」
果然,覃毅那傷人不見血的話,流暢地自他口中冒出,一點也不給情面。
「可是……裡面有一顆藥,真的很苦嘛!」
望著攤在白紙上的藥丸,方泉菲很委屈地為自己辯白。哼,健康的人當然不能體會病人的辛苦!
「你……」
「你什麼你!」方泉菲愁眉苦臉地望著感冒藥,心情欠佳地說:「又不是你吃,說什麼風涼話。」
「如果我吃了,就能說風涼話?」
不知怎地,自從看完檔案中的影片,一股煩躁便隱隱悶在覃毅胸口,若在平時,覃毅可能繼續惡劣地取笑方泉菲,但今天的他,似乎沒了那個作弄的心情o
「啊?」他說什麼?方泉菲一頭露水。不過,她的不解沒維持太久,因為她語音甫落,覃毅即一顆一顆拿起感冒藥舔嘗,直到輪至那顆白白的、橢圓形狀的、這兩天讓她嘗盡苦頭的藥丸落在覃毅手中,她才回過神——
「覃毅,你不要開玩笑了!」那顆真的很苦耶。
「看樣子,這顆便是禍首了。」不顧方泉菲的警告,覃毅丟了個傲慢的眼神,然後便將那顆賽黃蓮的白色藥丸吞入口中。
「你……」方泉菲難以置信地望著覃毅,彎彎的秀眉,緊緊皺起。
這男人今天是怎麼了?
擰著眉,方泉菲睜著疑惑的眼,仰頭盯著覃毅久久不移。
認識這個男人十年,他或許當她像空氣一般不在意,但她不一樣,在他背後觀察了這麼久,旁人或許不清楚,但方泉菲卻明顯地感受到——
覃毅今天,真的有點奇怪……
第六章
「剩下的,你自己解決。」
「什麼?」
方泉菲猶陷入迷惑中,甫吞下苦藥的覃毅,卻用很惡劣的語氣,這麼對她囑咐。「方泉菲,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老話重說完畢,覃毅粗裡粗氣地將桌上那杯水和藥塞到她手中。
面對逃避不了的苦口藥丸,方泉菲無奈地瞪了覃毅一眼後,還是乖乖地吞下。
然後,又是一陣長長的靜默漫繞於兩人之間。
以往,對於彼此間那種安靜的氛圍,方泉菲不會覺得尷尬;但今天不知怎地,可能是因為覃毅怪異的反應,也可能是自己幼稚丟臉的吃藥習慣被發現,這股靜默,首度令方泉菲有了想逃開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