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唐絹
她的背脊挺得有點僵,一點一點挪動身子,但她旁邊那個男人也一點一點的向她挪近,而且她的動作像是在閃避什麼,卻又有所顧忌所以動作不敢太大。
這是怎麼回事?邵懷謙猛地站起身——
「怎麼了?」旁邊的阿柯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疑惑的看著他。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然後往前走去,假裝要找一個收訊比較好的地方。
往前幾步後,雖然離齊蔚還有一點距離,但已經可以大致看到他們的樣子,他就正好看到那個男人把手放上齊蔚的大腿,顯然是在吃她豆腐。
見到這副景象,邵懷謙勃然大怒,當下怒火攻心,什麼都顧不得,大步往他們走去。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厲聲質問張副理。
齊蔚和張副理兩人都嚇了一跳,猛然抬起頭來。
「邵懷謙?!」齊蔚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他是誰?」張副理問齊蔚。
「他、他是我一個朋友。」
「沒事的話就叫他趕快走,我們還有事情要談。」張副理露出不悅的神情。
「你先走啦,我回去再跟你聯絡。」怕觸怒張副理,齊蔚連忙揮揮手,叫他趕快離開。
「你還要跟這個老豬哥在一起?你還忍得下去?」沒想到齊蔚的反應不是感謝他救了她,而是把她趕開,邵懷謙有些意外。
「我沒事啊,你放心啦!」
「聽到沒有,她說她很好,她沒事,你還是快閃吧。」張副理涼涼的說。「而且我們兩個談得正高興,你不要來打擾我們,我說的對不對啊!」他示威般的摟住齊蔚的腰。
齊蔚不自然的扭動身體,臉上掛著比哭還難看的苦笑,口是心非的說道:「對啊,我們談事情談到一半,你還是先走吧。」
「你還要跟這種人繼續談下去?難道你寧願忍受他對你性騷擾?」邵懷謙氣急敗壞的看著齊蔚,又心急又痛心。
「喂,你講話客氣點,什麼性騷擾?這是我們兩個你情我願,你管得著嗎?」聽見齊蔚不敢聲張反抗,張副理反而更趾高氣揚的看著邵懷謙,一雙鹹豬手還故意來回撫摸著齊蔚的大腿。
邵懷謙見到他這種舉動,再也無法忍耐,一把拉起齊蔚將她推到自己的背後,然後拿起桌上的水杯就往張副理的臉潑下去,潑得他滿頭滿臉都濕透了,不待張副理有任何反應,拉著齊蔚就離開餐廳。
一離開餐廳,空中就傳來轟隆隆的雷聲,走沒多遠,齊蔚就用力甩開他的手,大聲怒道:「邵懷謙,你這是在做什麼?」
「把你帶離那個老色狼的魔掌,你沒事吧?」他轉頭問她。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齊蔚瞪著他,然後轉頭就走。
「你要去哪裡?」他拉住她。
「不用你管。」她沒有回頭,逕自往前走。
「難道你要回去,回那個老色狼身邊?」邵懷謙大步繞到齊蔚面前,擋住她的去路。「你有沒有搞錯,他那麼過分了,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齊蔚聳聳肩,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我只要忍一忍就過去了,你知不知道談成這筆生意抵得上我一個月的業績。」
「業績業績,業績有那麼重要嗎?你到底是在賣保險還是賣色相,我不懂,你怎麼可以這麼糟蹋你自己,你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不懂這筆生意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不懂有時候為了生存,必須犧牲掉一些東西;你不懂現在要找一份工作有多困難,你不懂找不到工作那種慌張茫然的心情有多難熬,你不懂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機會,就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好好把握的決心。」
她用力握緊拳頭。
「討生活有多困難你怎麼會懂?你一直被保護得好好的,要什麼有什麼,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不用擔心這一頓吃完了,下一頓在哪裡,也不用擔心現在必須要做多少的努力,才能讓未來的路能稍微順利一點。如果你什麼都不懂的話,你有什麼資格批評我?」
齊蔚對他大吼,天空也像在回應她的心情般,突地落下豆大的雨滴。
街上的行人紛紛開始跑步,躲到屋簷下躲雨,但他們兩人誰都沒有先移動,就這麼對望著,任憑又急又猛的雨勢將他們淋得渾身濕透。
一陣風吹過,濕透的齊蔚不禁打了個冶顫,雙手抱緊胸,全身微微發抖。
「算了,說再多你也不會懂的。」她放棄繼續跟他溝通,此刻她只覺得疲累不堪,一整個晚上要忍受張副理的不禮貌,還要小心翼翼不去得罪他,接著又發生這種事情,讓她一整個晚上的心血全部泡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力氣去面對這一切。
邵懷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便掉頭離去。
齊蔚瞪著他的背影,瞪著他逐漸走出她的視線,不明白他怎麼可以這樣不說一聲就離開,想要開口叫他站住,問清楚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卻倔強的不肯開口。
走了最好,她本來就是一個人,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挫折都是一個人面對,一個人解決,她不需要任何人,不需要他。
齊蔚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努力忽視從心底升出的失落感,然後咬一咬牙,轉頭往反方向離去。
大雨還是一直無情的下,衣衫早就被雨水浸濕,她發著抖,心底的寒意一波接著一波不斷湧出,雖然是在亞熱帶的台灣,她卻覺得自己像在北極的冰山中,好冶好冶。
突然,手心被塞進一個溫溫熱熱的東西,她用模糊的視線低頭一看,是一罐加熱過的飲料,然後一把大傘在她頭頂上撐開,為她遮去傾盆大雨。
她握著飲料,愣愣望著旁邊的邵懷謙。他不是已經走了,不理她了,怎麼還會回來?
「走吧,我送你回去。」邵懷謙沒有多解釋什麼,只是淡淡的說著。
飲料的熱度熨燙著手心,溫暖隨著血液的流動傳透全身,雨雖然繼續下著,但她卻覺得那股刺人的寒意漸漸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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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溫特報持續幾天後,天氣終於逐漸回暖,被太陽曬過的微風吹過來也不再那麼刺骨,齊蔚回家時特地提前一站下公車,她想慢慢散步回去,順便整理一下這一段時間以來的心情。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生命就像一條即將要到出海口的河流,緩慢而平穩的流動,但最近發生的許多事,就像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石頭投進河中,激起的漣漪有時只是蕩出一圈圈的波紋便消失無蹤,但有些卻像激起驚濤駭浪般,讓她措手不及。
十字路口的紅燈亮起,齊蔚停下腳步,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心中兀自想著剪不斷、理還亂的心事,此時,有輛黑頭車在她面前停下。
站在人行道上的齊蔚往後退一步,並沒有特別注意,車上下來兩個彪形大漢和一個西裝筆挺,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年輕男子。
男子走到她面前開口:「你是齊蔚?」
聽到自己的名字,齊蔚反射性的點點頭,但什麼都還來不及問出口,就見男子使了個眼色,兩名彪形大漢便一左一右架起她。
「齊小姐,不好意思,要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了。」男子打開車門,她便被架上車,迅速駛離。
「你們要帶我去哪裡?快放我走啊!」齊蔚掙扎著,但被那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夾在中間,她能掙扎的空間也很有限。
「你們知不知道這是綁架、綁架!綁架是要判死刑的,你們現在放我走的話,我會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她威脅他們。
伹車內除了她大聲嚷嚷的聲音外,誰都沒有開口,安靜的詭異。
齊蔚見威脅沒有用,換另外一個方式。「你們綁架我也沒有用,我們家只比一級貧民好一點,我自己又沒有錢,就連銀行的存款也只剩下幾百塊,你們根本一點好處都撈不到,何必費這種功夫,放我走好了。」
車子依舊沒有減慢速度,也依舊沒有人理她。
「喂,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就要算我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你們說話、說話啊!」她再也受不了這種茫然恐懼的情緒,用力掙扎大喊,不停槌打旁邊的男人。
然後,車子停下來了。
她的動作也迅速停住,難道他們終於良心發現,準備要放她走了?
前方駕駛座上的男人下車將車門打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齊小姐,我們到了,請下車吧。」
「這裡是哪裡?」她發現車子停在一棟豪華別墅的門口。
「有什麼問題,進去後自然有人會告訴你。」
當齊蔚被引領到客廳時,沙發上已經有人在等她了。
那人一見她進來,什麼自我介紹或其他解釋的話都還沒有說,劈頭就問:「你就是齊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