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劣女鬥惡男

第10頁 文 / 岑揚

    「你在看什麼?」

    「受助童資料。」見葉秋聽他回答後的表情茫然,孟暘谷反問:「妳沒有嗎?」

    側首想想--她搖頭。「沒有。娟姨以前是跟我說過,資助人可以調閱自己認捐的兒童相關資料,要求索取生活近照,不過我從沒這麼做過。」她一向只負責捐錢,從來不看資料,甚至連自己認捐的孩童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哦?為什麼?」

    「換作是你,會喜歡在別的地方有個陌生人知道自己的一切嗎?」她問。「那種感覺有點像被人偷窺。」

    「如果不看,又怎麼知道自己的捐款確實幫了人?」

    「我相信娟姨,她會善用每一筆捐款,即便只是一筆小錢。」娟姨是她見過最懂得如何運用金錢的人。

    聽了葉秋的話,孟暘谷突然覺得自己細閱兒童近況報告的作法很笨。「就只有這個理由?」

    「還需要更多嗎?」真是奇怪。「幫人並不代表有權利介入對方的生活,我所作的,也只不過是每個月付出一點點錢,並不是什麼豐功偉業。」

    「難道妳不覺得把錢丟了就跑的作法有點……不負責任?」

    「我只是資助人,又不是輔導專員,愛心活動本來就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我沒力但有錢,雖然不多,卻也不無小補。」

    「受助的兒童或許會想見見幫助他的人。」

    聽出話中含意,葉秋反問:「你想見當年資助你的人?」

    「我想當面向他道謝,謝謝他讓我有機會擁有不同的人生;只可惜娟姨堅決不讓我知道,她說需要對方同意。」

    「也許對方只是單純的為善不欲人知,你又何必強求。」真奇怪。「知道資助你的人是誰很重要嗎?說不定你的道謝會給他帶來困擾,所以始終沒有同意與你見面。」很簡單的推理,難道他想不出來?

    孟暘谷呆了呆,向來自信滿滿的黝容,難得的,竟雙頰淺紅。

    「坦白說,我從來沒想到這一點。」

    太執著於道謝報恩,他疏忽了站在對方立場去考量的體貼。

    「就是說嘛。」葉秋晃晃手中湯匙,扮起得道高僧繼續為凡夫俗子開釋:「倘若對方真的有所顧忌,或者一向施恩不望報,那你汲汲追問根本就是一廂情願,甚至有可能變成恩將仇報,給對方帶來麻煩。」

    恩將仇報?此姝用辭恐有太過誇張之嫌。男人兩道濃眉彎成毛蟲狀。

    能糾正赫赫有名的孟大律師,讓他低頭認錯的人不多,她得把握機會。「感謝我吧,要不是我提點你,你說不定還像只笨老鼠在死胡同裡轉,往牛角尖裡鑽。所以說,你要好好謝我。」

    謝她?毛蟲進化成麻花,烙在眉心的刻痕足以夾死一隻蒼蠅。

    給她三分顏色,她還當真開起染房來了。

    「我承認自己思慮欠妥,但是妳說話非夾槍帶棍不可嗎?」他問,亂沒好氣。「明明今天掛上休戰牌,妳卻老是趁機暗算我。」

    「欸……」被逮著的葉秋縮起肩,把臉藏在高腳盤後頭,不時抬眼偷覷對面神情微怒的男人。

    「作賊心虛了,嗯?」

    盤子後頭的葉秋尷尬一笑,像個孩子似的,輕吐粉舌,粉嫩桃紅的舌尖抵在微啟的雙唇之間,本意是想裝可愛好唬弄對方,卻在不經意間綻露小小一截連自己也沒有察覺的俏艷風情。

    然它帶給孟暘谷的,卻有如驚蟄時節的平地一聲雷,強而猛鷙的震撼力直達心牆,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心臟遽然劇烈收縮的怦然躍動。

    春雷轟然巨響之後,夾帶醒悟的滂沱大雨兜頭直下。

    驀地,他想起章婕妤那句詭譎難測的餘韻--

    也該是時候了……

    是嗎?他自問。

    面對這個小他六歲、說話經常不按正常邏輯、老是指東說西的女人,他竟然感到心動?!

    哪怕只有一點,也是足以驚人的震撼。

    毫不知情的葉秋以為皮皮一笑無大事,下一秒,陷入自己的苦思--

    是要再來一客巨無霸香蕉船?還是改點以巧克力為主的黑金剛子母艦?

    真是難以抉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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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個英姿颯爽的男人。

    立體的五官乍看之下,是平凡不起眼的尋常輪廓,但每當他稍露情緒,就立刻散發一股說不出的迷人魅力。

    米色針織短衫緊貼在男人身上,呈現蘊藏堅實肌肉的雄性曲線,休閒風走向的改良西褲包裹住修長雙腿,一雙亮皮休閒皮鞋在桌下交迭,隨著餐廳燈光,時而閃爍皮製品經人細心保養後所能呈現的光澤。從整體打扮來看,此人品味十足。

    這樣的一個極品,已然引發週遭女客爭相私語,但他渾然不覺,間或低頭看表,似乎是在等人。

    是哪個女人這麼幸運,能與他在這個燈光氣氛堪稱一流的餐廳共進晚餐?

    因為男人的出色,讓四周旁觀者忍不住期待一窺女主角真面目。

    男的出類拔萃,女的也該高雅尊貴才是。

    但,世事無絕對,一個T恤、牛仔褲外加籃球鞋打扮的女人,一聲「色仔」的招呼,粉碎了所有人的期望,免費奉送「哪會按呢」的震驚。

    男人--色仔急忙迎上前,揚手謝絕服務生帶位,拉著葉秋往桌位走。

    「大庭廣眾之下妳還這麼嚷,是故意給我難堪的嗎?」

    「總比叫你陳金火強吧?」那更讓人絕倒好哏。

    一見面就連踩他兩處痛腳,色仔決定報復。「今天晚上非吃垮妳不可!」就從她的荷包開始。

    有稿費作後盾的葉秋相當「大氣」地揚起小拳頭。「怕你不成!」

    色仔好氣又好笑地回瞅,握住她粉嫩小拳。

    在男人如山壁的巨掌下,葉秋的拳不過是顆小石礫,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妳啊,鬼靈精怪,真不知道葉爸葉媽怎麼生出妳這個小鬼。」說話時,色仔不忘發揮紳士風度為她拉開座椅。

    「不就是在月黑風高的夜晚,雷電劃開天際,一朵花瞬間凋零;要不就是紅燭帳暖度春宵,鮮紅色的床幔被人拉下,接著鏡頭往外移的畫面嗎?」遍觀台灣電視史,在處理親密畫面時,總不脫這兩種詮釋手法。

    「這種話妳也說得出口。」色仔不禁為有女兒如斯的葉姓夫妻默哀三分鐘。「換作別的男人,聽見妳這番驚世駭俗的發言,恐怕已經嚇跑了。」

    葉秋整個人傾向他,耍賴地靠在他身上涎笑。「你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我才敢這麼死皮賴臉。」她也是會挑人耍賴的唄。

    「真拿妳沒辦法。」色仔寵溺地拍拍小妹臉頰。

    葉秋什麼都好,就是嘴壞;若非知她甚深,早被這妮子的蛇蠍毒嘴給震退千里,望之卻步。

    隨後,兩人說說笑笑地共進晚餐,渾然不覺角落一道視線夾著灼熱烈焰狂燒他們這方桌位。

    視線的主人恰恰巧姓孟名暘谷。

    此刻的他無視近在咫尺的美艷嬌顏,猶似千年琥珀的赤褐眸子著火地定在那對不時交頭接耳,間或親暱摟抱的男女身上。

    男方的挺拔出色,女方的嬌俏清麗--在在刺目。

    「暘谷?」孫筱茵柔聲輕喚失神的男伴。

    「嗯?」浮虛的對應也不見他拉回視線。

    「什麼東西讓你看得目不轉睛?」她問,好奇地順著他目光巡視。「你認識的人嗎?」

    「不,看錯了。」雙瞼掩去眼眸裡的介意,孟暘谷收心回到女伴身上。

    「看錯的對象是男是女?」

    繼章婕妤之後,孫筱茵是第二個提出類似質疑的人。

    對前者,孟暘谷可以據實相告,但面對眼前這位商界精英分子,又是寰宇主持律師之一--孫長風掌上明珠的妙齡女郎,在不明白她對自己的意圖之前,他得慎思應對。

    並非企圖利用她作登天梯攀權附勢,只是純粹不想得罪她,造成工作上不必要的阻礙。能不犯人就不犯人,尤其對方是女人,而其背後還有一個愛女如命的老人撐腰,再加上這名老人恰巧是他的頂頭上司。

    得罪女人的下場往往比跟男人挑釁的結果來得槽--這是他出社會後累積的經驗之一;今晚的共餐,也是礙於上司情面,不得不點頭的結果。

    怎料,會再次撞見葉秋和男人有說有笑的畫面!

    上一次,雖然當時只有匆匆一瞥,但從相差甚遠的身形判斷,他知道這個男人不是上回那一個。

    而且這次她幾乎整個人賴在對方身上,模樣好不親密!

    濃濃的醋意酸了滿嘴,任憑再怎麼色香味俱全的法式料理入口,孟暘谷也嘗不到一絲美味。

    對她有點心動……這話拿去騙鬼吧。醋勁狂飆,他豈止是「有點」心動!

    飄移的餘光抓住更讓他吃味的畫面,孟暘谷難掩介懷,眉頭深鎖。

    她竟笑著讓那男人摸她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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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初靜,月明星轉沉。

    將近兩點的半夜,正確來說,已經是隔天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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