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艾林
陸雲驍會如此對待陸詠詠並不是沒有原因的。陸王爺去世那年,竇蓁就返回娘家去住了,陸王爺的母親和樂公主因重男輕女,所以非常疼愛陸雲饒,這讓善妒的陸詠詠懷恨在心,為了確保自己在王府中的地位,陸詠詠誣陷陸雲驍的母親崔氏和總管有染,崔氏為表清白,竟服毒自盡,雖被救活,但卻從此體弱不堪。
待和樂公主查明真相後,一氣之下便將陸詠詠逐出王府,而陸雲驍始終沒有原諒陸詠詠,如今才會發生「不便接見」的事件,實際上是在羞辱陸詠詠。
「這次前來雲南,事關你賈家的存亡,與我陸詠詠何關?我不管了,我要立刻回眉縣。」陸詠詠氣得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好,你回去啊!你回去也脫不了關係,而且也沒人會替你撐腰!」
「你!」陸詠詠氣得發抖,要不是在別人的地盤,她早就賞他一巴掌了。
「你們也鬧夠了吧?」竇蓁實在聽不下去了,生氣地拍著桌子。「詠兒、子安,你們都給我坐下,都什麼時候了,還吵!」
陸詠詠冷哼一聲;賈子安也懶得看她。
竇蓁無奈地說:「詠兒,子安說得對,這件事竇、賈兩家都有份,誰也脫不了關係。」
「為什麼?」陸詠詠驚訝地問。
竇蓁重重地歎了口氣,「當年先帝下旨赦免獨孤鵬一家時,是由子安的父親賈治存傳旨,結果在途中遇到你外公,那時他正要去酒樓,結果不管事情輕重硬要賈治存陪他前往,結果誤了時辰,造成獨孤一家冤死。唉,所以這次皇上若要降罪,賈、竇兩家是難逃其罪的。」
「天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陸詠詠知道事態嚴重,不禁哭叫了起來。
竇蓁也難過得垂首,霎時似乎老了十幾歲。這些日子以來,丈夫的死、愛女的失蹤以及當年因父親的貪杯而犯下的過錯,讓她心力交瘁,不復以往貴婦的模樣。
「不要再鬧了,憶綾妹妹來了。」賈子安喝止妻子的哭鬧,連忙迎向前去。
「憶綾妹妹近來可好?」賈子安熱絡地想要拉她的手。
憶綾避開他,直截了當地問竇蓁,「娘,有什麼急事嗎?」
竇蓁聽到憶綾依然喊她娘,她不禁羞愧地流下眼淚,「你能原諒我嗎?在我對你做出那麼多不好的事後?」
憶綾微笑道:「娘,你別想太多,你是思綾妹妹的親娘,又是爹爹的妻子,理當也是我的娘呀!」
竇蓁欣慰地點頭,憶綾真的是太善良了,她更加後悔自己以前的作為。
「是呀,娘,你別想太多,憶綾妹妹人漂亮心地好,她早就原諒我們了,咱們還是說正事要緊。」賈子安在一旁催促,惹來陸詠詠的白眼。
「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憶綾妹妹,這次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救救咱們。」陸詠詠拉著她的手說。
憶綾疑惑地望著竇蓁。
「憶兒,不知你是否聽聞當年先皇在處死獨孤一家之前,又下旨赦免獨孤一家的死罪,但聖旨還未到府,獨孤一家就已行刑之事?」
憶綾點點頭,「這件事我略知一、二。」
「唉!但你大概不知道當年帶著聖旨的官爺是子安的父親賈治存大人,而耽誤時辰的人則是我父親竇威。」竇蓁無奈地歎口氣,「當年我父親強邀賈大人上酒樓喝酒,怎知兩人黃湯一杯杯下肚,卻忘了重要的事,待清醒時已鑄成大錯。他們不敢向先皇認錯,便宣稱在途中遇盜匪劫物,聖旨因此不翼而飛,以致獨孤家枉死。正好當時黃河潰堤,河水氾濫成災,邊境又有外族騷動,所以這件事就被擱了下來。如今皇上下旨嚴查此事,恐怕賈、竇兩家上百人將難逃一死。今日娘前來就是希望你能向將軍求情,盼他能網開一面。憶兒,求求你。」
「娘,你別這樣,憶綾定會相助的——」
「我不答應!」一道冰冷含怒的聲音由大門傳來。
「相公!」憶綾吃驚地叫道。
「我絕對不會答應的。」獨孤雋冷冷地對竇蓁重複道。
「你……」竇蓁臉色蒼白,顫抖地跌坐在椅子上。
「將軍,這不公平!如今岳父和我父親已不在人世,為何要我們承擔他們犯下的過錯?」賈子安激動地說。
獨孤雋目光冷凝地看著他,「你沒聽說過『父債子還』這句話嗎?」
「相公——」憶綾想要開口卻被獨孤雋阻止。
「小翠,送夫人回房。」他不容置喙地說。
小翠連忙扶著憶綾離開大廳,看來將軍這次真的生氣了。
「憶兒!」竇蓁求救地喚著。
「來人呀!」獨孤雋冷漠地喊,不一會兒就來了數名侍衛。
「把他們送出府,保國將軍府不歡迎他們。」說完後就朝書房走去。
竇蓁一行人見事已至此,毫無轉圜的餘地,只能垂頭喪氣的離去。
第八章
憶綾遣走小翠後,獨自在房裡踱著步,她擔心娘的安危,更氣獨孤雋的不通情理。過了好半晌,她決定要去找他談談。
憶綾蓮步輕移地來到書房外,從屋內傳出的談話聲讓她佇立傾聽。
「雋哥,你沒答應賈子安他們的請求是對的,獨孤將軍及叔父地下有知也會瞑目的。」
獨孤雋凝望掛在牆上的畫中人,並不太在意楊虹的話。
晚膳時憶綾因下午的事賭氣不肯與他同膳,其實他也不願見事情變成這樣,只不過事關重大,不能說撤消就撤消,說原諒就原諒,唉,希望她別太在意才好。
見獨孤雋直盯著牆上的畫中人看,楊虹心裡很不是滋味。「雋哥,事隔多年,你還是對你師妹念念不忘?」
原本她以為書房裡掛的是顧憶綾的畫像,後來在無意間聽到侍衛談起,她才知道獨孤雋是為了調查當年遺失的聖旨下落才娶顧憶綾的,而顧憶綾的面容又正好與他死去的師妹神似,才會百般對她好。
楊虹見獨孤雋默然不語,以為他是默認了。「原來嫂嫂的面容和雋哥死去的師妹一模一樣,所以你才會娶她,再加上她正好與當年遺失聖旨的人有所關聯……」
楊虹的每一句話有如青天霹靂般震痛憶綾的心,她不敢相信自己只是別人的影子,只是獨孤雋手中的一顆棋子,難道這些日子以來的恩愛都是虛情假意?難怪他左手腕上的紫色髮帶從不拿下來,原來他心中早有摯愛,她情何以堪?
憶綾難掩心中的痛,腳步踉蹌地逃開傷心地,以至於錯過獨孤雋對楊虹所說的話。
「雋哥,既然已經查明聖旨下落,你大可不必再理會顧憶綾——」楊虹自願自的往下說。
「住口!」獨孤雋憤怒地打斷她的話。「你知道憶兒真實的身份嗎?她就是我的師妹紫衣。」
「什麼?!」楊虹錯愕萬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獨孤雋壓抑下怒氣,雙目緊緊盯著畫中的可人兒,將當年紫衣意外失憶的經過娓娓道來。說完,他的目光才移到一臉驚訝的楊虹身上,「所以憶綾就是紫衣,紫衣就是憶綾,我獨孤雋這輩子除了紫衣外不會再娶第二個女人。」
楊虹恍若大夢初醒般,她雖悲傷卻又釋懷。打一開始她就深深明白紫衣在雋哥心中的地位,她繞了一大圈卻還是回到原點,雖有不甘但是已經無恨了,因為她並沒有敗在紫衣以外的女子手上。
「雋哥既然如此深愛嫂子,那竇蓁所求之事應該仔細考慮一下,不要讓她難過才是。」
獨孤雋望著恢復以往善體人意的楊虹,微笑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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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萬念俱灰、傷痛欲絕的情況下,憶綾離開了保國將軍府。身心疲憊的她走了一天一夜,卻發現自己不知該何去何從,她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淚水潸然而下。
突然,她的下腹傳來陣陣的抽痛,豆大的冷汗從額頭冒出,她強忍住劇痛,就在意識逐漸被疼痛抽離身軀時,她似乎看到一個人影。
「請救救我的孩子……」她虛弱地說,旋即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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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虹憂心忡忡地在靖誠房外徘徊,她從來沒有如此擔心害怕過,彷彿即將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般。
半個多月前憶綾不告而別,獨孤雋出動大批人馬尋找,卻毫無所獲。沒想到前天邊境的亂賊又起騷動,獨孤雋只好先放下尋找憶綾的事,帶領軍隊圍剿賊寇,經過兩天一夜的激戰後,終於平定了亂賊,但靖城卻為了救一名士兵而中了一箭,雖不是射中要害,但箭上有毒,經過大夫治療後,箭毒已完全清除,並囑咐只要按時換藥不久後便可痊癒,但為何靖城依然昏迷不醒?
楊虹再也按捺不住想見他的渴望,輕聲推開房門,走近床邊,伸手輕撫靖誠蒼白的面頰。眼前的他看起來如此脆弱,濃眉微蹙,緊抿的雙唇像是在強忍著痛楚。
楊虹忍不住低頭啜泣。忽地,她的淚珠被一隻粗糙的大手輕輕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