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貓子
一個縱身,影便平穩地直奔黑門的醫療室而去。
他們的動作快得令人昨舌,令她瞠目不知所對。
當暗龍帶著滿手的血跡,轉過身面對西野香子時,她看見他眼中陰沉的怒意,嚇得她渴望暈死的人是她。
那黑漆陰沉的眼,帶著惡魔般憤怒的火焰。
「你的愚蠢,讓我對你失望徹底!」他一字一句,帶著狂捲而來的怒潮。
「不是我愚蠢,是你們騙我,騙得我好慘!」暫時不理會混亂的思緒,堅持所知的事實,她痛心疾首地指控。
「我們騙你?」
暗龍一步步逼近她,恐怖的神情像是怒獅將要吃人一般。
若他曾經懷疑女人生來何用,此刻肯定會認為答案是不用大腦、專職傳續下一代的哺乳類動物。除了會生孩子,她們根本一無是處。
曾經——他以為跟前這個女人有所不同。
「沒錯!是你們害死了我的爺爺,你們讓我錯以為你們是好人!」她被嚇得好慘,但還是鼓足最後的勇氣回吼。
其實,當她將刀刺進唐傲雨的胸口時,她的勇氣已消耗殆盡。
她並沒有半點為爺爺報了仇的喜悅。
「我們,從來就不是好人。」兇惡的眸光如炬,暗龍當場給她一記巴掌。闕龍門人從沒立志當過好人,根本當這字眼是字典裡的笑話。「西野中的死,你要怪我們救駕不及,也該衝著我來。」
他寧願她是向自己下手。
闕龍門並不濫殺無辜,然而他們也絕不受欺,有仇必報,「好」字顯然早已承受不起。
他本來還有點後悔,後悔當初沒有一得到消息就出手拯救東山堂口。
然而她的舉動,已經完全毀了他的後悔。
被他一掌打得飛退、狠狠摔跌在地上,西野香子的嘴角滲出血絲,右頰霎時一片腫,痛得她湧出痛極的淚水。她嘗到了嘴裡的緘味,恐懼地望著又朝她走來的人。救駕不及?恐懼中,因為這四個字的涵義,她陷入更深的迷惘。
難不成……她錯了……李仁他……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對他下手?」暗龍顯出前所未有的暴怒。唐傲雨受傷,他實在無法冷靜下來。
「是……是他要你毀了東山的不是嗎?」撫著痛麻的臉頰,她已經不那麼確定。
她只確定,對他來說,她的重要性是微乎其微。
獗怒不可遏的眼神告訴她——他想親手殺了她!要是她在他心中,還有一點點地位,他的眼神不會那麼堅決無情,不是嗎?只要他還有點在乎她。
然而在他陰沉的黑眸底裡,除了憤怒,僅剩下要她付出代價的決心。
「誰告訴你的?」
他銳利的眼神肅冷起來。火氣稍降。
就算她是受人誤導,所以才誤傷唐傲雨,但在暗龍心中她仍是有罪。
誤信賊子、不能明辨是非真偽,在他心中是愚蠢的罪,傷害的對象是雨則罪無可赦。
「你不用管是誰告訴我的,你只要告訴我這是不是事實。」反正他是不會原諒她了,她索性為自己要個清楚明白的答案、
要死也得死得明明白白,縱要一死,她寧願是她信錯李仁。唐傲雨給她的感覺,其實不像是會以小人行動報復的人。
「事實在你心中,不是嗎?」他冷諷。
她信任誰,誰的話在她心中就是事實。
因為不相信他,所以她無法向他求證,才依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
他要她全然的信任,她一點也沒給他!枉費他花費那麼多時間在她的身上,讓她成為他唯一的枕邊人。他以為她會懂這對他的意義何在,結果是她什麼都不懂。事實證明,他對她信任,竟然大過於她對他的信任,多可笑!
暗龍難以接受她的愚昧。
對於他的話,西野香子訝然無語,更為他眼中的痛心瑟縮。
他對她的徹底失望,此刻正清晰地寫在他盛怒的黑瞳裡。
「老實告訴你,就算他親手殺了西野中,你也沒報復的權利。」他接下來的話,在在告訴她——在他心中,誰的命都比不上唐傲雨重要。
唐傲雨退休多年,早就不管闕龍門的事,是她未曾想過的。
他,只管九龍的婚姻大事。
「對,除了你們的命,誰的命都不值錢,對吧?」她對抗起來。西野中的死對她而言,是多麼嚴重的打擊,當然不是他這個局外人能夠想像的。
暗龍沒有多作回答,只是狠瞪著她道:「你最好祈禱他不會有事,否則我將拿你公祭!我說到做到。」
若非夢龍說雨早知有這一劫,卻完全沒有閃躲的意思,他會對她更加不諒解。現在他只想看看雨是否安然無恙。
就算失去她會感到心痛,他仍會實踐這句話。
暗龍從沒想過,當他破天荒想「照顧」一個女人,竟然會換來如此可笑的結果,是她辜負他的信任,不能怪他絕情。
要成為他的女人,就不能對唐傲雨有任何的威脅性。
轉開冰冷的眼神,他不再看她狼狽的模樣,不願為她感到心疼。除了她之外,他還會抓出那個在背後誤導她、亦該千刀萬剮、為此付出慘痛代價的人。
暗龍丟下她,轉往設置在暗黑閣裡的醫療室而去。
看著他絕塵而去的背影,她的眼淚不受控的掉下來。她知道她逃不了,只能等著唐傲雨的生死來決定她的生死。
她甚至不明白傷害唐傲雨,是做對還是做錯了。
實際上,她並不在乎生或死,在得知爺爺死去時,她便已了無求生意念。
是他給她活下去的希望,現在再由他收回……是否算是公平?她捨不得的是對暗龍與日俱增、早已無法放下的矛盾愛意。
與他永世分離,光是想像對她而言就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她捨不下,然而他呢?
第八章
唐傲雨受傷的消息,讓散於世界各地的九龍齊聚一堂。
早已退休、於各地度假養老的上任闕龍門龍主們,亦在趕日本的途中。
唐傲雨受刺的消息,對闕龍門的人來說恍若青天霹靂,令難以置信任何一個闕龍門的人都清楚,若不是雨「願意」,誰也近不了他的身更何況是——刺他。
這麼說……雨是故意的?
九龍站立於醫療室外頭的走道上,透過透明的玻璃望著躺醫療室病上、身上插滿針頭的唐傲雨,氣氛異常肅穆清冷。
雨蒼白的臉色,亦像利刃般刺進他們絕傲的心。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始終握緊拳頭的赤龍,壓抑的聲音裡有著明顯的火氣。雨明明知道,他們受不了他出事——
猶豫了一會,夢龍才輕柔地道:「他認為這是屬於他的劫數。」
要是有人敢破壞,雨還會很生氣呢。預感強烈、比其他人早「得知」雨的劫數,先一步做好心理準備,所以她比較能夠坦然接受。
知天命,就得學會順天意。
「無聊的老頭!」青龍皺起清朗的眉頭,向來的輕佻已不復見。
老頭想死,至少也該先對他們「交代」清楚。想考驗年輕人的心臟是否中用,也不是這種考驗法。自幼從未看過雨這般「脆弱」,青龍的心情實在很糟,斥責的口氣不過是在掩飾他的心煩意亂。
「人都躺在那裡,就別怪他了。」雲龍拍拍青龍的肩,在心中黯然歎息。
「他會沒事吧?」銀龍突然轉向夢龍,陰冷的聲音藏不住擔心。
極有默契地,其他人亦同時看向夢龍。他們相信她的「直覺」,只要她說雨會沒事,他們就會放下忐忑不安的心。
「別都看我,我是醫生嗎?」受到如此隆重的注目禮,夢龍失笑。
不去向醫療小組要答案,竟然相信她的直覺,這些人也真夠怪的。她的感覺,並不是永遠百分之百的準確呀。
「亞書,我們需要的是心理上的安撫。」沒有外人在,月龍不諱言地直說。
照理說,雨的傷不會讓他昏迷數天不醒。除非,他的身體不像外表「年輕」,早已退化成老人,當然受不了—點創傷。
他們怕他一睡不醒,就這麼……去了。
「告訴我們吧,就當你在安慰我們。」玉龍欲以漫不經心的笑,掩蓋他心中的沉悶,並有意無意瞥一下始終臉色凝重旦無語的暗龍。
唉,他們之中最痛苦、自責難受的應該是獗。
九龍之中,最「重視」雨的人,他們從不懷疑爭議——非暗龍莫屬,何況雨還是在獗的勢力範圍,被他的女人所傷。
他們確定亞書的話,多少能安撫獗的心,誰也沒提「那個女人」的事,不就因為她是獗的女人;且因為她是獗的女人,所以他們相信存心讓她所傷的雨,不會要他們找她算帳。
所以,他們對她刺傷雨的事隻字未提,連理由都不問。
無疑地,西野香子若不是暗龍的女人,此刻早已死無葬身之地。
「亞書!我缺乏耐心。」風龍索性提出苦告。
這種時刻,夢龍當然不會把幾個大男人因憂煩而,口氣不佳的事放在心上;然而,她不會忘記,風龍竟然「威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