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千婷
正氣樓沒桌沒椅，就像日本的武道場，其實也是啦!門一推開，就見白悠坐在最底端的一張矮几上，桌上擺了組石器茶具。
「楚幫主，裡面請。」
「多謝。」楚雲天不亢不卑地走向白悠。
白悠在楚雲天走近時抬頭，眸中躲出一抹青光，迅速地的看楚雲天一眼，便又斂去了。
「白幫主。」楚雲天先行打招呼為禮。
「楚幫主，」白悠點點頭，「請坐。」
看來還是個王見王的約會，兩人都是幫主級的人物不提，還在黑道各頂了一片天耶!
楚雲天坐下後，兩人之間反而沉默了。白悠專心於他泡茶的工作，好像他現在除了泡茶就沒有更要緊的事了；而楚雲天也是專心地看著白悠泡茶的舉動，好像能從其中挖掘出樂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卻沒人率先打破僵局。
白悠替楚雲天不斟上一杯茶。楚雲天就著杯口深吸茶葉的清香，稍稍淺啜一口含在口中品嚐。
「好茶。」
白悠淡淡一笑。「想來楚幫主也是茶道中人。」
「粗淺略識，不過，這還得白幫主大方，我才有幸品得香茗。
「白悠請茶尚分等級。」白悠再替楚雲天斟上一杯，「這茶葉是白悠特地請人由大陸帶回來的銘茶，平時還捨不得喝。」
白悠言下之意已很明白的表示他有多看重楚雲天他這人了。
「能得白幫主厚愛，是雲天的榮幸。」
白悠爽朗一笑。「我厚愛你的可不只這一項，就連我捧在心頭的寶貝都要送你了。」
楚雲天對於白悠的話中話自是明白。
「小凱是個好女孩，多年的黑道生涯沒有將她訓練得無情，反而是更多情。」
「我懂。」楚雲天語氣堅定有力，「我會將她捧在心上小心呵疼。」
「不，這不行。」
楚雲天一愣，疼君凱不可以嗎?
「傻小子。」白悠呵呵一笑，看著楚雲天不明所以的模樣，「你若這麼待她可就大錯特錯了。」白悠搖搖頭，道：「不過，你認識小凱的時間不長，算得上是情有可原啦!」
楚雲天馬上發揮不恥下問的精神。「還請白幫主多多指教。」
白悠瞄視了楚雲天一眼。「還叫我白幫主?該改口了!想來小凱可是喊我一聲義父呢。」
楚雲天落落大方、恭恭敬敬道：「岳父。」
「好，好。」白悠快要笑得合不攏嘴了。「小凱這孩子呀!你不能用世俗的眼光來看她。」
「哦?」楚雲天表現出願聞其洋。
「她最拿手的就是陽奉陰違的把戲了。」白悠淺啜了口茶好潤喉。「本來呀!我也不想讓她涉足黑道的，畢竟這條路可不好走，所以我只想她認真讀書，我也好對得起我那有結拜之義的兄弟與弟媳。」
看白悠那一臉不得志模樣，楚雲天也猜得出來他一定失敗了。
「可惜君凱不是個聽話的乖寶寶，再加上我那兩個寶貝兒子的暗中相助，居然也讓她在道上闖了一番名號出來，從那時起我就認清了，小凱想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白悠歎了口氣，「也幸好小凱那些年來也一直安然無恙，所以當她想要退出江湖時，我也很放心地讓她遠離是非。」白悠拍拍楚雲天的肩，「小凱要的是能陪她福禍與共、同進共退的丈夫，珍惜她，但不能限制她；愛護她，卻不能拘束她，這說來容易做來難，小凱不同於民俗下的一般女子，她懂得愛、她願意愛，但大前提是你必須給她同等的自由。」
楚雲天舉起茶不，以茶代酒道：「乾一杯，這一杯答謝你對君凱的教養。」楚雲天先乾為敬。
「好說，好說。」白悠亦不若人後，舉杯亦飲。
白悠再替楚雲天和自己斟滿茶杯。
「再一杯，多謝你願意將君凱交給我。」楚雲天再道。
「唉!真要將小凱交給你，我也是捨不得，她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就像我自己的女兒一般，一轉眼，她也長大了。」白悠就跟全天下要嫁女兒的父親一般猶豫。
心是越想越愁，白悠乾脆吩咐拿酒來。
為了喝酒，自悠撤去了桌上的茶具。
「咱們一次喝個痛快吧！」
白悠對喝個痛快的定義就是：一整瓶酒灌著喝。
楚雲天率先舉起酒瓶，口對著瓶口就豪爽地猛飲起來。
「好，好膽魄。」白悠豎起大拇指，「長江後浪推前浪，怪不得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在道上闖下偌大的一片天，小子。」
「時勢造英雄。」幾杯黃湯下肚，白悠和楚雲天倒像哥倆好，無話不談了。
「好一句時勢造英雄，這句話說得是一點也不錯，想當初我也只是不起眼的小角色，誰能想得到我會混到今日成為雄據一方的霸主。」
「你客氣了，白老大，雖然是時勢造英雄，但您老的能耐也不容小覷呀!」
「哈!哈!承蒙你看得起啦!」白悠打了個酒嗝又再繼續喝。「想當年我也只是人家手下的一名小頭目，老大一夜猝死，幫派就像一盤散沙，每個人都想稱王，但王者卻只能有一個，基於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道上可說是戰國時代，人人自危，走在大馬路上都要擔心會有人砍我一刀，這滋味可不好受呀!」
白悠醉眼惺忪，幽幽歎道：「活著，是人的求生本能，所以我掙扎，不想成為躺在地上的屍體，那日子可不好過，也過得好難受，太多的血腥了。」白悠開始憶當年，「為了生存，我站了起來。」白悠環視四周，「我現在的地位是我那九個弟兄用血和汗給拼來的。」
楚雲天懂得，這些話他聽過老一輩的人說過，但沒人能想像白悠這一方霸王過去的辛酸。
「我這擎天盟就容易多了，擎天盟的出現是個人的構想，手下一班弟兄出的力，走來雖有風有雨，但和白老大比起來，可說是平順了不少。」楚雲天輕描淡寫有關擎天盟的成立。
「小子，你別瞞我，你這擎天盟的成立可說是四處受打壓，若非你的腰桿子挺得夠硬，早給人將你扳倒了，道上的生活是現實的，沒啥情面好講。誰夠強勢，誰說的就是真理。」這點事怎逃過白家幫在外的耳目。「你能抬得起擎天盟這片天，的確有你獨到之處。」
「江湖事豈能事事順心。」楚雲天喝完一瓶再換一瓶。「江湖事也只能報喜不報憂。」
「不錯，誰讓我們是男子漢，既然要當男子漢，就只能咬牙和血吞也不能抱怨些什麼。」白悠一飲而盡瓶中酒。
「說得好。」楚雲天脫去了西裝外套，將領帶放鬆，根本就無形象可言了。
「來，痛痛快快喝一場。」
白悠可能是打算兩人不醉不歸了。酒是一瓶接著一瓶地灌，像在喝白開水一般，兩人喝起酒來是真有拚命三郎的架式。
「小子，小凱這孩子天生吃軟不吃硬，脾氣又倔了點，你凡事就多忍讓她一些，這孩子我從小看到大，除了沒生她外，我可以說是她的父親了，呃!」說到激動處，還打了個酒嗝。
「我知道。」
楚雲天的這句「我知道」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否有聽進去了，他所喝下去的酒足以把他的腦袋給淹死。
「知道還不夠，要實行。」
假若蘇君凱是烈火銀狐，那麼白悠就是隻老狐狸，居然將楚雲天灌醉後才要求承諾。
「Yes，sir!」楚雲天還真有其事地行了個三指禮。
「小凱小時候可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娃娃。」白悠歎了口氣，「一轉眼她已經長大了，教我不得不心生感慨，歲月催人老呀!」
「白老大，你可一點也不老，想你至今跺一腳而江湖動，可不顯老態呀!」
「人老了就要服老，等將小凱交給你後我可就無事一身輕，到時候行囊一收，我老人家可就走得瀟瀟灑灑，去環遊世界好散心，屆時可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白悠擺擺手道：「其實近些年來我早就不管事了，白家幫現在真正當家的是浩龍、浩虎兩兄弟，老天爺的確待我不薄，浩龍和浩虎這兩個孩子的確出色，也是有繼承我衣缽的棟樑之才，白悠有子若此，該滿足了。」
的確，在外人的眼中，白家幫中的白龍和白虎的確出色至極。
白龍——白浩龍，冷靜自持，可說是白家幫的心臟；白虎——白浩虎，行動迅猛，可說是白家幫的動力。
兩兄弟相輔相成，可以說在最近幾年的確替白家幫再創了個新局面，而道上的朋友也視兩人為白悠不做第二人想的繼承人。
如果楚雲天娶了君凱，那麼白家幫和擎天盟將成為道上不倒的擎天柱。
「我將君凱嫁給你，絕沒一點私心，我只希望小凱嫁得好、活得快樂，至於能從小凱嫁給你而得到什麼利益對我而言並不重要。」白悠口氣誠懇，目光十清澈。
「我相信。」
楚雲天這三個字說來容易，卻意義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