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李芃
子鴻絲毫沒感受到自己造成的騷動,只是臉色慌亂而激動的吶喊著:「我不能讓她這樣子離開我,我現在就去找她,我絕不讓她離開。」說完話就要往外衝。
「子鴻,」宇禎一把拉著子鴻,開口勸阻道:「你這樣像無頭蒼蠅似的往外衝,怎麼找得到如絮呢?還是先冷靜下來,好好理個頭緒,大家也好幫忙啊!」
「是啊,子鴻,你先坐下來吧!你這樣慌亂無頭緒是解決不了任何事的。」雅倩憂心忡忡的安撫著。
海紹雲說道:「說的是,我們還是先弄清楚事情的始末,才好決定怎麼解決。」他很小心的拉開自己與子鴻的距離,他也八十好幾了,可經不起太多驚嚇。
子鴻一臉沮喪的跌坐下來,將臉埋在如絮留下的信中。他如何能不慌亂呢?失去妻子的恐懼緊緊的揪著他的心啊!
看著兒子痛苦的樣子,雅倩心痛的問道:「子鴻,我可以看看如絮的信嗎?」
子鴻抬頭望了母親一眼,終於緩緩的將信遞給母親,隨即又將臉埋在手掌之中。
看完如絮的信,雅倩熱淚盈眶,將信遞給等候在一旁的公公後,她硬咽的問道:「是誰灌輸了如絮這樣的觀念?為什麼她要把子鴻的意外攪在自己身上?」
雅倩心痛的想著,究竟纖弱的如絮曾遭遇什麼樣的挫折呢?是什麼樣的際遇,使她年紀輕輕便向命運低頭,任由自己陷入苦難之中。
眾人一一看過如絮的留信,字裡行間流露著的脆弱與無助,緊緊的揪著他們的心,這才發現自己對它的認識與瞭解竟是如此少。
「我看我們還是問問咱們家的狗頭軍師吧!那個小雞婆消息最靈通,說不定她知道些什麼。」子帆開口建議道。
「嗯!有道理,宇楨,你趕緊打電話給寶貝。」海紹雲當下命令兒子,然後轉頭又賞了子帆一個爆粟。
「爺爺,你幹嘛敵我的頭?」子帆一臉無辜的采著頭。
「誰叫你說寶貝是狗頭軍師、小雞婆!」海紹雲瞪了子帆一眼。
「天地良心,我可沒說那是寶貝,是爺爺自己說的。」子帆無辜的嘀咕著。也只有爺爺這個時候還有時間去管這些芝麻小事。
海紹雲一聽,好像是這麼一回事,人家只是拿出一頂帽子,是他自己往寶貝孫女頭上扣,想是這樣想,他還是惱羞成怒的說道:「哼!你嘴巴一張開,我就知道你肚子裡裝了什麼東西,還用得著說出來嗎?」
「是哦!你什麼時候學了讀心術?」子帆咕餵著。
「你在嘀嘀咕咕什麼?」
的重生之地,也成了她品嚐孤獨與寂寞的最佳去處。
三天了,她已經離開海家三天了,也深刻體會出了什麼叫「度日如年」。多麼希望滿腹的苦澀能盡付海水,隨著浪花一去不回頭,但哀愁偏偏緊縛心頭。對女兒的不捨、對丈夫的不捨、對寧園所有人的不捨,像是一個黑暗的牢籠,緊緊的將她囚禁在冰冷黑暗的深井之中,不再有陽光,不再有歡笑,生命早已失去光輝。海浪無情的狂嘯而去,她迷失在蒼茫之中。
子鴻站在岩石下方,靜靜的看著如絮,第六感牽引他來到這裡,而她真的孤獨的坐立在海邊。緊繃了三天的心總算暫得鬆懈,取而代之的是萬般不捨。
她的樣子看起來好悲傷、好孤獨、好無助,這個畫面侵蝕他的心,心痛不足形容他的感覺,他又愛又憐的盯著她,發誓終其一生不再讓她受這種苦。
如絮像是感應到了他焦灼的視線。她猛然抬頭,兩人的視線緊緊的鎖在一起,這一刻世界彷彿都停止了。
他開始一步步的走近她,她也彷彿被催眠似的慢慢迎向他,兩人的距離正逐漸縮小,突然理智重回如絮的腦中。不!我不能讓他因我們的愛而受傷,我不能……她心中痛苦的吶喊著,明知無法逃避,她還是轉身逃離。
「不!」子鴻立即奔向她身旁,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痛苦的嘶叫著:「我不准你再度逃離我的身旁,我不准你將我們打落在哀傷痛苦的深淵,絕不!絕不!」
如絮在他懷中低喊著,「你以為我不心痛嗎?但跟我在一起只會帶給你災難,我不能讓我們的愛成為殺手,我要你好好的活著。」他的懷抱是這麼的寬闊、安全,她想就這樣過一生,但她不能。
「然後懷抱著遺憾過一生嗎?」他痛苦的聲音消失她的秀髮中。
「不會的,你的人生還這麼漫長,有一天你會重新尋獲感情歸屬,你會把這一段感情淡忘,你會……」
子鴻傷痛的打斷她的話。「原來我的愛在你的心目中是如此膚淺,所以你輕易割捨掉這段感情?」
「不,不是的,我愛你,很深、很深的愛,所以找必須保護你,不讓你再度遭遇災難,為了愛,我必須忍痛割捨一切,我是為了你好啊!」
「你怎麼會以為這樣是對我好呢?沒有你的人生,還有什麼可期許的呢?我寧可自己的人生是美麗而燦爛的煙火,而不是平淡而索然無味的人生啊!如果我們的愛情真的短暫如火花,那麼我甘之如飴,畢竟它曾美麗、燦爛過。」
「我是說,等一下還有事要討論,我先帶娃娃到遊園去」說著拉著一臉疑惑的娃娃,慢慢的走向外面。
「叔叔,大家怎麼都怪怪的,到底發生什麼事?媽咪呢?她怎麼還不回家?」敏感的她似乎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息。
「沒事,」子帆輕輕的揉娃娃的頭,散件輕鬆的說道:「你媽咪在跟我們玩躲貓貓,你爹地很快就會找到她。來,我們來比賽誰先跑到遊園」說著放開娃娃的手,開始小跑步。
「叔叔等我。」娃娃立即跟在子帆後面跑。
父親已在電話中解釋了大概的情況,寶貝一臉凝重的趕到寧園,看著身陷痛苦的四哥。她開口安慰道:「四哥,你別這麼垂頭喪氣,我們會幫你找到四嫂的。」
「她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子鴻還是無法相信如絮就這樣離開自己身旁,無助的痛苦發洩在嘶叫聲中。
「那是因為過去的陰霾一直藏在四嫂的內心深處,你的意外事件不小心觸擊了它,引發她的傷痛回憶。」寶貝語氣凝重的說著。原本怕家人因如絮的遭遇反應過度,使如絮更難接受新生活,所以她並未向任何人提起四嫂的過去。
「什麼樣的陰霾?」子鴻猛然抬頭,慌亂的追問道。
「四嫂的童年生活宛如一條黑暗的隧道,她的外租母是她唯一的光明與希望,當她駕鶴西歸之後,四嫂的人生使了無樂趣,殘酷的打擊不斷來襲。就在她對人生失去希望時,大嫂的爹適時的將她從絕望中救起,讓她重新找到生命的意義,而嫁給四哥則讓她重新找到家庭的溫暖,但這光明卻有如風中之燭……」
「呃……我說寶貝呀!你可不可以說得白話些?你這樣講實在太抽像了。」子帆不知何時已把娃娃交給管家照顧,自己溜回大廳湊熱鬧。
寶貝瞪了一眼打斷她「朗誦」的哥哥,「所以叫你談談戀愛嘛!你瞧,四哥就很能領悟。」
子帆回頭看了四哥一眼,那可不,他的確一臉激動。彷彿妻子過去所遭受的苦難感同身受,愛情真的能令人如此多愁善感、想像力豐沛嗎?
「呃……寶貝,將你所知道的事全跟我們說明白吧!具體一點的說。」海宇禎開口
說道。老實說,他也聽不懂寶貝在說什麼,什麼隧道、風中之燭、光明,真是有夠抽像。
「好吧!」寶貝輕輕點頭,「具體一點的說,就是把我從大嫂的爹那邊聽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嘛!我當然知道啊:這樣……」
「寶貝。」眾人不約而同的叫道:「講重點。」
「哦!」寶貝簡潔的說:「四嫂的成長背景很特殊,她這一輩子從沒有過生日。」
「為什麼?」眾人見寶貝沒繼續往下講,只好追問道。
「因為她的生日是她父親的忌日,她的父親為了趕回來迎接她的誕生而發生了空難。」
「天啊!這麼說她還沒有出生便失去了父親?」他們不敢問如絮的身世,甚至不知道她是否還有親人。
「不只如此,她的母親將丈夫的死歸咎於甫出生的女兒,非但沒有給予僅有的母愛,反而視女兒如仇人,並不斷的灌輸她錯誤的觀念,所以當四哥出事後,她很自然的覺得是自己克了四哥,為了她所愛的人,她必須割舍下這一切。」
「天啊!」子鴻感到自己的心正在滴血,他溫柔的妻子究竟承受過多大的傷害,而他這個做丈夫的卻一點都不知道。
「這件事絕不能驚動任何媒體,」海紹雲臉色凝重的交代道:「除了請小陳幫忙外,其他的就必須靠大家來找尋了。」小陳是漫妮以前徵信社的老闆,也是海紹雲的忘年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