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沈奕
「現在不就全告訴你了?」
「出事了才坦白,沒誠意!」他揮揮手,按著興致勃勃追問。「是誰?哪戶人家的千金?我認不認識?」
柏亦點點頭。
「我也認識啊--」他努力想一想,還是放棄了。「你自己說吧!我想不到會是誰,根本沒有跡象嘛!」
柏亦深吸了口氣,神色慎重嚴謹;惹得克凡隱隱發笑,他該不是愛上人家黑幫大哥的情婦吧!
「嵐如。」柏亦一字一字說著。「那女人就是--丁嵐如。」
克凡知道自己此刻表情一定既愚蠢又可笑,但他控制不住,他整個人全傻掉了--老實說,如果真是大哥情婦他還不至於這般驚愕,因為那絕不比「嵐如」這名字來得具有震撼泩。
「你的表情能不能稍微收斂一卜?」柏亦大大的不滿意,克凡那模樣算什麼?
「抱歉,我--」他還是一臉難以置倌。「我是不是聽錯了?」
「你沒聽錯,千頁萬確。」柏亦有些惱怒,克凡的反應太教他失望了。「你自己說過,任何人都有權追求嵐如。怎麼?換作我就不行嗎?」
「行!行!我又沒說你不行。」克凡趕忙道。他感覺得出來,柏亦的確是無比認真看待這件事情,而且極其嚴肅。
「我明白,完完全全明白了。」克凡說:「你早就暗戀嵐如,是不?當她在和我交往時,你礙於道義不敢表白,其實,你一直是喜歡她的,最後;她另嫁他人失戀的並不止是我一個,還有你--對了,一定是這樣,我竟然從未察覺,我真是呆頭鵝啊!」
「沒錯,你是呆頭鵝。」柏亦沒好氣的吼。「要是當年我就喜歡她,我會要求公平競爭,誰跟你客氣了?」
「不是嗎?那--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也不知道。總之,是最近的事;打從再見到嵐如,我就有種很特別的感覺--」柏亦又望了望克凡,像是有點不放心:「你是不有意見?有就說吧!我不會怎樣的。」
「我哪有什麼意見?現在輪到我是局外人了。」他聳肩,他只是驚訝而已,沒想到他們會有這麼一天。「你要是動了真情,就去追吧!站在朋友的立場,不論對你或者是嵐如,我樂觀其成。」
他像鬆了口氣,不知怎麼著,克凡這番話對他很重要。因為,嵐如曾愛過克凡?
是不嵐如有過一次「情變紀錄」,所以,柏亦隱約存在著不安全感?
不,不能這麼想,不該讓一段往事來牽制今日的一切。
「有一點我不懂,直到昨晚的派對為止,我實在看不出你們倆哪裡不對勁了?勉強真要挑些線索,大概就是交換舞伴時,嵐如顯得很緊張,突然你們又一言不和,她衝下舞池.
到底怎麼回事?」
「沒事。是我自己在發神經而已。」他含糊帶過。
「還有,今天也好、明天也好,你何必非要急在昨晚去找嵐如?總是樂美的生日,你這麼做不大妥當。」
「昨晚若不去見她一面,把話談清楚,我會發瘋的。」柏亦無可奈何的搖頭。「我已經確定自己的心意了,但我不知嵐如怎麼想--我希望聽她親口說。」
「她也愛上你了,是不?」克凡微笑。離怪嵐如昨晚到後來躲在角落,情緒有些低落,他當時也沒多想,原來是怕亦巳影響了她。
她大概是見柏亦和樂美成雙成對,心裡有疙瘩吧!
「是吧!」他答得草率,居然還臉紅了。克凡第一炊發覺,原來他也會害臊呢!
「很好,你們兩情相悅。」克凡攤攤手。「樂美你預備怎麼解決?」
「我無意傷害她,真的。」柏亦誽:「我們交往三年,我愛過她--克凡,我用『愛過』
這字眼,是不是殘酷了點?好像我們一下子就成了過去式。其實,我也一直很維護這份感情,直到嵐如出現--似乎,總有些奇異的感受在我心底飄飄蕩蕩,突然沒來由的,我會想看看她,所以我藉故去找樂美;有了這幾次不尋常的念頭,我開始知道自己的感情正在起變化。」
「哦?那昨晚怎又衝動起來,跑去跟人家做愛的告白?」克凡揶揄笑。
「我--」他竟然又臉紅。「我看嵐如身邊有個男孩子--你笑什麼?追有什麼好笑的?」
克凡一點也不給面子,逕自笑個不停。「我到今天才瞭解,原來沈柏亦也會因爭風吃醋而失去理智;不過是一同出席派對,你就這麼激動?以前倒沒見你對樂美如此緊張過。」
「她們兩人不一樣,樂美很有主見,嵐如卻--」他歎息。任由克凡去取笑吧!事實上他當時真是嫉妒,承認又如何?
「不知怎麼著,我對嵐如特別緊張。」柏亦說。「總覺得像會發生什麼事似。」
他到底因何憂心?克凡收抬起玩笑心,拍拍他說:「嵐如是個好女孩,她經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她會變得更謹慎、更成熟,當年我們無緣,可能是注定後來她該是你的吧!」他停頓一下,他沒忘了樂美。「至於樂美,她很聰明、而且強勢,恐怕你難以招架得了,最好小心一點。反正,不論你將選擇誰,我都會支持你,你的感情世界一向平穩順利,沒有我盡力的餘地,這一次,用得著我的時候,可就別客氣了。」
柏亦笑笑。克凡真會有派的上用場的一天嗎?
※※※
樂美等在柏亦家那一晚,表面看來,怕亦勉強算是過關了。
他擺明了瞞騙,樂美多問也是徒然,她知道窮追猛打這一招對柏亦是行不通的。
當晚,柏亦十分昤淡,有意無意的表示自己很疲倦,樂美又不是呆子,她知道他想什麼,講白一點,就是他在下逐客令。
她將所有不滿、埋怨,完全壓抑住,也許她的臉色僵硬,但已夠有風度了!
她為他擔心得幾乎發狂,設想他撞車等等可能性,就這麼自己嚇自己苦等他到半夜三點,而柏亦卻送給她一句謊言,真是個生日大禮啊!
在這幾個小時之內,他去過什麼地方?做過什麼事?為什麼又不敢承認?
是不她對柏亦太寬大了?她凡事相倍他,唯有問心無愧的人,才能理直氣壯,他和異性往來,有他工作、社交上的必要,樂美絕無二話,他總是輕鬆坦然,這便是最有力的證明,他心裡只有樂美一人。
然而,撒謊、侷促不也正是呈現反比的對照?柏亦不再輕鬆坦然、不再理直氣壯,因為他--問心有愧?
天!樂美幾乎沒膽量再往下想了。她希望不是,一切都是她的錯覺,但--柏亦整個人儘是佈滿危機警訊,和往常完全不一樣,她實在找不出一絲絲理由來說服自己不懷疑。
樂美帶著重重不安離去--今晚的濃情蜜意既已消逝,留下又有何用?柏亦一點也不想要她--驀然,她在一團亂麻中理出了頭緒。多久了?她和柏亦有多久沒發生過肌膚之親?兩個月?不!不止這陣子,他未曾主動提出要求。
他們之間的親匿舉動,是很自然、很有默契的,但柏亦最近卻總是「點到為止」,其中是否另有玄機?
樂美努力的回想近日來的點點滴滴,試圖從中找到各個異常之處。
也許是柏亦太深沉了,或是她忽略什麼,她竟然找不到:而且,話說回來,柏亦最近更體貼啊!他還會在她上班時間,為她送來小點心,其至陪她聊幾句,他到酒店次數明顯增加,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唉,不行,愈想愈陷入死角。
晚上和柏亦談談吧!她愛他,不願失去他,只要他犯的過錯輕微,她會原諒他的。
其實,她已不知不覺朝「情變」方向去思考了,她雖不想承認,但柏亦那晚的行蹤不明外加掩飾,可有更恰當的解釋?
「不在?有沒交代去哪?」她打電話給柏亦。
「沒有。中午休息時間以後,沈經理就沒再進公司了。」一位員工說。
樂美再打行動電話,卻收不到訊號,她又試丁好幾次--唉,沒時間了,她有事必須立刻外出去辦,不如,晚一點再打吧!
而柏亦呢?究竟他人在何方?
恐怕樂美再有想像力,也絕對想不到,此刻,柏亦止在酒店側門。
自然,他找的人不會是樂美,而是嵐如。
「你--你怎麼能來接我下班?」嵐如一看見柏亦,簡直可用「驚慌失措」形容。「萬一遇到樂美--你不怕嗎?」
「我沒想這麼多。」他照實說,似乎車子開著、開著不知不覺就朝這方向駛來了。「反正,你先上車吧!」
「不,你不該來的,人言可畏,我們不得不避嫌。」她的眼中充滿惶恐。
「我又不是第一次到這裡找你,每個人都知道我們只是朋友關係,誰會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