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月惜
「六姑娘好可憐……」
「該死的傢伙,閹掉他的命根子算了!」
大夥兒群起鼓噪,一致撻伐梅天良可惡的行徑。
話說月家老爺膝下有七個女兒,老大、老二嫁進皇室,貴為天子妃;老三、老四、老五嫁的,也都是達官顯要、富貴人家。
待字閨中的六女月輕紗、么女月舞綾,由於姊姊們所嫁非凡,名氣格外響亮,向來是全體城民注目的焦點。
姊妹倆有著同樣美麗的外表、同樣讓人覬覦的身家,但月舞綾刁鑽嬌蠻,一手掌握月家經濟,男人愛她,卻也怕她。
月輕紗就不同了。
她人如其名,軟軟柔柔,任誰看了都忍不住想保護她。
梅天良仗著自己是一方地主,垂涎她已久,時常藉故騷擾,想來是這回做得太過分了,才會惹毛了七姑娘,代姊出氣。
「臭丫頭!」
老色鬼惱羞成怒地朝圓兒咆哮:「妳算什麼東西?輪得到妳來編派我?我看得上妳家六姑娘,是妳——唔!」
一團爛泥,奇準無比地扔進了他的嘴巴,群眾又是一陣哄然大笑。
月舞綾踢踢繡鞋,隨侍的丫鬟馬上取出絲絹兒,替她拂淨上頭的髒污。
「狗嘴吐不出象牙。」她淡哼,姿態冰冷而高傲。
「老爺,您沒事吧?」梅府家丁姍姍來遲,七手八腳地為他們老爺挖出口中穢物,再披上綠綢長襖衫,遮掩醜態。
「飯桶!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扶我進去!」梅天良自覺顏面盡失,恨不得當場找個地洞鑽下去。
「是!」
「想走?沒那麼容易!」
纖纖素手一抖,平時繫在月舞綾腰間的腰帶,瞬間化為一柄銳利的軟劍。
她握著劍柄,另一端的金屬鐵片,在瞬間纏上了梅天良的脖子——
「信不信?若是我稍加使力,你的腦袋就會和你的身體分家?」
沒有人敢動一下,尤其是梅天良,他僵硬得幾乎變成一座真正的雕像。
「七……七姑娘饒命……七姑娘饒命!我……我下次不敢了……」
「還有下次?」金屬鐵片勒得更緊,殷紅的血珠緩緩地滲出肌膚——
額頭上的冷汗涔涔流淌,他扯動面皮,低聲下氣的說:「不,沒有下次了,絕對沒有了……」
「算你識相!」皓腕翩然翻轉,她利用巧勁,將他肥碩的身軀,甩上街心去了。
人群自動散開,梅天良摔疼了五臟六腑,痛得齜牙咧嘴,眼淚鼻涕直流,才披上的綠綢長襖衫全抹了地,變成一堆破布。
月舞綾婷婷裊裊地步下石階,吐氣如蘭——
「梅大爺,別說我沒有提醒你,請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否則……後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證了。」
即使百般不願,梅天良還是強咬著牙,重重地點了一個頭。
她滿意地漾開笑弧,提起裙襬,準備打道回府。
殊不料,梅天良愈想愈嘔、愈想愈不甘心,竟然出其不意地掃來一腿,絆住她的足跟。
月舞綾踉蹌了下,幸虧圓兒夠機靈,及時穩住她的身子,她才不至於跌跤出糗。
「找死!」她一時氣急攻心,舉起劍便要刺向他的咽喉。
電光石火間,有人出手阻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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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
金屬鐵片挾著強勁的力道碰到不明物體,震出一波鏗鏘鳴響。
大家摀著耳朵,定睛看清眼前的畫面——
哇!是扇子!
有人用一柄羽扇,擋了七姑娘的劍鋒!
「你!」冒火美眸往上挪移,移進了一雙黑如子夜的幽瞳——
唔,他好高,身材好壯,這麼冷的天候,他卻只穿著一件開襟背心,露出大片肌肉糾結的胸膛,和健碩的臂膀。
曬得黝黑的膚色,沿著他的頸項,沒入領口,她不禁猜想,他身上其它部位的膚色是否也……
停停停!她在胡亂想些什麼啊?
他的膚色是黑是白,關她啥事?
她又不認識他!
「得罪了,姑娘。」
男人扯著唇角,目光如炬地盯著她的臉蛋,彷彿那是一道上等佳餚。
不知怎地,一股熱氣打腳底板直往腦門竄,逼紅了她的粉頰,也逼出了她的怒氣。
「你是誰?」她不善的質問,壓根兒沒想到人群中會有這樣的高手。
「路過的人。」他的視線猶然停留在她的臉蛋上。
月舞綾不悅地瞪了回去。
「既是路過的人,就好好走你的路,何必多管閒事?」
「大庭廣眾之下取他狗命,不明智。」他瞥了瞥被丫鬟們壓制在地上,已然陷入昏迷的梅天良,語調平淡。
「小姐,他說得沒錯,這樣的確不太好耶!」圓兒贊同地晃著小腦袋。
「先別說官府那兒要怎麼打點妥當,光是消息傳回老爺耳裡,他老人家那關就難過了。」
「住口!我什麼時候讓妳長他人威風了?」她偏不聽這男人的勸告!
「可是……他又沒有要逞威風,他是為妳好……」在主子充滿警告意味的瞪視之下,圓兒只得乖乖地閉上嘴巴。
男人輕笑,深刻分明的五官稱不上是俊朗,卻霸氣十足。
「我只說一次,讓開!」他的笑容令她感到莫名刺眼,月舞綾再度揚起手中的軟劍,意圖很明顯。
他站在原地,文風不動,臉上猶然掛著那抹她恨透了的笑。
「赫!」她嬌叱一聲,手中的軟劍毫不猶豫地刺向他的門面。
男人左閃右躲,只守不攻。
圍觀的民眾見兩人真的打起來了,趕忙找地方做掩護,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沉沉夜色中,兩條人影逐步靠近,月舞綾招招凌厲,存心置他於死地。
可許久過後,她非但沒有傷到他一根寒毛,就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構不著!
這叫一向心高氣傲的月舞綾怎麼受得了?
只見她以劍尖點地,停下來喘氣,漂亮的眸子狠狠瞪著他,好似恨不能在他身上燒出一個大洞來——
「小姐,不要打了,這位大爺的功夫比妳好,妳打不贏的。」圓兒拉拉她的衣袖,老實地報告自己觀察的心得。
「妳再說一句,我連妳一起打!」這種胳膊淨往外彎的奴才,打死一個少一個!
「嗚。」小姐好凶喔!
「我無意冒犯七姑娘。」男人輕搖羽扇,把她當成了鬧脾氣的貓兒哄著。
「你已經冒犯了!」劍勢再起,月舞綾步步逼進,益發凶狠地做密集的攻擊。
他向後退,輕易地避開她的劍鋒。
「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讓到什麼時候!」她昂起驕傲的小下巴,寧死不肯在他面前認輸。
男人退至牆角,終於忍無可忍地有了動作。
他以扇骨隔開她的攻勢,轉位移形,寬厚的大掌覆上了她持劍的小手——
她使勁抽了幾次,卻徒勞無功。
「你……放開!」
熱燙的溫度透過體膚相融的那一處,蔓延週身,月舞綾氣紅了嬌顏。
她從沒被人這樣親密的碰觸過!
男性氣息噴吐在她瑩白如玉的耳際,好聞的青草味密密實實地罩住她,使她渾身顫慄,嬌嫩肌膚泛起一顆顆突起的小疙瘩。
她又嘗試抽了幾次,最後不得不放棄,改向貼身婢女討救兵。
「圓兒!」
愣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丫鬟們,這才大夢初醒,迎上前去——
「這位大爺,能不能請您放開我家小姐的手?」
圓兒近乎崇拜地仰望著他,心知肚明,她們統統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男人低頭盯著月舞綾氣呼呼的小臉,笑得開懷。
「為了避免妳家小姐貿然行事,我想,我還是暫時幫她保管這柄劍好了。」
語畢,他收回那只幸福的右手,順便拿走了屬於她的軟劍。
「還給我!」
這時,梅天良的生死已不重要,她的眼中釘唯有他而已!
「改天也許。」他意味深長地笑著。
「老大,你在哪裡?」不遠處,似乎有人在喚他。
「後會有期了,七姑娘。」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瞬間飛拔而起,消失在屋簷那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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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午後,暖陽初綻,「喜壽閣」外的院子裡,桃杏遍開,香風十里。
病體初癒的月輕紗,讓丫鬟在涼亭桌上擺滿各色點心,並差人到「露華閣」,請月舞綾過來一塊兒享用。
眾多姊妹當中,她倆的感情最要好,外表也最出色。
若以花為喻,月輕紗好比是一朵不染纖塵的空谷幽蘭,而月舞綾,就像一朵火紅的玫瑰,嬌艷卻也多刺。
「六姊。」一臉倦容的美人兒出現在拱門前。
「怎麼?沒睡飽?」
「嗯。」
月舞綾逕自除去鞋襪,跳進寬敞舒適的臥榻,舒舒服服地橫躺著。
端起一杯暖手的百花釀遞給她,月輕紗笑說:「晚上不睡覺,專往別人的地盤去撒野,當然是睡不飽了。」
「妳怎麼知道?」她詫異地睜圓了眼。
「這事兒還有得隱瞞嗎?要不是我特地吩咐下去,叫那些奴才噤口,只怕爹早找妳開罵了。」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敢去找梅天良那混球算帳,就不怕爹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