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芮慕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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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斯回到自己房間,點燃一根煙,享受吞雲吐霧的快感。半晌,查斯特端著一杯酒進入房間,睡前喝一杯雪莉酒是他的習慣。他端起酒杯輕啜一口,「食物送去了?」
「是的,待會兒我會叫人去收拾。」
「嗯,找一名女僕服侍她,她的腳不方便行走。」路西斯把杯子湊近唇邊。
「我明早立刻辦。呃,少爺……」查斯特欲言又止。
「什麼事直說。」
「那名女孩該不是您的……私生女吧?」
路西斯差點被口中的酒嗆死,他咳嗽幾聲,「你說什麼?!」
「我說她不會是您的私生女吧。看她不過十二、三歲,照時間推算您大概十八歲左右,那時的您已經花名在外,也不無可能啊。」雖然他僅是個管家,但由於從小看路西斯長大,有時說起話來可是直截了當,毫無忌諱。
「我向來很小心的。你為何會這麼說?」
「因為您……似乎對她太仁慈了。平常您才不管這麼多芝麻小事,更何況還讓她住下來。」
「你偷聽呀,查斯特。」
「這是管家的職責,能通曉家中的大小事務才算得上是完美的管家。」查斯特驕傲的抬起頭。
路西斯懶得跟他爭辯。「我保證她絕對不是我的私生女。若是你認為我的作法不對,我馬上修正。」
「我並沒有指責先生的意思,只不過今晚的事……確實不大尋常。」他從未見過先生這一面——主動幫助別人。乍聽的結果,他的反應是驚訐,隨即他反倒高興了起來。他一直認為少爺所接受的教育是錯誤的。沒錯,對敵人自然不能心存仁慈,但不是每個人都是敵人啊!
「不尋常?」這真是形容他今晚表現最貼切的說法。「總不能對一個小女孩太過無情吧。」
「真難得。」查斯特調侃的睨他一眼。路西斯不習慣這種說話方式,於是粗聲地問道:
「還有事嗎?沒事就退下。」
「前些天公爵夫人打電話來,問您何時與珍妮弗小姐成親?」查斯特終於說出重點。
「公爵夫人說:即使您很忙,也該騰出時間回溫特堡將婚事訂下來。」
「我根本不想娶珍妮弗!」路西斯將剩餘的酒一飲而盡。
查斯特豈不明白他的心思,他們這椿婚姻說穿了根本就是政治聯姻。珍妮弗的父親——尼爾森·華倫斯伯爵,是克裡斯托弗大公爵的左右手,為了更緊密雙方的關係,因此雙方決定結成親家。性子剛烈的路西斯當然不肯接受奉父母之命的婚事。
「既然如此,您乾脆另娶妻子,讓公爵大人無法再強迫您。」都三十歲的人了還不結婚,又不是對女人沒興趣。
「我現在的日子過得多愜意啊,何苦陷入婚姻的枷鎖自找麻煩呢,我已經打定主意絕不結婚。」他放下杯子。「以後他們再打電話來就說我不在,總之我不會回溫特堡的。下去吧!」
他揮下手,查斯特頷首而退。不結婚!那怎麼行!不娶珍妮弗小姐還情有可原,但是不結婚可就對不起范恩家族的祖先,身為管家,他必須糾正這種荒謬的念頭,他得想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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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熱騰騰的餐點後,邵文鈴這才打量起這個房間。她睡的床是仿造法國路易十六時期宮廷豪華的床架,天花板上頭吊著一根鐵索支撐垂在大床四周的絲幔,宛如童話故事裡公主睡的床一般。不過她不喜歡,雖然睡起來很舒服,可是實在太花俏了。
此外,整個房間的擺設充斥著暴發戶的氣息,給人一種華而不實的感覺,這裡的主人八成很講究排場,喜歡享受。可是方纔那位叫路……路西斯的並不像這種人啊!他……怎麼講呢,讓人覺得很穩重,很紳士,很……帥!邵文鈴雙手捧住臉蛋,整張臉紅成一片,她的腦子紅成一片。完了,完了,才不過第一次見面,她的腦子裡竟然全是他的影子,她表現得跟那些倒追她哥哥的女孩子沒兩樣。不行,她不能再想下去……反正她也睡不著,乾脆下床晃晃好了!
邵文鈴將右腳緩緩移至床沿,用未受傷的左腳踏至地上三時她才瞧見地板上鋪了一層厚地毯,踏起來的感覺像是動物的皮毛,這讓她更認為這房間俗氣至極。她站直身子用左腳跳了幾下。嗯,似乎行得通。於是她開始朝門口一跳一跳的前進。
房外燈光昏黃,靜無人聲。邵文鈴扶著牆沿著走廊前行。她沒想到天花板上每隔二十步就掛著小型水晶燈,同時牆壁上也設有無數外觀精緻的燈座。唉!她搖搖頭,沒料到這世界上竟有如此奢華、浪費的人,上天真是不公平啊。她跳到樓梯口,那是一座馬蹄形的階梯,樓梯旁掛了一排動物標本,令邵文鈴忍不住皺起眉頭。她步下扶梯,站在廣闊的大廳中央,抬頭一瞧,天花板上懸掛著無以計數的水晶吊燈,頂上繪著色彩績紛的幾何圖案。雖然看起來非常富麗堂皇,可是感覺上似乎少了些什麼。
邵文鈴開始她的探險。這屋子可真大,左翼分別是會客廳、茶廳、娛樂室……而右側有餐廳、舞池、書房……她在走道裡燒來繞去,數不清的大房間,相似的雕花木門弄得她昏頭轉向,搞不清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最後她發現自己竟跑進廚房裡。
她從不知道自己會是個路癡!要是靜予知道了,非大大嘲笑她不可。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實在是這楝屋子大得嚇人,她會迷路並不是她的錯。不過這個路西斯·范恩到底是什麼人?能住得起像這樣地方的人絕非普通人……
邵文鈴坐上一張高腳凳椅,左腳因過度使用而有點酸痛。她輕槌著大腿,開始考慮將來的事。雖然她的歐洲之行以災難開頭,可現在還算得上以幸運作結尾:一個好心人收留她,並幫她補辦證件……但是這麼一來她便不能跟四哥聯絡了。四哥雖尊重她的想法,然而如今她受了傷,他必定二話不說送她回家,說不定還附帶賞她的恩人一頓排頭吃呢。倘若四哥真這麼做,她未免太對不起救命恩人了。嗯,乾脆等腳傷痊癒後再聯絡四哥吧,這樣他就不會曉得她受傷的事。邵文鈴滿意地點頭。嘻!她實在太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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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少爺!」查斯特站在床側輕聲喚醒路西斯。
「什麼事?」路西斯聲音混濁。
「……方才一名僕人來報,說是文鈴小姐在餐廳裡睡覺。」他知道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可是確實是他親眼所見。
「餐廳?!她怎麼下樓的?」路西斯的睡意全消,他掀開絲被,查斯特立即取來睡袍讓他穿上。
路西斯一面繫上腰帶,一面趕去餐廳。一名瘦小的小廝守在流理台旁,深怕邵文鈴一不小心便會跌下椅子。原來她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這種姿勢都能入睡,路西斯不由得啞然失笑。
「你一來,她就在這兒了嗎?」他詢問小廝。
「是的,少爺。」
他悄悄碰觸她的手臂,冰冰冷冷的,敢情她在這兒睡了一夜?他彎身攬腰抱起邵文鈴往大廳走去,身後的僕役及查斯特,無一不被他異常舉動嚇得合不攏嘴上,這是他們一向冷漠無情的主人嗎?
嗯,好舒服。邵文鈴在規律的搖晃中甦醒。她稍微挪移身子想尋得更舒適的姿勢,並且遲緩地睜開眼睛……這一張可嚇壞她了。她竟然……竟然躺在男人的懷裡!
她硬生生地嚥下即將出口的尖叫,趕緊閉上眼睛。老天爺!千萬別讓他發現她醒過來,否則她會羞愧得找面牆一頭撞死。她怎麼會在他懷裡?她努力地搜巡記憶。她記得她被困在廚房裡不知該如何回房,結果……瞌睡蟲跑來和她打交道,她就睡著了……她應該待在廚房啊,而不是……
路西斯靈巧地將她放置床墊上,蓋上被子。邵文鈴嘟噥一聲,佯裝剛清醒,「誰?」
「是我,路西斯。」他的手指掠過她柔細的髮絲,看樣子他吵醒她了。
「范恩先生?」她揉揉眼睛,坐直身子,「早安。」嘻!她的演技真不是蓋的。
「離天亮還有一段距離,你再睡一會兒。」
「沒關係,我已經醒了。」她裝糊塗說道:「咦?我怎麼會在這兒,我不是在……」
「廚房!是不是?醫生曾交代過不許亂動,你怎麼不聽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