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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何夕

    「父皇,」弘壁十分不服氣,做錯事的又不是他,憑什麼也挨罵。「這事完全是他們的不對,兒臣怕父皇擔心,所以才打算自個兒解決。」

    「哼!你倒好心啦!這會兒差點把你妹妹給逼死了,朕就不必擔心了嗎?你啊,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弘璧被皇帝罵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尚不服氣要出聲抗辯時,曹秀祺已先一步出列,跪倒在地上磕頭道:「皇上,這一切事端全由臣一人引起,臣聽憑皇上處置降罪絕無怨言,但請皇上息怒。」他頓了一下,又道:「請容臣說一句,臣與公主確實是兩情相悅,而且臣敬重公主宛如天人,絕不敢有半絲褻瀆的妄念,望皇上明察。」說完,他又用力磕了幾個頭,狀甚懇切。

    而皇帝只是沉下了臉,一言不發。長稜則怔怔的望著曹秀祺,誰也猜不透他心中想些什麼。

    「沒有這麼便宜的事。」開口的依然是弘璧,「請父皇降旨治他的罪。還有,」他瞪了弘璨一眼,「其它教唆的從犯也不能輕饒了。」

    「啟奏皇上,」一名老太監站在門口問道:「心黛公主在外求見。」

    皇帝心中一凜,她怎麼挑這時候來啦?來幹什麼?現在這情形似乎有點不方便……

    在遲疑的片刻,心黛公主已不顧太監們的阻攔,逕自街了進來。

    「心黛叩見皇上,皇上吉祥。」一進門,心黛即跪倒在地,依禮請安。

    「起來吧!」皇帝多日忙著處理此事,久未見著心黛。今日一見,她俏麗美艷更勝昔日,只是一臉誠惶誠恐的嚴肅模樣。皇帝不由得問:「你這般急著見朕,有要緊的事嗎?」

    「心黛是來向皇上請罪的。」她向側斜,看了弘璨一眼。見到弘璨神色焦急,微微的向她搖頭,知道他在暗示他們從未將她牽扯進來,但是她心裡早已打定了主意。「心黛聽說皇上正在查辦三公主的案子,心黛不敢有所隱瞞,所以才擅自闖入,請皇上降罪。」

    「等一等,」皇帝見著她如珠玉般瑩潤、如芙蓉般嬌柔的容顏,早巳心蕩神馳,哪還會降什麼罪?「你先起來,起來再說。」

    「心黛遵旨!」她婷婷媧搦的站了起來,輕敵朱唇道:「請皇上治心黛的罪吧!都是心黛不好,胡亂出主意,才害得公主……」她一語未完,一雙清澈的眸子已盈滿淚光,晃漾著似乎隨時會溢流而出的淚水。

    「你……你是說,這件事是你的主意?」皇帝問著,但語氣和方才罵人時已大為不同。

    「是的,」心黛垂下螓首,楚楚可憐的模樣令皇帝的心都揪了起來,「心黛人宮時日淺,和永定公主結為好友,也知道永定公主婚期在即,本應當喜氣洋洋才是,哪知公主不但沒有即將成婚的喜悅,反而悶悶不樂的。心黛大膽探出了公主悒鬱不樂的緣由,知道公主和曹大人的確是真心相愛……都怪心黛好管閒事,出了這麼個主意,才鬧出這等風波來,還害得公主……害得公主……」她話未說完,聲音已然哽咽,淚珠從她的眼中滾滾而下,害得殿中的五個大男人,包括皇帝在內,全都慌了手腳,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她才好。

    「你……你別哭啊……」皇帝訥訥的喊道。

    弘璨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背,撫慰她激動的情緒。但這動作落在初見心黛、驚為天人的弘璧眼中,卻是十分刺眼。

    「喂,在父皇面前,你動手動腳的做什麼醜事!也不害臊!」弘壁大聲斥道。

    弘璨不理會他,只小聲的對心黛說:「別哭、別哭,弘瑛已經沒有大礙了,你放心!」

    心黛搖搖頭,有意在皇帝面前演一出「戲」,所以逕自與弘璨對話,「現在是沒有大礙,可是等她醒了,難保不會再出事。」

    她向弘璨眨眨眼,弘璨會意了,也順著她的話說:「為什麼她醒了還會再出事,這有什麼道理?」

    「這還不簡單嗎?」心黛故意不去看皇帝,自顧自的說:「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呢?但若一輩子不能與喜歡的人在一起,那可比死還痛苦。公主為了表明心跡,不惜一死,偏又死不成,難道她還能厚著臉回去當納家的媳婦?」

    「唉!說得也是,弘瑛將來可怎麼面對夫家的人呢?」

    「就是這話羅!」心黛假意歎道:「我要是永定公主啊,醒來以後左思右想,反正活著不能和喜愛的人在一起已是無趣,還要忍受長輩、公婆、丈夫異樣的眼光,以及眾人背地裹的嘲諷……唉,還不如想個辦法,看是抹脖子、吞金、還是上吊,早日解脫算了!」

    「難道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嗎?」弘璨刻意問道。

    「怎麼沒有?辦法就擺在眼前啊!」心黛偷瞧了皇帝一眼,見他正豎耳傾聽,「只不過……恐怕要教皇上為難了。」

    「父皇不要聽他們胡——」

    弘壁一言未畢,皇帝即阻止道:「你住口!」他略正色,向心黛問道:「你說有什麼法子?又怎麼教朕為難了?」

    心黛盈盈下拜,詞意懇切的說:「請皇上改變主意,順了公主的意思,成全她和曹大人吧!」

    「這……」皇帝雖惑於她的美色,但到底不是個糊塗蛋,「弘瑛已經和長稜拜過堂,生是納家的人、死是納家的鬼了,這是禮法所繫,朕不能以一己之私,不顧倫理綱常,否則哪還有臉面對天下臣民?」

    見鬼的禮法!見鬼的倫理綱常!心黛暗暗咒罵著。對了,來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於是,她嚴肅的說:「是,皇上是聖君,以天下百姓為重,以倫理法紀為綱,教心黛好生佩服。不過皇上若真要以禮法為重,就千萬不可循私偏袒,以私害公。」

    「哦——」皇帝雙眉一揚,威嚴的雙目炯炯有神的瞧著她。「朕如何循私偏袒、以私害公啦?」

    「三公主未嫁即有私情,嫁後又不忠於丈夫,此等不貞不潔的女子,豈可再為長稜大人的賢內助?」她轉向長稜道:「心黛勸大人還是趕緊寫一封休書,將這等不貞女子逐出家門,以張納氏清白門風。皇上也說了,他不會循私偏袒公主,你放心的休了她吧!一

    「這……這……」長稜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因為她的話雖句句合情合理,但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額駙將公主休回娘家?!

    皇帝腦筋轉得快,很快就體會出她的意思。心黛是在幫弘瑛和自己找台階下啊!

    「不錯!朕絕不會寬縱自己的女兒。長稜,你寫休書吧!朕沒有好好管教女兒,更不能害了你一輩子。休了公主後,朕會再替你留心名媛淑女,為你另擇佳人的。」皇帝繼續道。「至於你們幾個的罪名,待朕好好想想再行處置!」

    「多謝皇上。」心黛笑開了眼,嬌滴滴的欠身為禮。

    皇帝也露出了笑容,拈鬚暗忖:好個聰明伶俐的姑娘,朕的身邊哪有這等傾國傾城、心思靈巧的可人兒?千金難買美人一笑,若是能天天見到這樣的笑容,才真是快樂似神仙呢!

    第七章

    一場原本震驚朝野的風波,在心黛的略施巧計下,消弭於無形。弘璨罰半年薪俸、曹秀祺降職,弘瑛則是休回宮廷,並奪去公主名號——皇帝還是偏袒女兒的,只是怕一些好講禮法的老臣囉唆,不得不做做樣子,打算事情淡化後,再下旨回復公主的封號,並成全她嫁給曹秀祺的心願。

    這樣的結果,不同立場的人自然有不同的評價,有人拍手叫好,也有人搖頭歎息。

    弘瑛和曹秀祺這對小兒女,以及一向同情他們的人,自然是興高采烈。對容妃而言,女兒的一條小命能撿得回來已屬萬幸,雖然有點對不起自己的娘家,尤其是愧對長稜,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而吃了大虧且賠上新娘的長稜,心中自然忿忿不平。所有人當中感到最膽戰心驚、備受威脅的,則是以慶貴妃為首,倚皇后為靠山的一派——經此事件後,不但弘璨毫髮未損,而且還替蘭妃一派拉攏了怡妃這個幫手;因為曹秀祺是恰妃娘家的人。

    但是最受人矚目的,還是居中斡旋、扭轉乾坤的心黛公主。經過此一事件後,她在宮中的地位已經大不相同。而由於她特殊的身份地位,以及超脫凡俗的驚人美貌,更使得她未來的歸宿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

    經過數日的調養,弘瑛的傷勢已然大好,可以下床走動了。雖說如此,容妃還是不甚放心,不讓她走動。一直躺在床上,悶也悶死了,幸而每日午後心黛總會抽個空過來探望她,跟她講些好玩的事,像珍瑪爾迥異於中原的風俗等等,替她解解悶兒。

    這日,正好聊到了弘璨,弘瑛現在對心黛是死心塌地的佩服了,一心一意為她打算。「心黛姊姊,將來你嫁給我五哥後,千萬要當心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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